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重大消息(一)
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了,但是對於常年居住在北方,早已習慣了寒冷的季默言來說,依然可以很是活躍地在室外遊走。當然,他的活躍那是被逼無奈…
兩國因為漠北遇襲一事已經糾纏了大半年,這事無論怎麽說,都是他北琰國有錯在先。對於這事,當然最好的結局是和親、賠些禮金來的更容易些。
倘若真要鬧大了,淩曄國非要借此為契機,打仗侵占他北琰國的領土,他這三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季默言一直保持著與父皇的通信,將淩曄國最新的情報通知父皇早做準備。當然,生靈塗炭不是季默言的初衷,和親一事雖然季默言是被逼著認可了,但他也絕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連月來,季默言一直在四處打探那老皇帝究竟打算把哪家的閨女封個郡主做和親人選。即便自己為了黎民百姓、無法推掉和親一事,犧牲了自己的色相,至少季默言可以早些知道自己未來的女人是個怎樣的貨色…倘若真的無法入眼,還是早做準備,打點打點那些在皇帝麵前能說的上話的老官宦們,重新挑選一個。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頤方這幾個月來,不停奔走於兩國之間、還有淩曄國的各個官宦之家,上下打點著,銀子倒真是用了不少。頤方是季默言的得力助手、也隻信得過他。如此這般努力了一陣子,倒也沒有白忙活,最近淩曄國的老皇帝真的活動相當頻繁。
清幽別院裏,季默言剛用過午膳,正打算回屋睡一覺,下人來報說頤方侍衛回來了,有事稟報。他頤方也不是外人,就直接傳到了內室來。頤方進來了,滿臉的說不清什麽表情,總之就是很糾結,看的季默言也是難受的緊。
原本仰臥在太師椅上的季默言優哉遊哉地晃著,看到頤方這般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了:“喂!我說…你那是什麽表情啊…到底什麽事?”
“爺,這件事您可千萬挺住嘍…”頤方五官扭曲著,說的艱難。
“說說說…”季默言很不耐煩。
“臣查到了將要與殿下和親的女子…”頤方頓了一下,季默言圓睜著雙眼、伸出半個身子越出搖椅,緊張地巴望著,頤方這麽一停頓,他差點摔地上去。
“那女子…正是慕容二小姐!”
“恩…恩?唉???”季默言徹底無語了…
見主子驚成這樣,頤方急忙上前:“爺,微臣都說了讓您挺住啊…”
“這怎麽可以?!!那慕容可欣是我妹妹呀!”季默言大叫著,噌得一下站了起來。
麵對著這樣不可預測的突發狀況,頤方亦是手足無措,不知道要怎麽去勸自己的主子。可是這種事又哪是勸能勸的了的?
季默言在這樣一間偌大的內室轉了一圈又一圈,頤方無奈,也隻好站在一邊眼巴巴地望著主子一圈又一圈…良久,季默言站定,雙手環於胸前,一手撐著下巴,皺著眉頭,好似自言自語:“這老皇帝的腦袋…嘖嘖…真不簡單啊!解鈴還須係鈴人,這樣的道理他真是運用的很是巧妙啊…”
“爺,此話怎講?”
“嗬…”季默言自嘲般一笑,悠悠地說:“咱北琰國的皇家,狠狠扇了他慕容老將軍一巴掌,多丟麵子啊…那老皇帝懶得管這家長裏短之事,幹脆就讓慕容老將軍的女兒嫁過去…想啊,你不是讓我慕容家丟了麵子嘛,我就讓你八抬大轎、風風光光將慕容家女兒抬回去!直接闖你皇宮去!這老皇帝真賊啊…這下,咱北琰國真得吃上一回啞巴虧了…嘖嘖…”
“爺,這…”頤方不知該說什麽好。
“其實,我擔心的…並不是這個…”季默言一反剛才的戲謔之言,神色一改,雙眼直視門外的天空。輕輕地歎息一聲:“那可欣的確稱得上是個秀外慧中的女子,任誰娶了她,都會成為一段佳話…可是,我當初隻是以一個親人的角度,想要照顧她、彌補她失去娘親、背井離鄉的痛苦…這可如何是好?難道真得要把她迎娶回去麽…”
“爺,前些日子您不是還說正犯愁,那慕容二小姐對您的一番心意麽…若真得需要和親的話,微臣覺著,慕容二小姐當是最合適的人選…當初皇後娘娘讓微臣帶話給爺,不正是希望您將雅夫人的女兒帶回咱北琰國麽…”頤方仔細幫主子分析。
季默言一聽,又苦惱了:“母後說的是帶回去,可沒說是娶回去啊???這老皇帝,竟給我添亂…”
“爺,頤方以多年伺候您的朋友身份,想說一句,您跟慕容府這麽久的接觸,頤方覺著,在這淩曄國能有如此一番緣分,真是一大造化…倘若真的能和慕容府聯姻,頤方覺得不管是對於國家、還是對於您自己的個人交情,都是一件好事…更何況,以我北琰國的婚嫁習俗,您和雅夫人的女兒不算嫡親兄妹,成親也是可以的。隻是,您的感情當然還是要您自己做主,如果您真的不能接受…那麽頤方這就去打點那些官員改換個和親人選,趁著慕容二小姐還未被封為和親郡主,一切還都是有可能改變的…”
“慢著!”季默言思索著:“容我再想想…好好想一想!”
