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詭異的椅子

綰意輕笑,白紗下的麵容忽明忽暗,蒲扇般的睫毛微微翹起,卷曲成一道優美的弧度,細碎的陽光照耀下的漾漾水波如今忽閃忽閃的,點點金光讓人望之眩暈。**在白紗下的肌膚細嫩如雪,美如白瓷,嬌如瓊花,流光溢彩間展現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絕代風華。

鳳紅鸞笑語嫣然的看著眼前的女子,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風流,那一雙眼,驚濤駭浪下淡若平湖,雪色的斜襟素色紗裙隨著亂舞的秋風微微揚起,心中不禁暗自攛掇這樣的女子是否會在將來的某日與自己一爭春秋!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進了酒中仙,剛踏入這酒中仙,迎麵撲來陣陣酒香。綰意不由的深吸一口,濃鬱的酒香中隱約夾雜著一股清淡的氣息,綰意聞之,不由得眼前一亮,這香味雋永熏然,淡而不膩,雅而不俗,清幽純淨,有仙人之味,正是她最愛的梨花香。

“這梨花白的香味不喝便醉了!”流雲笙歌忍不住讚歎。

“看來今兒紅鸞有福了!”鳳紅鸞明豔動人的臉上閃現著嫣然的笑意,與流雲笙歌默契的對視一眼,那其中流轉的韻味饒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其中的貓膩。

“那你得好好謝謝斬風哥哥了,若不是他派人日夜兼程從金陵運來數十株梨樹,估計咱們想要喝上這梨花釀還得等上個把月!”金不換揮舞著銀光閃閃的長袖,狡黠的看著滿臉冰塊的斬風。

隻見他刀削斧刻下的那張剛毅的臉隱約著浮現一縷羞赧,那模樣看在綰意眼中,隻是一陣歎息,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又一個癡人啊!

“如此便多謝斬風哥哥!”鳳紅鸞一聽客套的回以一禮。其間的疏離之意溢於言表。

“紅鸞你我之間何許如此客套,再說我也隻是讓人送來幾株早開的梨樹罷了,這釀酒的工藝還是勞煩不換的!”斬風的臉上難掩苦澀,心口隱隱刺痛著,那個他從小捧在手心裏麵的小丫頭終於長大了,翱翔在碧藍的天空下,再也不需要她手心的溫暖了。

“好了好了,都站在門口做什麽,酒中仙的梨花白,一年才釀那麽一壇,往年都是進貢入了宮,今日脫了紅鸞妹妹的福,得以品嚐這人間佳釀,今兒咱們可得盡興!”流雲加賀也是個玲瓏剔透的人,見著場麵突然的冷凝下去,急嗬嗬嚷著要喝酒。“三哥,四哥,十三,今兒個五哥不在還真的可惜,咱一定要多喝幾杯,回頭好好在他麵前炫耀炫耀!”

流雲加賀的暖場引來眾人一眾哄笑,到底深宮大院裏麵進出的人哪個不是長了一個七竅玲瓏心,心思細膩著呢,有些事大家都知道,可是隻要那一層紙還沒被捅破,這場戲就還得陪著演下去。

一行人在掌櫃的招呼下,順著層層的螺旋木質樓梯上了二樓,進入了那個事先準備好的包廂,一路上綰意雖然看似心無旁騖,可是那眼睛的餘光早已將這裏的一切打量了一遍。

從一樓一直到他們進入包間,整個酒樓的裝飾看起來跟其他酒樓沒什麽區別,綰意還在納悶想必這樣的酒樓在流雲國比比皆是,如何能稱作雲都第一樓。然而,當綰意走進那奢華的包間之後,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寶石為底,軟玉為基,整個包間彰顯著一個家族豪華而低調的霸氣,素色紗幔勾勒出飄渺的仙境,嫋嫋的霧氣彌漫著在淡淡花香中,絲絲的涼意從腳下升起,褪去一身燥熱,各式各樣的桌椅看似雜亂無章的橫亙在屋內各個角落。這些人熟門熟路的走向自己的位置,看來都是這裏的常客。

綰意愣在原地,一時間舉步維艱,人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反襯出自己是多麽的格格不入。忽然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無端的闖入者,在不屬於自己的世界裏,孤立無援的滋味將自己籠罩,就像是回到剛剛從蕭綰意的身體裏醒來,茫然困惑,畏縮得躲在那具身體裏麵,在黑夜無人的角落裏憑吊自己短暫的一生。

亂世飄零,我自悠然獨笑;何處吾歸,堪破紅顏如雪。這一世輾轉流連,那一生苦心孤詣,求得不過是一個歸宿,讓漂泊無依的靈魂找到一個溫暖的彼岸。

“綰意這裏!”流雲意軒溫柔的聲音悠悠揚揚的飄進綰意的耳中,喚回了遊移的思緒。

邁著細碎的步伐,絲質的裙擺悠悠揚揚,似朵朵高潔的青蓮微微綻放著華美的流光。

綰意走到流雲意軒所指的位置,玉色冰清玲瓏剔透的玉石栩栩如生的雕刻出一隻昏昏欲睡的雄獅,雄健的獅背被打造成一隻寬大的獅椅,柔軟的虎皮鋪在獅椅上,看起來精致極力,綰意剛欲坐下就傳來流雲加賀陰沉的聲音。

“還請公主另尋一座吧!”

