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話隱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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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秀宮內。
“太後，臣剛接到斯特林小姐的信，說是翌日便要到京城來拜訪太後。”李鴻章身著朝服屈身抱拳道。慈禧一手托著茶杯，一手用茶杯蓋刮著浮起的茶葉：“拿來給我看看。”李鴻章趕緊從懷裏摸出信來呈上去。
慈禧漫不經心翻著信紙，李鴻章忍不住掬了一把汗，因為在那信裏寫著一些蠻橫不講理的話。慈禧突然一巴掌拍到案上，李鴻章嚇得立即跪下趴在地上：“太後息怒，太後您的鳳體為安呐！”
“英國人簡直是欺人太甚！幹脆就放那些太平軍滅了那些列強好了！”慈禧氣得不行，一拂手把案上的茶杯推到了地上，“哐當”一聲，上好的青花瓷茶杯就這樣摔成了八半，慈禧還不解氣，指著一旁的侍女罵道，“還愣著幹什麽？沒眼見的東西，還不快收拾！要我來服侍你們啊！養你們何用？！”
侍女們嚇得臉都白了，連忙跪著趴到地上磕頭。李鴻章用袖子擦了擦額前的汗：“太後息怒，一切以和為貴。這英國人著實是可惡，可是我們大清還得想辦法保住，現在還不敢得罪啊！”
“滾吧！”慈禧一拂袖把侍女趕出去，坐在了龍榻上。李鴻章這時站了起來，拱手道：“太後，依臣之見，這從英國來的斯特林小姐怕是英國女王派來測試太後的。英國早有把我大清收於囊中，這一次斯特林小姐來這般挑釁，就是想找到我們的把柄，然後借機發起戰爭奪取我大清的土地。”
“那你說怎麽辦？”慈禧捏著眉心，口氣很是不好，想發火，可她又是知道的，一旦得罪了這英國，自己必將是吃不了兜著走。所以這下是不得不穩下心神來問李鴻章。
“所以太後必須要心平氣和的對這英國小姐，不能露出一點不悅，也不能說出放任太平軍把列強滅了的話。”李鴻章小心翼翼地說，生怕慈禧一不高興又發火了。
慈禧確實是又要發火了，聽到李鴻章這一番話，驚訝得睜大了眼睛。好歹我也是堂堂大清的太後，連皇上都得讓自己三分，這次卻要對一個英國來的小丫頭片子卑躬屈膝，這算什麽意思？
不過最終沒辦法，誰叫自己沒有人家強呢？就算是一個小丫頭片子也不得不放下架子去對待了，若不然一個不小心人家的軍隊就逼到你的家門口來了。
“安可大人，您渴不渴？餓不餓？冷不冷？”馬車上顧西城一臉狗腿子的樣子對安可莫多噓寒問暖。原本這次去京城是不帶的，他偏偏死皮賴臉的跟來了，說是敬仰安可大人的風姿，沙夏覺得他可能有用，所以就允許他跟來了。
“殿下，您冷嗎？”安可莫多沒理他，而是問縮在自己懷裏的沙夏是不是很冷，餓了沒有。顧西城的打擊很大，但是依然發揮他頑強的小強力量，不屈不撓，倒下再站起來，死了再複活。
於是他端來一碗還冒著熱氣的粥遞了上去：“安可大人，這是在下閑著的時候做的，這一路顛簸，想必您也餓了，來嚐嚐吧。”安可莫多笑著接了過來。
就在顧西城暗自高興時，安可莫多舀了一勺粥，放到沙夏嘴邊：“殿下，如果冷的話就吃幾口吧，吃下去腸胃是暖和的。”沙夏聞言張嘴吃了下去。顧西城再次被打擊。
“欸，顧西城。你要是真的閑著沒事，就把那些羽毛給我織成衣服。”沙夏又往安可莫多的懷裏縮了縮，她之前把亞修翅膀上的羽毛積起來就是因為用天使的羽毛織成的衣服可以抵擋住滅瞳之刃的傷害，“話說這種時候出來，還真是受罪。”
“是。。。。。。”顧西城規規矩矩的縮到一邊織羽毛。他完全不敢反抗沙夏，從那次和天使的戰爭之後，他就徹底的畏懼沙夏了，沙夏說什麽就做什麽，比對惡魔都要忠臣。不過，這僅僅隻是畏懼，卻不是像對惡魔的臣服。
“不知道那個慈禧太後是格什麽樣的人呐？”沙夏用手撐著下巴，好奇地想著，“會不會和女王差不多？”
“自然是無法和女王殿下比對的，畢竟隻是一個凡人而已。”安可莫多笑著說，又喂了沙夏一口粥，“不過說起來，殿下在信裏寫了些什麽呢？”
