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轉眼到了秋日，新一批的選秀名單定了下來。許家赫然在列，玉語知道，許家隻有許舞寧一個女孩兒，又是期待又是憂慮。想著要去求軒宸幫忙，但一是覺得沒有立場，二是覺得尚不知許舞寧的想法，自從入了宮，萬事不如在宮外方便自由，很久沒有跟她聯係了。
在玉語的忐忑中，許舞寧入宮了。
得知這個消息後，一日下午，玉語就溜入了秀女院，兩人相見，自是格外親切，在開心的互道了近況之後，“姐姐有什麽打算呢？”玉語試探的問道。
“還能怎樣，走一步是一步了。”許舞寧道。
“姐姐希望怎樣呢？”玉語又問道。
“希望？我也不知道，我家裏……自然是希望我能夠有個好地位的。”許舞寧躊躇道。
聽她這樣講，玉語忽然覺得難再開口了，人各有誌，況且，對許舞寧的家庭背景來說，能夠與皇家攀親，才是最好的。想到這兒，玉語忽然想苦笑，如果自己被皇上看中，就會成為姐姐的婆婆？如果許舞寧被皇上看中，就會成為自己姐姐的婆婆？好可怕……玉語打了個寒戰，但心裏又告慰自己，不要這樣想，不要這樣想……
接著，玉語又跟許舞寧聊了聊是否適應宮中的規矩之類的話題，就回到九靈苑了。幾日下來長籲短歎，青鬆說她小小年紀老氣橫秋。
沒多久，許舞寧分到了如妃殿中做了宮女，玉語也不可能常去後宮探望她，許舞寧現在怎麽樣呢？心情如何？望著高高的宮牆，玉語第一次覺得有被囚禁的感覺。
很快有好消息傳來，玉柔懷孕了。晚上玉語給軒宸上茶的時候聽他說起的。當時玉語就高興壞了，問東問西的問個不停。軒宸隻是說已經兩個月了，請了太醫看過了，一切都好。接下來好幾天，玉語都興高采烈的，又寫了長長地信，托軒宸一定要帶給軒澤。
這一年的冬天，下了很大的雪。一日早晨，玉語一醒來，就發現窗外很亮，“啊，難道睡過頭了？”，忙起身穿衣，推開門就呆了……外麵銀裝素裹，天上還飄著鵝毛大雪。玉語興奮的不行，吃過飯在院子裏轉來轉去，好不容易挨到下午，雪停了，估計著軒意應該回府了，就去了軒意府上，準備叫他來九靈苑玩，一進門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程子辰，旁邊還有黃月暖。玉語遠遠看到，就有些躊躇。想了想，還是上前。說明來意，“今兒個是頭場雪呢，又下得這樣好，準備邀你過去玩呢，沒想到有客。”說著轉向那二人，“子辰哥哥、黃月暖姐姐，沒什麽事兒的話也過去玩玩吧。”
“你倒好興致，正好，閑著呢，走吧走吧。是不是還要去叫軒琪？”
“正是呢，我記得他今兒個下午沒課吧。”
“好像是的，還是你清楚，走，同去。”
程子辰和黃月暖似乎躊躇了一下，還是跟上了，玉語看在眼裏，不由揣測今兒個這二人怎麽來了。
軒琪自然是樂意的，忙跟了來。
一進九靈苑，程子辰不由一愣，繼而讚道，“真美啊，沒想到這裏還有這樣絕佳之處。”
九靈苑確實很美，軒宸喜樹木不喜花草，院裏多是鬆柏之類的常青樹，還有幾株很好的梅花樹，此時正當花季，遠遠就有暗香飄來。院落中銀裝素裹，白雪壓青鬆，襯著飛簷紅牆，格外嬌美。
“恩，是啊。”玉語笑著答道，軒宸還是……很有品位的。
