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意外相逢(二)

“殿下,您這是怎麽了?從在店裏的時候,您就有些神情恍惚,這一路上,您這馬走得甚慢,有什麽煩心事麽?”頤方騎馬跟著季默言的坐驥的步伐,一步三晃地往回走。

季默言雙手環於胸前,悠悠地說:“頤方,這都半個多月了,你說說磬兒是不是真的已經出城了?”

“臣覺著,磬兒姑娘不是那種絕情之人,她應該不會走遠…”

“這些天派出的下人,都沒什麽動靜麽?”

頤方低頭答得很認真:“下人們已經將整個淥城翻了個遍,卻還是一無所獲。隻是…”

季默言疑惑地問:“什麽?”

“昨日,一個家丁回報說,有一個女子向他要了一張畫像,說是想要拿回去比對一下。下人不敢貿然行動,隻是告知了那女子有消息後就聯係季府商號。”

“哦?怎麽冒出來個這樣怪異的女子?”季默言細細思索。

“下人跟蹤那女子,結果跟到了城北的一家布莊,名曰繡織紡。”

“繡織紡?”季默言思索,“有意思,先記著,明日去查一下。”

又走了一會兒,突然,季默言雙眼圓睜﹑大喝一聲:“不好!快調頭!”頤方莫名其妙地看著主子大驚失色的轉頭快馬加鞭飛奔著,這樣的失魂落魄,頤方還是第一次看到,緊緊跟在主子後麵,回到了方才那間店鋪。

李掌櫃遠遠看見季默言又回來了,那般的行色匆匆,急忙進內堂叫來張老板。張老板剛想拱手客氣一番,哪知季默言對他連看都不看一眼,下馬直接衝進店裏,環顧四周,卻不見了方才那個婦人的身影。

“張老板,方才站在那裏的那個婦人走了麽?”季默言一指滿滿堆著床褥的架子,氣喘呼呼地說。

“季公子說的可是那站在床褥前看了好久的女子?”張老板回憶著,怯怯地回話。

“她往哪個方向去了?”

張老板急急地一攤手:“季公子,那女子和她的姐妹上了一輛馬車,朝北邊去了,走了好一會兒…”

這時,頤方也趕了上來,急切地問:“主子,這是怎麽了?”季默言並沒有回答,匆匆地趕到門前,凝望著北邊:“再望北走,是不是有一家布莊叫繡織紡?”頤方一聽,瞪圓了雙眼。

“季公子真是神人啊,隻是想要收購繡織紡的話,怕是不怎麽容易啊…不錯,再過幾個街道就是繡織紡…”張老板以為季默言的野心真是很大,可是這遠近聞名的繡織紡,怕是要讓季默言吃吃苦頭了…

季默言一聽,心裏已經有了一番計較,回身正視著張老板。張老板被這淩厲的神色有些震住,方才自己對季默言大不敬,張老板很是懊悔地低下了頭。畢竟現在季默言才是真正的主子,若是惹惱了季默言,他這個店老板的位置隨時都會交給別人。

“繡織紡的繡品那是遠近聞名的,老板是個女人,人稱繡夫人。城裏大戶人家嫁閨女,喜服也基本都是出自繡織紡。”張老板恭恭敬敬地回話,再也不敢以下犯上。

“哦?繡夫人的手藝這麽好麽?”季默言問。

“繡夫人的手藝,那是出神入化了。當然,繡織紡的訂單那麽多,她一個人是做不完的。繡夫人也招繡娘為其做活兒,按工給錢,這裏住著的基本都是女人。”

“你說…繡娘麽?”季默言好似恍然大悟般笑了,望著頤方疑惑的眼神,季默言笑得更加得意:“方才那個帶頭巾的女子,好似和她的姐妹提了許多東西啊?她們在你這裏買了什麽?”

“那女子買了兩床被褥,幫她們裝上馬車的時候,好像看見了她們買了一些茶具﹑碗筷﹑燭台之類的家用物品。”張老板如實回答,隻是對季默言的問題感覺莫名其妙。

季默言的目光甚是有神,悠悠地說:“原來是這樣!嗬…”季默言起身,大步朝門外走:“張老板,你忙著吧,季某先告辭了!”頤方都快成了個大大的問號,可是主子不說,他也無奈,跟在後麵上了馬,隨著主子朝北而去。

兩匹馬走得緩慢,一路上,頤方就看見主子兀自的傻笑著。終於忍不住了,頤方歎息嘟囔著:“爺,您這是怎麽了,倒是說說啊,快急死人了…”

季默言回神,一本正經地說:“我找到磬兒了!”

“什麽?爺,你找到她了?她在哪呢?”頤方震驚地不知說什麽好,派出去了這麽多下人,全城都搜遍了,可是依然一無所獲。而主子僅僅聽了自己的三兩句描述,又向張老板問了幾句,這就知道了磬兒的去向麽?