“哦，隻是說如果希望的話，可以由大英帝國輔助一起管理大清而已啊。”沙夏嚼著粥，若無其事地說，然後對著一臉汗顏的顧西城說，“呐，你的這個粥啊，還欠點火候，下次讓安可教教你吧。”
顧西城先是有些委屈，但是在聽到說可以跟安可莫多學習做東西，立刻又高興了：“是，沙夏小姐！”精明如安可莫多，自然是知道他的殿下是在故意給他製造麻煩。沒辦法，他早就說過，他的殿下一旦耍起小孩子脾氣來，會很要命。
在活寶顧西城的調節下，一路從上海到京城的路，沙夏覺得非常之快。因為他還沒看夠安可莫多很傷腦筋的樣子，轉眼就到了目的地了。
“斯特林小姐，歡迎來到我們中國的京都。”這次依舊是李鴻章來接沙夏。不過這次身後的隊伍擴充了一些，除了他的幾個秘書還有一些朝廷裏的高官，不過都是來充充門麵罷了。
“啊，是你啊，太後呢？”沙夏撐著安可莫多的手從馬車上跳下來，四處望了望，“太後為什麽沒來？我隻是專門來拜訪太後的啊。”
高官們麵麵相覷，從古到今中國哪有由太後親自接見外國人的？李鴻章忍不住又扶了一下額，然後拱手好言好語的說：“斯特林小姐，你剛來中國，不懂得我們這裏的規矩。。。。。。”
“您是說我不懂規矩麽？”沙夏眨了眨眼，很委屈的打斷了李鴻章的話。
“啊，不，不是！不是不懂規矩，是不了解我們這裏的習俗！”李鴻章心下一驚，額頭又沁出了密密的汗，“斯特林小姐不清楚我國的習俗，這是很正常的。在我國，女子一般不會出遠門，所以，太後這才派我等來接小姐您到儲秀宮去。”
“是這樣啊，那是沙夏太不懂禮貌了。”沙夏居然提裙愧疚的行了個禮，這讓李鴻章心裏更加緊張了，這麽反常，完全不是他初次見到的那個不把人放在眼裏的貴族小姐。而那些之前被李鴻章千叮嚀萬囑咐的高官們，發現這個英國小姐不是李鴻章所說的那樣，不禁詫異，疑惑地看著李鴻章。
“哪。。。哪裏！是我等做得不周到。”李鴻章有些結巴了，“那麽，斯特林小姐請上轎，由我等護送您到儲秀宮去。”
一行人到了儲秀宮，那些高官全都散了，最後就隻有李鴻章帶著沙夏一行人到儲秀宮的西暖閣。慈禧太後就等在裏麵。“太後阿姨，您好！”沙夏提裙行了個禮，“我就是代替維多利亞女王來拜訪您的沙夏.斯特林。”
慈禧從龍榻上下來，微笑著：“歡迎！歡迎沙夏來我們大清遊玩。”慈禧是精明而且多疑的，沙夏才和她剛剛見麵，便安了一個“代替維多利亞女王”的帽子，自然是了解這是在給自己一個暗號，告訴自己不要以為她是個孩子就想對她做什麽，她是維多利亞女王派來的，要自己忌憚著點。
“慈禧太後，我是沙夏小姐的執事安可莫多，若是我們有什麽做得不周到的，或是不符禮儀的地方，還請您擔待著點。”安可莫多依舊是彬彬有禮的樣子，向慈禧行了個禮，露出深宅管家高深莫測又無可挑剔的笑容。
“哪裏，你嚴重了。來這即是客，對這裏不熟悉也是正常的。”慈禧依舊是笑著的，讓他們坐下然後叫侍女上茶。再然後，她終於看到了縮到最後顧西城，疑惑的問：“這位是？”
“哦，太後阿姨不用管他，他隻是幫我們看行李的，他站著就好了。”沙夏笑得很可愛，那樣炫目的笑容。連多疑的慈禧都差點以為她隻是個平凡的女孩子，不過想想能活躍在英國宮廷的女孩，又怎麽可能是個毫無心機的孩子。
“沙夏小姐。。。。。。”顧西城欲哭無淚，他很想坐下，畢竟這顛簸了近一個月的路程，他可是最受罪的那個。沙夏依舊不理他，最後是慈禧來打圓場，讓顧西城坐下了。
“那麽，我們就長話短說吧。”茶上上來後，沙夏抿了一口後，立刻反客為主，“畢竟這太平天國的事一天不解決，大英帝國受到的損失就越大，女王殿下是不會允許的。”
慈禧咂了一口，漫不經心看了沙夏一眼，心裏慶幸之前並沒有把沙夏當成一個普通的女孩，因為此刻的沙夏，雖然臉上依舊是那樣明媚的笑著，但是那雙幽深的藍眸裏卻透露出危險的氣息。
“咳咳。”李鴻章用袖子掩著口幹咳了兩聲，把眾人的目光吸引過來，“臣以為太平軍的確是要壓製住。。。。。。”
“那麽就趕快啊！這麽拖下去，既會損害我大英帝國的利益也會損害你們大清的利益。”沙夏突然就把李鴻章的話打斷，“要不然，就是你們大清不想和我國合作？”