綰意愣在原地,清亮水嫩的眸光盯著毒狼椅上滿臉陰沉的流雲加賀,無聲的詢問著。

“這位可是琛弟的,你們也知道琛弟雖是小孩子心性,可是自己的東西碰都不讓碰一下,若是讓他曉得自己的座椅被人坐了,恐怕吃苦頭的就是公主!”流雲加賀說的頭頭是道,綰意卻聽得其中處處是刁難。

場麵一陣沉默,流雲意軒輕輕咳了幾聲,朗朗喉嚨,聲音有些沙啞:“十哥說的有理,是我考慮不周,綰意你還是坐這兒吧!”

流雲意軒撫了撫身邊搖晃的藤蔓,粉色高潔的蓮花座上一把紫藤蘿編織的藤椅映入綰意的眼簾,隻見流雲意軒眼神迷離的撫弄著那絳紫色的藤椅。那一向超然無波的眼中此刻流露出的深情像一碧汪洋般深邃,悠遠。

“不……”已經換上一聲翠綠色霓裳群的翎羽郡主,再聽到流雲意軒的話語之後,儼然有從座上跳起的意思,卻被她身邊的鳳紅玉阻止了,杏目圓瞪,好像再說要是綰意敢坐上去,她就活剝了她。

綰意一陣愕然,隨意瞄了一眼,心中不禁玩味,這紫藤吊椅到底是何人的座椅,隻見那幾個皇子王爺故作左右,仿佛自己不過是個局外之人。最可笑的是這裏麵除了她之外,其他三個女子的神情,綰意莞爾,看著紫藤吊椅如此精心別致,在一幹或威武,或雄健的獸形座椅上倒顯得詭異起來。

細想了一下,綰意抬起來,看向鳳紅玉玩味嘲弄的眼神,鳳紅鸞看似雲淡風輕,置身其外,可卻隱約得透漏著一絲不尋常。

“我還是坐那個吧!”綰意直直的走向角落裏那張被白紗掩蓋住的座椅,在一眾人等的驚呼之下,掀開那張白玉流光,精妙絕倫的椅,梨花如雪,淡雅雕琢,細碎的流光閃耀著,在一群人的倒吸聲中,想也沒想坐上了那張嫋嫋煙雲下,寂寞孤獨的梨花椅。

“咦!這裏怎麽會有這麽一張梨花椅!”翎羽率先忍不住驚呼,鼓著的嘴巴像是塞進兩個饅頭似的,憤怒的瞪著金不換。“好啊!你什麽時候偷偷打造了一張這麽漂亮的椅子,居然連我都瞞著……”

金不換也是一頭霧水,一臉茫然的對上無理取鬧的翎羽。

“這個我哪裏知道啊!這裏已經封了三年了,要不是紅鸞的生辰大家再次聚首,這裏也不會再次打開啊!”

“你還說你不知道,整個酒中仙都是你的,你都不知道,誰知道,我不管,我不管,既然給本郡主看到了,這張椅子就是本郡主的了,今日聚會之後,立即把她送到怡親王府,否則……”細嫩光華的手握緊成拳,威脅似的在金不換眼前晃動。

“翎羽不要胡鬧了,那張椅子你坐不起!”鳳紅鸞沉著一張臉,眼波流轉間透露著詭異的光芒。

不僅僅是他就連那個掛著千年不變笑意的流雲笙歌也在看到綰意座上那張梨花椅之後,頭一次驚愕的忘記掛上那抹笑。隻不過他眼中流轉的卻不似其他人,其中夾雜著一抹欣喜,陰沉的眸中頭一次閃現出真誠的光芒,望向綰意的眼神更是充滿詭異,隱約中透著一股堅定。

“什麽叫我坐不起,這世上除了皇上伯伯的龍椅,還有什麽椅子是本郡主坐不起的!”到底是孩子心性,見著自己歡喜的東西說什麽都要得到。

“我說郡主啊,你難道不知道除了那把龍椅,還有一個人的東西是誰也動不得的嗎?若是你偷偷動了,隻要給那人知道,那麽付出的就不是血的代價那麽簡單了,你說我說的對嗎?姐姐!”鳳紅玉語帶挑釁的問著一旁僵坐的鳳紅鸞,眼中的得意饒是綰意這個外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紅玉姐姐,你說的是……是……”翎羽驚恐得瞪大眼睛,一向伶牙俐齒的她竟結巴了起來。

鳳紅鸞微微挑起耷拉著的眼皮,清麗無雙的鳳眼對上鳳紅玉那張幸災樂禍的臉不由的扯動嘴唇,揚起一抹燦然的笑意。

“妹妹說當然對,可是凡是總有例外的時候啊!”鳳紅鸞輕蔑的看了一眼鳳紅玉,恰到好處的將話題轉到綰意身上,一字一頓:“畢竟公主可是流雲國的上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