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鈺之情

我走進書房，隻見一身黑衣身姿挺拔的連鈺正背對著我站在一幅畫前。

我甜甜地叫了聲“鈺哥哥。”

他回過頭，也不說話，深邃的眼眸看著我，好一會兒，才點點頭。

我走到他身邊，抬頭看著他之前看的那幅畫。

畫中遠處是一片桃林，桃花燦爛如雲似錦，近處是個大約五六歲的藍衣小女孩，她坐在秋千上，烏黑的大眼睛，淺淺的梨渦，一臉純真的笑容。

這畫中之人應該是我吧！

這幅畫不由得讓我想起了那個夢，夢中的女孩也是這樣開心地蕩著秋千。

現在我似乎隻能在夢中去慢慢尋找那段逝去的記憶了，而現實中的我卻把夢中之人忘了，忘了玨，忘了鈺，也忘了那段青梅竹馬之情。

“若兮，你還記得這幅畫嗎？”連鈺突然開口問。

“我在夢中見過相似的場景。但是，關於過去的一切，我都不記得了。”我望著這幅畫，心裏隱隱約約覺得這幅畫似乎是我很重要的東西。

我開口問道：“鈺哥哥，這幅畫是誰畫的？”

連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是玨畫的。那是你第一次來宮裏，那時的桃花開得正是燦爛。你在桃樹下蕩著秋千，你的笑容比那桃花還要美。當時我和玨就站在桃林不遠處賞花，遠遠看見秋千上的你，仿佛一個落入塵世的小仙子，玨眼疾手快地馬上把你畫了下來。他畫好之後，被你看到了，你就寶貝的拿了回來。隻是我沒想到，你一直把它掛在宰相的書房裏。你知道嗎？就是片桃林，這幅畫，讓我們認識了你。”

“這是玨哥哥畫的？”我驚訝地說，難怪剛才會覺得這幅畫很重要。

看著這幅畫，我不由得想起那首詩：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注①）

崔護再次尋到桃花林時，已找不著那位美麗熱情的姑娘。而玨哥哥，當你再次看到這片桃花林時，我人還在，你卻找不著那顆屬於你的心了。

想到玨，便不由得想起那日他在我房裏撞見我和夏季時，那悲愴絕望的表情，我心裏一疼，眼睛澀澀的難受極了。

“看來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停頓了一下，他喃喃地說：“忘了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鈺哥哥，你說什麽？”

“若兮，你知道嗎？你的失憶對玨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看著他的痛苦和絕望，我為他而擔憂和難過。但是同時，我心底卻慢慢升起了一個希望，這個希望是如此強烈地逼著我去正視那段被我深埋的感情！若兮，你的失憶對我而言，是一個全新的機會。”他用力地抓著我的雙肩，眼裏閃爍著異樣的神采，深邃的眸子裏蕩漾著濃濃的深情。

我被他這樣的話、這樣的眼神給驚呆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隻聽他說：“若兮，你知道嗎？我和玨同時認識你、同時愛上你，但是從我們認識開始，你的眼裏心裏卻全是他！沒有我！”

好像陷入了對往事的追憶之中，他沒有理會我的震驚，自言自語地繼續說：“那次你在蕩秋千，不小心從秋千上摔下來，我們同時跑過去救你，但你在害怕的時候，嘴裏喊出的名字是‘玨哥哥’！那聲‘玨哥哥’讓我心裏一痛，停下了腳步，眼睜睜地看著你落入了玨的懷抱。那次我們被師傅罰抄書，你困得睡著了，我去給你拿披風回來，卻在門外親眼看到玨親吻你的額頭。我看著你為他念著情意綿綿的詩，唱著動聽的歌。我無能為力，因為你愛著他，他也愛著你，而且他是我的親弟弟！若兮，你從來不曾在意過我，你忘了，不止你和玨是青梅竹馬，我和你也是啊！”連鈺深邃的眼裏寫滿了深深的傷痛和一抹無奈。

我心痛得無以複加，淚水模糊了我的眼，我說不出話，因為任何語言在鈺哥哥這樣的深情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此刻我才明白，鈺哥哥對我的情並不比玨哥哥少半分！甚至他的愛更是深沉！因為像他這樣一個冷清而不善言語的人，一旦付出感情就是全部，毫無保留！

玨哥哥有我愛的回報，但鈺哥哥一直以來則要默默承受這份深情，他不能表達，不能傷害他的弟弟！但是他的愛已經深入骨髓之中，他不能忘也忘不了，於是他隻能用冷漠來逃避。

鈺哥哥，你這樣的深情，我如何承受得起？

“若兮，”鈺哥哥溫柔地拭去我臉上的淚，輕輕將我擁入懷裏，在我耳邊喃喃地說：“你知道嗎？那天在得知你失憶時，我心裏卻不難過，我很激動，我覺得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讓你愛上我的機會！以前你對玨的愛讓我卻步，因為我不想傷害你們。但是現在你把玨忘了，這是不是說明，我還是有機會和你在一起，讓你愛上我？我承認，我曾經是那麽羨慕玨，甚至嫉妒他，因為他能擁有你，擁有你的愛！但是現在，你忘了他！所以，現在的我不再羨慕他，不再嫉妒他。因為我有機會能爭取你，爭取你的愛！若兮，就讓我自私一次，讓我爭取一次，請你給我個機會，讓我守護你，愛著你，好嗎？”

注①：選自崔護《題都城南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