“恩……那我們就來……”玉語說著就蹭到了假山旁邊，然後突然伸手從裏麵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雪球，一股腦的不停的往那堆還站在那兒聽自己說話的人丟去。
結果……軒意和軒琪平時跟她調皮慣了的，早就猜到她有詐，兩人一起閃到程子辰和黃月暖身後去了，結果程子辰和黃月暖被砸了個正麵。
被砸的兩人尚在發愣，後麵軒意和軒琪已經捏好了雪球，從二人身後向玉語反攻了，於是……二人就悲催的成為了兩邊的防火牆，前後受敵……
黃月暖最先反應過來，拉著被砸的暈頭轉向的程子辰向旁邊閃去，然後三方開始混戰。
“哈哈，看你往哪兒跑！”玉語突然從躲身的假山後衝出來，劈頭蓋臉的將兩手裏的雪全部往院門口的人砸去。
“……”
“……”
“……”
玉語傻站在中間，看著麵前一個穿著淡金色繡連枝梅暗花棉錦袍的人，臉上頭上滿是自己丟的雪。身後還跟著一大兩小三個太監，提的滿手的東西，現在正在詫異的望著自己。那人抬手慢慢將臉上的雪擦去。
“二殿下……您今兒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玉語諾諾的……
軒意他們也都從藏身的地方出來跟軒宸問安。
“今兒個下頭場雪，二殿下說讓大家都回家跟家裏聚聚，所以提前放了班回來了，還帶了些新鮮的兔肉和鹿肉回來……嗬嗬，玉語姑娘還是這樣……活潑。”那個大太監笑道，玉語這才認出來，是竹安……
“恩，正好你們都在，也省得我去請了。”軒宸淡淡道，向屋裏走去，“你們玩兒，我換件衣裳。”
玉語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旁，待軒宸走回房裏了，才回身衝軒意叫道，“你你你你你……都怪你！！”
話音剛落，後麵竹安跟過來了，“玉語姑娘，請問這兔肉和鹿肉，您想怎麽吃？是自己現烤著吃，還是讓小廚房收拾了再端上來，還是燉湯或者紅燒？”
“啊……幹嘛問我？二殿下想怎麽吃？”
竹安笑著說道，“玉語姑娘，您知道的，二殿下向來不好這些，您看怎麽吃好？”
“啊……這樣啊，三殿下？您看呢？烤著吃吧？”玉語轉向軒意求助似的問道。
“你喜歡烤著吃吧？好啊，聽你的。”軒意笑著說。
“好，那就烤著吃吧，我們自己動手烤吧。”
“恩，就像上次一樣。”軒意開心道。
“恩！”玉語笑得眉眼彎彎，然後轉向竹安，“有勞您了。”
“知道了，我這就去吩咐。”竹安說著走了。
很快就在院子的小亭外架起了篝火架，眾人在亭內坐好。軒宸也換了常服出來了，看到篝火架，看著玉語“烤著吃？小心吃壞了肚子。”說著吩咐身後的小太監道，“去燙壺桂花黃酒來。”小太監應著去了。軒宸又向身後的青鬆道，“你也坐下一道吧。”
青鬆知道，因著現在大家的身份，如果她不坐，玉語是不好坐跟他們坐在一個桌子上吃喝的，所以這種場合她一般不跟著服侍的，但今兒人多，且有外人（程子辰和黃月暖）在，故還是跟了來照應，現聽二皇子這麽說，也是明白的，故應了坐了半邊椅子。
玉語看著火燒起來了，竹安又帶了小太監端了處理好的肉上來，玉語就跟軒意相視一笑，有默契的同時站起來走了下去，開始擺弄燒烤，軒琪也跟著一起。
很快肉香就飄散開來，桂花黃酒也燙好了，酒香中夾雜著淡淡的桂花香氣。“好香啊。”玉語吸吸鼻子，轉身笑看著軒宸，“你還藏著這好東西？我都沒見過呢，今兒才舍得拿出來？”