頤方跪拜主子,轉身出門去了。
頤方走後,季默言重重地倒在床榻上,雙眼無神地盯著屋頂。這一切都發展的太快…
自從那日竹舍小住回來,季默言很是尷尬的不敢再去麵對慕容可欣。可欣這樣的女子,嬌柔美好、婉約平和、偶爾也會對自己撒嬌…可是當初自己對待可欣,就是本著兄妹之情。怎的現在生生地竟然談到了婚嫁,真是傷腦筋…雖說自己並不討厭可欣,可是也絕不是那種愛慕之情…究竟會是怎樣的女人能侵占我的整顆心呢?季默言仔細想了很久,卻甚是迷茫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喜歡哪一類女人…
越是沒有目標,就越是覺得煩亂、沒有頭緒,也不知道究竟是要拒絕這樁婚事好呢,還是真的娶了慕容可欣會更合適些…頭疼,季默言懶懶地裹緊被褥…
頤方出了門去,真替主子捏了把汗。可是這樣的姻緣又有誰說的清楚呢…
冬季的天色本就暗的早,估摸著過了酉時,頤方見季默言還是沒有出來,有些擔心,便去敲主子的門:“爺,您起了麽?該用晚膳了…”頤方側耳聽著季默言內室的門,聽了半天也不見什麽動靜,莫不是出什麽事吧?頤方皺眉一腳踹開房間門,急急地衝了進去…
“爺,對不住…我還以為…”頤方的臉,從見到季默言赤**上身的那一刻,竟有些不自在的扭曲了…主子不喜歡自己在的時候,有下人進自己的內室,不喜歡人家看到自己不修邊幅的樣子。頤方偶爾得以進去一回,主子都是衣帽整齊的;主子不準下人碰自己的身體,因此每回衣服都是自己打理。頤方照顧主子這麽些年,竟隻記得兒時陪著主子練功的時候,因為實在太熱,才脫下了上衣。
季默言一邊懶懶地兀自穿上衣服,一邊若有所思地想著事情,聽到門框破裂的聲音並不是太驚訝,隻是頤方這個時候闖進來,那豈不是把自己看光光了?但回頭瞥了一眼頤方極為抱歉、又好似很擔憂的麵容,竟有些好笑:“一個大男人,你那是什麽表情啊…”
“爺,頤方該死,未經允許就擅闖內室…還…”
“行了行了…那些下人就喜歡誇大事實!我隻是長期出門在外,早已習慣了自己料理內務,怎的好像我有潔癖一般?”季默言扣著胸前的盤扣,突然很想逗一逗整天一本正經的頤方:“倒是你!!!”
頤方嚇了一跳,恭敬地立在門邊。
季默言看著,忍住笑假瞋道:“倒是你啊!跟了我這麽多年,也不動腦筋想一想,就整天聽下人們胡說。在你看來,我就是那麽個不堪的主子麽…你也不要整天一本正經的,跟我性子很不搭啊,日子久了會很無趣的…”
頤方當然清楚主子的意思,失聲一笑,像個老朋友一般淡淡地回話:“爺的性情好,處事豁達、那是天性;主子能屈能伸、心思縝密卻不露聲色,頤方自愧不如…頤方就是個聽命辦事的,自然也學不會主子的運籌帷幄。”
“嗬,頤方溜須拍馬的功夫漸長啊…”季默言係好束腰,悠悠地走到頤方身前:“不廢話了,明天一早去慕容府送個信,約慕容信羽申時在常去的那個聚賢閣一敘。”
季默言暗自一聲歎息,接著說:“咱這身份…怕是快瞞不住了…和親的使節一來,咱就得隨他們到宮裏住著吧…不知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自由…”
頤方聽出了季默言心底的那份無奈,人人都說做皇子有多榮耀,可是頤方看得真切,季默言連自己的人生都無法完全掌控,何其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