049 為君天下傾

刹那間,生命中開滿了絢麗的花,你親聲呢喃一語,從來我淪陷在你的懷中……

飛舞,旋轉,衣袂飛揚,纏綿悱惻!

相遇,遇見幸福的曙光;相知,知曉愛情的纏綿;相擁,擁抱今生的宿命;相愛,但願此生你我同在……

綰意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公主府的,神遊的意識一直停在那煙花迸發的瞬間,那樣的流雲祈羽,邪魅而溫柔,如一朵致命的罌粟,明知有毒,自己卻隻能飛蛾撲火一般,絕望的向他走去。

他說:“這一生我什麽都不曾擁有,什麽都不想要,渾渾噩噩虛度二十五載,如今回頭看看,自以為權傾天下,到頭來不過是孑然一身,孤獨無依……”

他說:“我對這個世間太過憎恨,恨不得天地毀滅,宇宙重組,如此便沒了那些個陰謀詭計,沒有了那些你負了我,我負了你。可如今卻想要感謝上蒼,這荒蕪的生命裏麵,有了一個你,便是晴空萬裏……”

他說他說他說,腦海裏全是那溫柔得足以致命的話語,躲藏在冰天雪地裏的那顆心被那點點暖意融化著。身體裏麵,兩個自己,叫囂著,掙紮著。一麵是棄了那可笑的自尊,人生難得戀一回,也許錯過了他,這一生便隻能荒蕪一片。然而另一麵卻是長久處於陰謀中央,步步為營,小心謹慎的蕭綰意,流雲家的兄弟哪個是省心的人物,帝王之家焉有真心相待!

兩個自己在腦海中在心尖上拔河,進不得,退不得,終於把那個一向冷清的蕭綰意逼瘋了。一掀身上的錦被,隨手撩了一件衣服,臉色鬱結的出了房門。

夜涼如水,天地陷入一片安靜中,經曆了一夜鬧騰的公主猶為靜謐。踏著碎步,踩著月光,心卻依然平靜不下來,鼻尖嗅著斷斷續續,似有如無的淡香,腦海中浮現的是那一片片白雪,心中恍然若失,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花開不為爭春日,花落隻緣君不識!

忽然想到那日酒中仙之行,流雲笙歌送的一壇梨花白,自己命秋心埋藏在後院的梨花樹下,本想著哪天意軒過來,與他舉杯暢飲。誰曾想今日一見,突然覺得兩人陌生了許多。今日心緒煩亂,卻是是個適合一醉解千愁的日子。

這株梨樹一直被遺忘在公主府的西角,背靠著牆邊上,與那人的府邸隻有一牆之隔。綰意抱著剛剛被挖出來的梨花白,有些失神的望著牆那邊的一番天地,明明眼前隻有沒過牆頭的荒草,可是綰意卻仿佛能看到那一叢荒草中那抹血色妖嬈的身影。

想到這兒,綰意索性坐在地上,也在乎身邊是剛剛被自己刨出的泥土,背倚那不算粗壯的梨樹,斜搭著右腳,徑自啜飲起來。

沒有了品酒的心情,一味圖醉,沒多久,一壇梨花白大半都下了她的肚子,眼前開始出現重影,大腦像是有一千隻蜜蜂在嗡嗡嗡的亂叫著。夜裏的天氣本來還殘留著冬的淒寒,如今大半壇的梨花白下肚,隻覺渾身有著使不完了熱力,一張玉質冰清的臉此時像是染上了霞光,大片大片的火紅在她的臉上開起了朵朵牡丹。

吱吱!

鼻上的瘙癢使得她不自覺的睜開想要閉合的眼睛,兩顆晶晶亮的大門牙齜著,綰意嗬嗬一笑:“嗬嗬!齙牙兄弟,我沒有得罪你吧,閉上你的嘴巴,你這兩顆大門牙實在晃眼啊!”

吱吱!

蹲在她臉上的團子哥一臉像是踩著大便似的,憤怒瞪著眼前這個醉的昏天黑地的女人,隨後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兩顆黑玉珠子骨碌碌的轉悠著,那陰沉的小眼睛裏麵赫然寫著陰謀兩個字。

隻見它粉嫩的爪子突然捂住自己的小鼻子,尾巴一翹,猛然吸了一口氣,暗夜中突然傳來一道噗的聲音,那聲音綿長悠遠,那聲音沉悶有力。

團子哥得意欣賞著自己的屁作,可惜的是咱們團子哥天生就是一炮灰的命,許是耗子的祖先都跟天蓬元帥有些親戚關係,腦袋都是一根筋搭的,樂極生悲這一成語,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它身上驗證了。

鼻尖突如其來的有毒氣體使得綰意一陣嘔心,身體騰得彈了起來,胃裏一陣**,隨著一聲嘔聲,先前被綰意牛飲一般灌進肚子裏麵的梨花白悉數吐了出來,而很不幸的是那一大灘水跡悉數澆灌在咱們團子這一祖國幼苗上。