軒宸也不答話，竹安接道，“姑娘這話說得可不對，我替二殿下不平，啥時候還短了姑娘的不成？上次那個簪子……”
“竹安。”軒宸冷聲道。
玉語奇怪的看著竹安，“什麽簪子？”
“啊，沒什麽。”竹安眼睛轉了轉，“我說，上次那玫瑰酥，二殿下都看到了，想著給您多叫兩碟呢。”
玉語騰的一下就臉紅了，當時在磨湖，大家一起賞湖吃點心的時候，因著有道點心玫瑰酥很好吃，她把自己那碟吃完了，又“騙”了姐姐的那碟吃了，誰曾想當時那麽多人，這點小動作都被二殿下注意到，暗暗的讓竹安又去要了幾份給自己……玉語至今覺得軒宸當時的表情就是在取笑自己的。
“是是是，我錯了，所以呢，我現在烤肉給你們吃。”玉語說著將烤好的肉撿到盤子裏，端著往亭中走。
“這肉說起來也是二殿下知道姑娘喜歡，專命人去要了帶回來的呢，誰曾想，一進門就被姑娘丟了滿臉雪。”竹安跟在玉語身邊說著，聲音壓得很低，玉語也隻能勉強聽見，倒覺得他這樣說得曖昧了……
“被你說的，原來是我大惡不赦了。”玉語笑道。
“姑娘，我可不敢。”竹安也笑著說道。
玉語走入亭內，將托盤放到桌子上。
“什麽大惡不赦？”程子辰聽到玉語最後的一句玩笑話，笑問道。
“如果我把肉烤焦了，浪費了大家的心情，那可就大惡不赦了。”玉語笑著說。
“嗬嗬，應該不會，看起來很不錯。”程子辰笑著道。
“肉是用來吃的，不是用來看的，嚐嚐吧。”
“有道理，二殿下請。”程子辰讓道
軒宸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嚐了，微微頷首，“不錯。”
程子辰和黃月暖也吃，“恩，很好吃。想不到玉語姑娘還有這樣的手藝。”程子辰笑道。
“哎呀，不一定吃的我烤的呢。”玉語笑道，“對了，我有個主意。”
說著轉身又道烤架前，和那兩人嘀咕了一下。然後過了一會兒，端上來三個小盤子，“你們嚐嚐，哪種最好吃？”
軒宸微微彎了彎唇，她還真喜歡搞這些小玩意兒。
“這是？”程子辰疑惑道。“我們三人烤的，不過呢，不會讓你們知道誰的是誰的，你們嚐好了，評出個123來。”玉語笑道。
“有趣，那倒要來試試。”程子辰笑道，於是幾人動箸。
軒意和軒琪也進來了，緊張的看著。軒宸嚐過之後，就道，“中間這份最好，其他兩份不分上下。”玉語笑著問道，“那你們呢？”
月暖選了第三份，程子辰選了第一份，青鬆跟軒宸選的一樣，玉語又喚竹安一起來品評，竹安也跟軒宸選的一樣。
玉語開心道，“啊，我贏了，三票！嗬嗬”
月暖選的是軒意的，程子辰選的是軒琪的。黃月暖也挺開心，程子辰撓撓頭笑著說，“看來還是玉語姑娘烤的最好，可惜我不會鑒賞。”
軒意忿忿不平，“你一定作弊了。”
“跟你比我用麽？”
“是你端上來的。”
“還是你裝的盤呢！”
“不行，再來一次。”
“來就來！”
……
於是又來了一次，結果這次玉語又多了一票，程子辰那一票，玉語更得意了，軒意鬱悶。軒琪好奇的看看大家，笑了。“玉語姐姐，你好厲害啊。”軒琪意味深長的說道。
“那當然！”玉語得意的說，完全沒有別的意識。
軒琪笑著看著玉語，也絲毫不介意自己落選。這個人還真是容易沒心沒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