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無聊的電話
自從我買了那個打印機之後我的電話就多了起來。
第一天楊經理打來電話：“機器用得好嗎？”
“還可以。”
“沒有出什麽問題吧。哈哈”
“沒有。”
“我就說嗎，我們的機器質量是一流的。”他沒話找話的說。“有問題給我打電話，我們的售後服務也是一流的。”
“好的。”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楊經理每天都給我打一個電話，問我機器用得怎麽樣。
苔苔疑惑地看著我說：“最近你電話特別多啊。”
我輕描淡寫地說：“還不是那個賣打印機的，天天問我使用情況。”
苔苔說：“你不覺得有那麽點不對勁嗎？”
我故意恍然大悟：“難不成他賣給我了一個假貨。”其實我也覺得有點疑問，不過小滿不是說了嗎，不要太自我感覺良好了，女孩子有事沒事的孔雀開屏是不太好。
周一剛到辦公室迎接我的不是同事的問候，而是急促的電話。
“你好，我是楊子。”對方說。
我一邊把挎包放下一邊問：“楊子是誰？”
“你不記得了？楊經理。”
“楊經理是誰？”
“真是貴人多忘事，打印機用得怎麽樣？”
“哦，是你呀。”不是忘了，是沒想到，不，是沒過腦子，踩著點走進辦公室，氣還沒喘一口，腦子還在剛才公交車上呢。
“是我，周末過得好嗎？”
“好，好！”好什麽好。
“你剛到辦公室吧，這麽早就給你打電話，哈哈，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你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事，哈哈，我就是問問打印機的使用情況。”
“我看如果不是你們的服務好，就是你賣給我的是一個次品。”
“不是，不是，你千萬別誤會，絕對是原裝正品。”
“那我就得天天向你匯報使用情況？”我故意說。
“真沒有，真的，你別誤會，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他笑著說。
“我的聲音有什麽好聽的，如果打印機有問題我絕對饒不了你。”我轉移話題。
“沒問題，說實話我還真希望打印機出點問題，我好有理由和你聯係呀。”
這話我我越聽越不對勁。
他說：“怎麽不說話了？”
我說：“沒怎麽。”
他說：“你們工作很忙吧？”
“還可以。”
“再忙也別忘了多喝水，每人每天至少要喝八杯水，才對健康有益。”
“這我比你知道，我負責的欄目就和健康有關。”
“哦，是嗎？有機會送我一本你們的雜誌吧。”
一抬眼主任站我跟前，“你到底有事沒事，沒事我掛了，還上班呢。”
“好，你忙吧，下班後我再打給你。”
隻要接了他的電話想要掛了是非常不容易的。
過了一會電話又響了，還是他：“剛才忘了一件事，能把你的手機號告訴我嗎？”
“不能。”我說。
主任又過來了：“阿玳，我看你一進辦公室就開始打電話，還想不想工作了？”
“啊？”我趕緊掛了電話。
可是瞬間之後電話鈴又響了。
這時除了主任，其他的同事也都看著我。
我拿起聽桶，對方說：“把電話告訴我吧，否則我還會打過來的，你知道我很執著。”又一個執著的人，這個年代太執著的人已經不多見了，怎麽都讓我遇到了呢。
我隻有報出了手機電話：“XXXXXXX”
放下話桶我都緊張了，一眼不眨地盯著辦公桌上的電話，當然還有主任，千萬別再響了，還好，很安靜，我對主任笑了笑，“好了，不響了。”
主任走了，其他同事也開始做自己的事。
楊經理這個人我還真不好評價，單說他的聲音，感覺非常好聽，熱情而又有磁性，說話也很會討人的喜歡，就是囉嗦了點，也許是因為對我有興趣才變得囉嗦了。
我有什麽值得他對我感興趣呢，除了聲音好聽點，態度那麽凶，還見錢眼開，想不明白。
我二十六歲了，還是一個人，我的內心當然希望在這個已經生活習慣了的大都市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上大學時也交過男友，但那種看似純粹的戀情隨著好友的介入變得越來越脆弱了。勞燕紛飛這是大多數校園戀情的結局，其實若要堅持也並不是很難的事，隻是對前途渺茫的未知，讓人沒有支持下去的勇氣。那時候誰能為愛情負擔什麽呢，自己都不覺得真正擁有自己，哪敢對別人的生命有所承諾。怎樣的土壤會生長怎樣的感情，土壤改變了，一切都是未知。