“方才你說城北有一家布莊,名叫繡織紡…”季默言緩緩說著,頤方點了點頭,季默言接著說:“這裏不正是城北麽!方才在店裏,我隱約看見一個身著粗布衣衫﹑頭戴方巾的婦人,當時就覺得很眼熟,總想借故過去看一下。可惜那張老板太囉嗦,我也一直沒能過去一探究竟。”

頤方疑惑了:“爺,那婦人好像叫什麽疏香,她的姐妹叫她的時候,您不是也聽到了麽…難道您懷疑她是磬兒姑娘?”

“不是懷疑,是肯定!不過當時,我也被這個陌生的名字迷惑了…以為是自己認錯了人,出了店後越想越覺得哪裏不對…”季默言皺眉,仔細回想著:“回到店鋪的時候,我並不敢肯定那女人是不是磬兒。後來聽說繡織紡招繡娘,倘若磬兒真在繡織紡的話,置辦些床褥﹑燭台等家用,也是合情合理。至於那個要了磬兒畫像的女人,也許正是繡織紡的繡娘,或許跟磬兒是認識的…”頤方迎合著點頭,的確分析的很有道理。

“爺,頤方說句不該說的話,頤方覺著,這半月來,您對磬兒姑娘的事,上心的有些過頭了…”

季默言一愣:“哪有?我隻是覺著那婦人買了這麽些家用,而且身影又那般眼熟,倘若不弄清楚的話,我會覺得又被那個女人蒙混過去…”

頤方撇嘴:“爺,您難道就是為了讓磬兒姑娘對自己屈服,才這麽地總跟她作對麽?”

這話把季默言問住了,想了許久,悠悠地答:“不知道,或許是吧!不過,頤方啊…我們找到磬兒這件事…我覺得先不要告訴慕容信羽…”

頤方又是一驚,可是這樣的話怎麽好去當麵問主子。頤方心裏已然有了些看法,隻是想想罷了…

季默言的馬兒停了下來,頤方抬頭一看,正是“繡織紡”。兩人下馬,頤方將馬匹栓在樁子上,跟在季默言身後進了店裏。

林掌櫃急忙從櫃台後麵走出來,“二位客官,您看看需要點什麽…在下好給二位做些介紹啊…”

季默言客氣一笑:“在下是來淥城辦貨的,方才在城裏布莊聽聞繡織紡的名號,在下是慕名而來的。”

林掌櫃一聽,許是又來了一個大單子,不敢怠慢。恭敬地請季默言和頤方到偏廳一敘,添茶倒水,好生招待著。

“兩位公子,尊姓大名啊?”林掌櫃問。

“在下免貴姓吳,城外跑貨的小商販罷了,不足掛齒。”季默言悠悠地答。

“吳公子,在下林楓,是小店的掌櫃。”林掌櫃拱手一楫。

“林掌櫃有禮,吳某今日隻是慕名前來,想請教這繡織紡有何與眾不同之處啊…”

林掌櫃一聽,眼神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驕傲之色:“說起這繡織紡,那是林某的一大幸事啊…林某來這裏從小廝做到掌櫃,已經十三年了,是親眼看著繡夫人將這布莊一天天壯大起來的。本店最大的特點便是刺繡,堪稱淥城一絕!城裏大戶人家的小姐出嫁,皆是以穿上我繡織紡的刺繡為榮啊…”

“哦?都是繡夫人一個人做的刺繡麽?”季默言明知故問。

“剛開始是的,後來我們的訂單多了,繡夫人便招繡娘來做工。繡娘們的手藝您是可以放心的,皆是繡夫人精心挑選的人,繡工也不是一般的水準。”林掌櫃字字鏗鏘有力,從他的話語中就可以聽出來,他對繡織紡有著深厚的感情。

“恩,林掌櫃,請問繡夫人在府麽?吳某想和繡夫人商討這訂單的諸多事宜。”季默言很是認真地說,看到林掌櫃拱手,起身進了內室,季默言兀自提起麵前的茶壺,給自己添上一杯水。

不久,從內堂走出來一位女子,三十來歲,卻是嬌美得緊。季默言和頤方齊齊起身,拱手一楫。

“吳某,見過繡夫人…”季默言客氣地說。

可是,繡夫人的神情,從見到季默言的那一刻,微微有些不一般的神采。身子一晃,險些沒有站穩。好一會兒,才緩緩回禮:“吳公子,繡心失禮了…”

繡夫人這樣的神情,讓季默言微微有些疑惑,可是確定自己從未見過眼前的這個人。季默言也就沒怎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兩人談論了一會兒,基本是在商量訂單的問題,對於繡娘的事隻字未提。告別了繡織紡,頤方不解地問:“爺,您為何不借個托詞進去看看繡娘們的做工?這樣不是正好能知道磬兒姑娘在不在裏麵麽?”

“現在還不是時候!”許久,季默言邪邪一笑,如此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