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宇過往
事情解決的,遠不如想象中的簡單!卻也沒有衛老頭子想象得那麽難。
隻是……在衛府逗留許久的他們,恐怕要在近日上路,本與衛老頭子不熟的莫霜憶,此時已是萬般不舍。
想讓他們迅速離開的原因,聞沐之可是非常明白。
本應不會住在衛府的他,的確不曾住於衛府,卻除卻天暗之後幾乎與莫霜憶形影不離,儼然令莫霜憶忘記心中還有一個葉景。
分外嚴密的焚莊計劃敗露,先前無論是想借此再除掉誰,此時都已不算秘密,隻能借口天災人禍,隻是焚掉整個莊園真是不小的工程。
感慨著左煌塵借口的笨拙,又覺得此時不會如此簡單,衛老頭子遠離朝廷,根本不理會大小事宜,僅是為莫家莊園老老小小感歎一番。
本不擔心的莫霜憶,看著莫雪情焦頭爛額的對付著兩邊,無論是莫霜憶沉默,或者左煌塵的懊惱,都不是她的心事,她擔心的是如何調解。
一切,在莫霜憶看來,都不算難事。
若是想嫁禍聞沐之,或其他人物,就算她知道又如何,權宜之下,犧牲她豈不是更方便?
大姐渴望著“代政王妃”這個頭銜,有她無她並無區別,當然,除卻故念手足情深。
另一邊的莫冰忻比莫霜憶還要沉默,打坐、練劍、聽曲是她的一貫功課,毫無改變。
“我想……”莫霜憶舉著扇子,挽著聞沐之,喃喃的欲問,被聞沐之打斷,“不知左煌塵為何要挑起莫家莊園的事,我隻是覺得,‘嫁禍’不無可能,但總要有個對手吧!”
“我想……”莫霜憶用力的甩了幾下扇子,方要再問,聞沐之依然道,“嫁禍於我,總會是被查出來的,何況是聖上令我隨意,我也沒有理由燒掉莫家莊園,其他人皆不可能是左煌塵的眼中釘。”
“我想……”莫霜憶懊惱的閉了閉眼,準備加快語速,被聞沐之搶白,“我隻是擔心會連累到衛老頭子,所以還是早點回王城了,與這裏相比,王城更安全。”
“我想知道那廟裏的事!”莫霜憶甩開聞沐之的手,憤恨的說,莫家莊園的事已然過去,算是料理妥當,她自然不會再繼續費神,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頓時錯愕不已的聞沐之,呆呆的立住,雙手扶住莫霜憶的肩膀,雙眼被無盡的憂傷覆蓋,表情變得黯淡苦惱,仿佛是一個敏感的孩子,受了委屈。
“憶姐姐!”每當聞沐之變了稱呼,都是最為脆弱的時候,小時,莫霜憶是多少期盼能夠聽到,如今的她卻是隱隱的害怕聽到。
她一直希望,有一天,她受到所有人的傷害時,聞沐之可以保護她。
聞沐之俯著身,慢慢靠到莫霜憶的肩膀上,“憶姐姐,我以為,你會讓這件事,簡單的過去。”
“簡單過去?”莫霜憶挑了挑眉,單手撫著聞沐之的腦後,輕笑著,“我希望你能講講真能讓你傷心的事,而不是因為聞伯伯逼你念書之類的事。”
他們都長大了,當然不會再用念書習武為借口。
“其實,也不是特別的往事!”聞沐之緩緩道,講述著一個久遠的故事,本應記憶不全,其實清晰的刻在腦子中。
“隻是,當時莫家被滅門之時,最先知道消息的並不是左煌塵,更不是葉景,而是左煌塵的弟弟左煌宇,我最好的玩伴,當時把他嚇壞了,所以想去找莫伯伯。”
“我還記得,那天的天氣真好,月亮高高的掛著,我因為被爹爹罵,就偷溜了出去尋他,沒想到他正往莫家跑,身後還跟著一群保護他的人。”
“之後,看到了莫家的漫天大火,煌宇去求他的父親,我卻看到憶姐姐抓住了葉景的手,當時的我好害怕,因為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凶狠的。”
“被嚇壞的我拔腿就跑,就算聽到煌宇的叫喊我也在跑,我跑了好遠,躲了起來,沒過多久,就聽說煌宇失蹤了!”
“爹爹最終同意我的請求,讓我去尋煌宇,原來他躲到一個村上,和他的母親一起生活,被母親家人派來的人保護著,我找到了他,左家也找到了他,又是漫天的大火,都毀掉了。”
“後來,等這件事冷下去以後,爹爹出了一筆錢,在村址上建了一座廟,安葬所有死去的人!前幾日本是煌宇的祭日,沒想到左煌塵為了安排路線找到那裏,經過仔細的搜尋找到了無數的白骨,最後放棄了!”
感覺到衣襟被聞沐之的淚水打濕,莫霜憶隻是不住的撫著他的青絲,無聲勝有聲!
年幼的他,與她經曆過不同的大火,失去了不同的人,留下了無法忘記的記憶。
“我發現,左家特別喜歡用‘火’,太好笑了!”聞沐之吸了吸鼻子,哭笑不得的說,直起身,想裝作沒有發生任何事,可是滑落的淚水泄露了他的心事。
莫霜憶替聞沐之擦著臉上的淚水,淡淡的說,“過去的事,的確過去了,我們卻有權力牢牢的記住它,怨恨它,對不對?”
因為怨恨,才會了今天的她,也有了現在的他。
“憶姐姐……”聞沐之喃喃的喚著,喃喃的說,“因為有了姐姐,所以我才有勇氣麵對,我相信,在我長大之前姐姐會保護我,長大之後,就由我來保護姐姐。”
相視而笑,多麽甜美的誓言,是她最喜歡的。
“噗!”不雅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情意綿綿”,側頭就看到被感動得一塌糊塗的衛老頭子,正用袖子擰著鼻子。
“衛老頭子!”莫霜憶懊惱的跺著腳,怎麽就被他聽見了!
衛老頭子皺著眉,露出通紅的鼻子,感慨的說,“看到你們這麽有情有義,老夫真是感動,像是回到年輕的時候,年輕真好了!”
原本懊惱的莫霜憶,突然綻放出溫柔的笑容,雙眼帶著幾分了然與體貼。
相信衛老頭子也有一段段屬於自己的故事,整個府中除了他,就隻有家丁侍兒,不見妻兒老母,孤獨的他是如何麵對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