現代的年青人，好象是很喜歡冒險，他們去探險，去登山，去漂流，其實人們隻會在遊戲和娛樂中冒險卻不敢在生活中冒險。
那個叫楊子的人在我剛下班就來了電話，我也說不清自己是不是也在期待這個電話。
他說：“由於我的失誤給你造成了不好的影響，想請你吃頓飯以示賠罪。”
我說：“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影響，不用這麽客氣。”
他說：“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認識一下。”
我說：“當然可以，不過今天不行，今天我還有別的安排。”我找借口推掉了，關於這件事我還是得想一想。
他說：“那好吧，反正你是已經答應我了，不許失約啊。明天我再給你電話。”
看來這頓飯不吃是不行了，其實也就這麽一點小小的事情，我們通話囉囉嗦嗦了至少二十分鍾。
我走出辦公大樓，夕陽正暖暖地撒在街頭，我突然感覺心情不錯，熙攘的人群，擁擠的公交車也不讓我煩燥了。
我微笑著穿梭在人群中，這樣的相遇至少比相親浪漫那麽一點點吧。
剛進家門，就看到莫莫整裝待發的樣子，看到我象看到了救命稻草，跳起來抓住我的手：“阿玳，你可回來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等我，有什麽好事？”好事好象已經有很久輪不到我了，所以寂寞的我才想去相親。
“我在想咱們晚上吃什麽呢？”一邊說她一邊在門口換鞋。
“就這個簡單地問題把我們的才貌雙全的莫莫愁成這樣了。”而我一邊說一邊脫掉了讓我痛苦了一天的高跟鞋，脫掉了高跟鞋，穿著襪子踩在地板上。
莫莫說：“別脫了，咱們出去吃吧。”
“好啊，去哪？”我想起了楊子，我就說我有安排嘛！現在我理直氣壯了。不過這腳，剛從鞋裏解放出來，我還真不想放進去受罪。
“去麥當勞吧。”莫莫不假思索的說。
“吃垃圾食品，你不減肥了。”又是麥當勞，去相親我才會想到麥當勞，苔苔說過，很多人第一次見麵都會選擇那裏，在那裏讓人不拘束，也不會太醒目，所以也不會太尷尬，消費也不會太高，成不了也不會可惜——多麽好的總結。
“偶爾一次沒關係的。”這是莫莫和我自我安慰的方式。
正說著短信就來了：“覺得你是一個不錯的女孩，所以很想認識你，希望我今天不是太唐突。”是楊子發來的。
“認識你我也很高興。”我回。
楊子發來信息：“你在做什麽？”
“我和朋友在吃飯。”
“男的還是女的？”
“幹什麽要告訴你，你是我什麽人？”我假裝生氣了。
“別生氣，在和你開玩笑。不管男的還是女的都祝你有個好胃口。”
“謝謝！”
吃飯的時候我還在發信息，莫莫不高興了：“你是吃飯來了，還是發信息來了，就跟我一個人吃飯似的。”
“好吧，不發了。”我收起了手機。
雖然莫莫不讓我發信息了，但她也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想她的心事，我想我的短信，這頓晚餐吃得有點異常。
莫莫是我的大學同學，畢業後我們一直租房住在一起，她在一家展會公司工作。
怎麽說呢，莫莫是一個非常重感情的女孩子，時尚、美麗、多情，她是不會象我這樣寂寞的，她身邊的男孩子總是不停的換。
一個星期了，楊子每天都會給我打電話，隨時打，上班打，下班也打，但談話內容已經由業務關係轉為朋友關係，我們一直沒見麵，我有時間的時候正好他很忙，他不忙了又趕上我有事。
但是我想我們都對對方充滿了幻想和期待。
苔苔說起相親我已經不再熱心了，她大概也看出了些倪端，總在追問我電話之事，我也沒有明確什麽，此事就靜悄悄了。
周五的時候楊子約我周六見麵一起吃個飯，我答應了，但沒定時間，因為我要去車站取一件托運的物品，是高中時的一個同學寄來了，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寄這麽一個禮物給我。
楊子說他可以陪我一起去取，因他有車可以幫我拉回來，我覺得這個提議不錯，這樣好過兩個陌生人麵對麵不知所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