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識

“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我紅著臉對他說。

“你有心髒病嗎?怎麽隨身不帶藥呢?”三井壽似乎有點責怪。

“不是的,沒有那麽嚴重。隻是偶爾會心悸一下罷了。”我急忙否認,生怕他覺得我是個不健康的女孩。

他沒有追問下去:“可以站起來嗎?能動彈了嗎?”我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四肢,點點頭。

三井壽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遞給小山,說了幾句話,轉身朝我走來,“走吧,我送你回家。”

高高的他,頭發因為打架和汗水已經散亂了,身上的衣服也因剛才的揉捏而顯得皺巴巴的,雖然帶著局促的神情看著我,溫和的眼神裏卻在閃亮。我怎麽能夠拒絕這樣一個他?

一路上無言,我腦筋飛速運轉著,轉了千百個彎,卻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話題。你們剛才在幹什麽?明顯在打架嘛。你們為什麽要打架?不和不就打架了。你這幾天都沒來上學?他可不經常都這樣麽。這些問題都太牽強,明顯沒話找話。我的腦子有點混亂了。抬頭看看他,他看著前麵,似乎隻是專注著在走路。sigh,我心裏歎了一口氣。

“你經常會這樣嗎?”

“啊?”沒想到他突然說話了,我急忙回答:“沒有,今天是第一次。以前最多隻是心慌。”

“你怎麽不帶藥呢?剛才多危險啊。萬一有個什麽閃失怎麽辦。”

“以前吃過藥,穩定之後就沒吃藥了,醫生說這個病需要靜養,情緒不能波動太大,不能太高興,不能太悲傷,總之就是不能有刺激。”

“是嗎?我看你總是挺高興的啊”他抿嘴笑了一下。

他笑了,笑了也,心裏好似有隻小鳥撲騰了一下,我也歡快起來:“是啊,我很喜歡川崎,這裏什麽都好,空氣好,環境好,人也熱情,很難不開心呢。”

“嗬嗬”他笑著將頭發朝後捋了捋。說實在的,我本喜歡短頭發的男生,可是,三井壽留著長發卻顯得很有味道。

“你為什麽從東京轉學過來?是家人工作調動還是?”

“沒有,隻有我自己在這裏,家人都在東京,川崎是我媽媽的老家,在這裏留了一棟房子,所以我就幹脆搬過來了。”

“那麽說,隻有你一個人住在這裏嗎?沒有人照顧你嗎?”三井訝異的看著我說。

“不需要,我自己就可以的,而且父親請了一個司機接送我,如果有什麽事,拜托他幫我就好。其實沒什麽事,我來了這麽久,生活的挺好的。”我抬頭朝三井笑著說,我想要鼓足勇氣直接去麵對他,雖然內心還是有點虛。

“今天不就不好了嗎,萬一下一次又是這樣怎麽辦呢?”

“那就是我的命。”我仰頭看著天空是啊,這個事真說不好,萬一,萬一,何必想那麽多呢,其實我還真的沒有想那麽遠,也沒有擔心過。

三井壽沉默了。

走到了家門口,我倆麵對麵,卻都低著頭看著地,都在思索該說些什麽,我很想請他進來坐一坐,又怕這樣太唐突,他會誤會我。畢竟我是獨身住。

“你進去吧,我走了。好好休息。”三井突然抬頭說道,衝我笑了笑,揮了一下手,轉身走了。

我一個哎字沒喊出口,十分懊惱。這麽好的機會。這麽好的天氣。可以和他拉近點距離。還是我用危險的生命換來的機會。我想多了解一下他啊。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我才癟著嘴,悶悶的進屋了。

拿起一本書,躺在床上,卻不由自主被外麵的藍天吸引了,今天真的很晴啊,還有一些雲慢慢的飄過。我常常去幻想下一世,我要做亞馬遜河流裏的一條魚,在最原始的叢林裏,自由自在的生活。沒有牽絆,沒有傷害,沒有仇恨,也許也沒有愛,隻有最原始的生死。這樣也挺好。簡單一直是我向往的。

星期一到學校,意外的發現,三井壽居然按時到校上課了。我開心的跟他說早上好,他卻冷淡的點點頭,就看向窗外去了。我楞了一下回到了位置上默默的坐好。不明白為何轉變如此大。

第三節課,老師拿著一摞卷子走了進來,對我們說:“今天進行一個突擊小測驗,請同學們把書都收起來。準備測試。”大家一陣哀鳴

“安靜,安靜,突擊測試是為了檢驗你們平時上課的情況,有沒有放鬆。快高三了,隨時都要嚴格要求自己。”

半節課的時間過去了,我已經做完了,今天的測試並沒有刻意刁難,隻是對最近一段時間學習的總匯檢查。我扭頭看著窗外,無意間發現三井壽也看著窗外,我斜眼瞟了一眼他的試卷,很多空白,於是我輕輕的咳嗽一聲,將試卷挪到左邊。用筆敲了敲桌子,暗示他。他卻忽然站起來,拿著試卷走到前麵交給了老師,徑直走了出去。