“沒有，絕對沒有這回事！”慈禧一驚，放下茶杯連忙開口，然後對李鴻章使了個眼色。
李鴻章會意，立刻開口接道：“隻是女王殿下應該也是知道的，鎮壓太平軍同樣也會損害到我國的利益，而且會使我國內部不和，造成重大的民族危機。”
“可是您要知道，你們的國家，已經在鬧民族危機了。”安可莫多溫和地說，可這話有多大分量在坐的都是知道的，“如果你們擔心的是沒有過多的兵力來鎮壓太平軍，這沒關係，女王殿下已經安排好了，現在隻是您答應不答應的事了。”
“這。。。。。。”慈禧有些猶豫，其實她不想鎮壓太平軍，她心裏其實是恨死了這一群洋鬼子，但是又不得不依附於這些洋人，她想擁有無上的榮華富貴，就必須聽從他們的話，就必須犧牲一些人。
“太後阿姨，您還在猶豫什麽？如果您不是不想和我國合作，那您還在擔心什麽呢？”沙夏脆脆的娃娃音適時的響起，“您是明白人，知道隻有我們才能給您您想要的，您如果依舊猶豫不決的話，那沙夏就當做您不肯合作咯！”說著就站起來，“那麽就沒什麽好談的了，散了吧！”
“別急！別急斯特林小姐！”李鴻章連忙把沙夏攔下，好言好語的勸著，“斯特林小姐，您先別忙，太後她隻是在思考，畢竟這要我們自己去鎮壓我國自己的人民，多少心裏還是有很大落差的。”
“這樣嗎？”沙夏看看他，然後又看看龍榻上緊皺眉頭的慈禧太後，再然後側過頭看看安可莫多。
“也許真是這樣啊，殿下。”安可莫多說，然後提高音量，“不過，我家殿下不遠萬裏來到中國，隻是想早點把事情解決了，然後早點回家，畢竟身處異鄉是很不好的感覺。”
慈禧和李鴻章都無話可說。答應吧，有總有些不甘心；不答應吧，又會被說是不合作，搞不好就借這個茬出兵來攻打中國。慈禧和李鴻章麵麵相覷，各懷心事。
李鴻章擔心的是一旦英國出兵，中國一定扛不住，原本內裏的家務事都還沒解決，又有外來侵略，亡國隻是時間問題。而慈禧擔心的則是得罪了英國，自己的榮華富貴，無上地位就會因此消失。
幾番鬥爭之後，慈禧狠下心來說：“好，我大清願和大英帝國合作！”沙夏和安可莫多對視了一眼，笑了。被徹底無視的顧西城，此刻正蹲在牆角畫圈圈。。。。。。
1864年，英國人戈登率領的“常勝軍”和李鴻章率領的淮軍一起進攻蘇南，左宗棠率領的湘軍進攻浙江，太平軍相繼失去了蘇州，常州，杭州，天京及其附近地區也處於清軍的圍攻之下，形勢日益危機。
1864年6月1日，洪秀全病逝。天京不久陷落，守城將士大多壯烈犧牲。中國曆史上這場規模空前的農民戰爭，最終在中外反動勢力的聯合絞殺下失敗了。
“終於完了，可以回家啊！”沙夏站在碼頭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此刻已是深秋，傍晚的碼頭非常的冷，一陣風吹來，沙夏禁不住打了個寒戰，“阿嚏！”了一聲。
安可莫多趕緊給她披上外套，然後把她抱在懷裏：“殿下，您要注意啊，北國的秋天很冷的，萬一感冒了，就要耽誤行程了。”“是啊是啊！我還想去看看英國的溫莎城堡呢！”顧西城不甘寂寞，插了一句。
“欸，你怎麽也在？”沙夏從安可莫多的懷裏探出個頭來，疑惑的看著一直都很沒存在感的顧西城。
“是我讓他一起來的。”安可莫多解釋道，“他是死神，隻要把他的本身重新組裝回來，可以讓他把走馬燈劇場調出來，幫我們解決關於亞修的事。”
“哦，什麽是走馬燈劇場？”沙夏問。
“走馬燈劇場是每個人死前對身前的所有回憶。隻有得到女王的走馬燈劇場，才有可能知道她和亞修之間的事。”安可莫多說道。
“哦。”沙夏很平淡，“不過，你知道怎麽幫他組裝麽？”
“問那個人就可以了。”安可莫多神秘地笑著，沙夏知道他故意賣關子，幹脆也不問了，直接閉目養神。“安可大人，船來了！”顧西城一臉狗腿子的樣子，提起行李就率先走上了船。
“好了，回去了！”安可莫多輕聲對懷裏的沙夏說。然後抬起頭看西沉的太陽，瑰麗的顏色染滿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