風中淩亂已經不足以形容咱們團子哥此刻的心緒,先是被她突然彈起的身子一震,恰巧震到地上埋酒的坑中,一向粉白粉白的團子哥被那一眾汙泥滋潤得那叫個黑亮有型啊!粉嫩的小爪子爬啊爬,撓啊撓,終於要爬出那坑了,結果……屋漏偏逢連夜雨,一腔餿水覆鼠身。

綰意吐得舒暢,就連晚上吃的麵條都吐了出來,一番酒醉之後,很多事都變得迷迷糊糊的,恰巧這時聽到秋心的叫喚聲,在秋心的幾句斥責下,灰頭土臉的走了,留下一臉驚悚的團子,如今的它頂著一頭滑不溜秋的“秀發”,渾身上下“水潤光華”,那一對黑玉珠子瞪得比圓規還圓,帶著死不瞑目的怨氣,兩顆大門牙咯吱咯吱的磨蹭著下麵的小白牙,那叫一個恨啊!望著綰意離去的背影,恨不得將之萬箭穿心了!

隨著那一夜的醉酒,一切似乎又歸於了平靜,綰意一如既往的待在她的公主府中,看看書,睡睡覺,有時候興起,也會到花園中鬥魚賞花,其間流雲意軒帶著泠月來過一次,三人於涼亭中談天論地,從朝野大事談到雪月風花,走的時候,泠月留下一句話使得綰意神思恍惚了好幾天。

她說:“公主你這人什麽都好,偏生著執念,有些事不該你承擔的你卻硬要一人承擔,該放下的放不下,不該放下的卻沒有勇氣上前,活得雖是光鮮亮麗,卻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

這些話在綰意心中盤旋了好幾天,她不得不說泠月的字字句句都像一根刺一般刺入了她的心裏,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奢侈的,都是跟上天借來了,現代的她,活的比一般人艱辛萬分,一步步靠著自己那雙稚嫩的手打造著屬於自己的幸福,卻在幸福的前夕,被無情的打入了地獄,天堂地獄原不過是一念之差。

剛剛寄居到蕭綰意身體裏的那些日子,三年的時間看透了那些光鮮亮麗背後的肮髒。蕭綰意與戰天戈的那一段情曾是她心中對未來美好的向往,然而皇權麵前,什麽情啊愛啊,都是虛妄,蕭綰意身死,她取而代之,這一切的一切恍若是一場夢,她好怕一覺醒來,自己不過是一抹虛無!

這本是上蒼給她開的一場鬧劇,而她唯一能在這一場鬧劇中留下的便是不動情,不留情。這樣至少等到她如來時一般莫名其妙的消失之後,傷痛會隨之減少。於是她緊閉心門,逼走了南攻城,如一朵絕世之花,將自己孤獨的困鎖在寂寞的荒崖上!

然而偏生出現一個流雲祈羽,險灘的從天而降,洗塵宴上的戲謔,祈王府的捉弄威脅,梨花樹下的寂寞身姿,還有那棲霞山上,萬裏丹楓中那一個擁抱,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們之間已經有過這麽多的交集了,是不是再也逃不開了……

綰意失神的望著手上的雪梨花,任由心緒流轉,魂飛九霄。

一旁蹲在她身旁桌子上的團子哥臉上是少有的深沉,繼那件大紅織錦肚兜被改造成披風之後,它肥嘟嘟的身上如今正穿著一件亮綠色勁裝,那綠色勁裝前麵是一朵鮮豔的牡丹花,而那件大紅色的鴛鴦織錦披風如今已經不見蹤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顆小巧的耗子腦袋上那紅的冒油的錦斤,跟八路軍裹在頭上的毛巾似的,隱約間還能看到裁減留下半截鴨脖子,渾身紅紅綠綠,這模樣真叫一個絕!

這幾日,這個小家夥不知道鬧什麽別捏,看到她,肚子上的水球一挺,肥-臀一扭,留下一抹極度鄙視的眼神,昂首闊步的宛如她大爺一般離開。

她一直尋思著這小家夥是不是心裏擱著什麽事,前幾日,被它主人擾亂一池春水的心,這幾日終於有了平複的趨勢,盡管小麵積的漣漪還在,但是已經不至於用酒精麻痹神經才能平靜自己的心緒了!

一時安靜下來的她,突然發現古代的日子竟然過得如此渾渾噩噩,無事生產,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都快趕上某團子了。想著也該給自己找些事去了,可是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幹什麽,本來對這每天在自己眼前晃悠的耗子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是如今對它主人有了心思,自然有些愛屋及烏。

“團子你今兒個打扮的真是美啊!”她很想諂媚的說,它美得傾國傾城,美得天怒人怨,可惜的是自己這性子實在說不出這些個連她自個聽了都想吐了話。

團子哥鄙視得從頭到腳將綰意打量一番,那對黑玉珠子臉麵赫然寫著“就你那水平,是永遠達不到哥的高度!”

綰意嘴角抽了抽,顯然自己讚美的話對某隻耗子還是挺管用的,至少它沒像每次見到她那樣,頂著八個月大的肚子,臀部一扭,直接將她無視。想著這也是個好兆頭,綰意生怕它下一秒就溜個沒影,索性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將心裏的疑問問了出來。

“團子,你是不是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