我窘的都快要哭出來了,想著自己這是何苦來著,為什麽自作多情想要給他抄,人家又沒有開這個口,難道顯示自己成績好嗎?我拿著筆在白紙上用力的亂畫著,筆尖叭的一聲,斷了。我焦躁的起身,將試卷交給老師,也走出了教室。

在樓下急速的繞了一大圈,心裏一團氣終於舒緩了,伸伸胳膊,讓自己別想太多,可能是我太主動了,其實我們根本就還不熟。

走過一排樹下,在兩棟教學樓之間,看到三井壽靠在那裏,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我看著他,他也看到了我。於是就這麽對視了一分鍾。我眯著眼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他被我看的有些不自在的換了個姿勢,卻也還是不說話。在這一分鍾內,我想象我跳過去,抓住他的領子大聲的問他,你剛才是什麽意思,什麽意思?我好心你卻當驢肝肺嗎?然後心裏頓覺頗解氣,鼻孔哼了一聲,揚著頭走開了。留下了莫名其妙的三井壽。在精神上,我勝利了。

我以為三井壽會那麽走掉,不來上課了。沒想到第四節課剛打鈴,他就走進來坐好了。而且接下來的日子,天天如此,下雨,刮風,他也從未曠過一節課。

真澄說這真是奇了怪了,怎麽突然就轉性來上課了,而且沒有睡覺,似乎還真的在聽講呢。我心裏也有些許納悶,不過這總歸是個好的事情,而且我也能多看到他。

但我們並未再講什麽話,日子平平常常,流水一般的過著,偶爾會簡單的打招呼,就像最普通的同學一樣。實際上,也不過是如此了。

有時候我會故意靠後一點坐,靠在他的桌子上,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聲,甚至可以感受到一絲絲他的氣息。這個時候,我總是忍不住抿著嘴微笑。愉快無比。隻要能看到他,不說話也無妨。不然,啞巴是怎麽找到愛人呢?

隻是很奇怪,一放學,他就立刻沒影了,一分鍾也不多耽誤。隻要我晚了一時三秒回頭看他,保證連個影子都沒了。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總會四處張望,是否他在哪裏出現,到底幹什麽去了呢?

眼看步入11月,屆時學校將會舉辦一年一度的校園文化祭,還有十來天,整個校園已經彌漫著濃濃的過節氣氛,每個人見麵都興高采烈的談論著和校園祭有關的話題。

學校各個部門已經著手開始準備和布置當天做文化祭的東西,煙花,彩帶,橫幅,紙杯等等。就連上課的時候,老師也會打趣的說要帶太太來校園文化祭,因為當初是在校園文化祭上追到老婆的,所以時不時也要找尋一下過去的美好回憶。

下午放學時,班長站上講台,召集全班同學商量文化祭的任務。一陣嘰嘰喳喳的討論過後,班長清點了人數,計算了一下,說:“社團的人當天要參加活動,其他的人我安排一下做料理和賣場。具體的內容等安排好分組以後請組員自己討論和布置。”

真澄和裏美分別要參加動漫人物cosplay的活動和新聞社團當天活動跟蹤的采訪和發稿,另外還有六七個女生和男生要參加柔道社的柔道表演,舞蹈社的街舞表演,動植物社團的植物展示等等。

因為我是轉學生,被大家強迫參加大禮堂的公開演出,我應承下來了,隻是需要找一個吉他手配合。裏美積極的表示她可以找籃球部會彈吉他的男生幫我。

事情差不多安排妥當了,大家作鳥獸散了。我一轉頭,果然,三井壽又不見了。

第二天,課間的時候,裏美幫我找的吉他手在門口探頭探腦,看到我叫了一聲:“學姐,出來一下。”

“宮城,找我有事嗎?”

“我今天帶了吉他來了,放學後你等我籃球部的訓練結束,我們可以練習一下配合。”

“啊,真的嗎,你真是太熱心了,謝謝你。那晚一點我去籃球部找你。”

我轉身回教室的時候無意發現三井壽盯著我們,看到我進來立刻又看向窗外了。他是在看我嗎?我疑惑的竊喜著。

“仁美,剛才那是誰呀,看起來很眼熟?”真澄很八卦。

“哦,那個是一年級的學弟,叫宮城良田,和鬆本一起是籃球部的,裏美介紹給我伴奏的吉他手。”

“哎呀,為什麽那麽麻煩還要找籃球部的,三井就會彈啊。”真澄轉頭對著三井說:“三井壽,我記得你國中的時候彈過吉他是不是啊?”

我立刻轉過頭看著三井,三井微微一驚,有點尷尬的對真澄說:“沒有了,早就忘記怎麽彈了。”我有點失望的轉過頭。要是他能幫我伴奏該多好啊。

“你要唱的是什麽歌呀?”

“岡本真夜的tomorrow。”

“啊,我喜歡,是我喜歡的。”然後真澄就假裝拿著話筒很陶醉的開始唱起來,惹的我咯咯發笑,眼角的餘光發現三井側臉對著窗戶,單手撐下巴,也抿著嘴在笑。不知道為什麽,每一次見到他笑,都好似山上的一朵小野花在我心中搖曳。也許他笑的太少,沉默的太多,於是偶爾的笑容就像雨後的彩虹一樣稀有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