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2 是正在死去

“姐姐,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她就恨仇恨這個世界,我覺得很無能為力。”

“是不是,你說你們補習班的那個?”這大概是這麽多年來小一第一次這麽認真的給我說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吧。以前我倆靠在一起討論帥哥美女都是十分輕蔑的語氣,對大家都不負責的那種,比如,姐,那小妞如何?你覺得很清純啊?看著清純實際上不知道有多**吧。弄在床上去一點都不給力,我給你說這種貨我上多了。

是啊,那麽年紀過小,隻想無恥的證明對這個世界的不屑。哪裏會考慮到隨便的話會傷害到其他人。

小一搖搖頭。沒有回答我這個女孩到底是誰,我也沒有追問,他繼續說,“我上初三的時候吧,也遇到過一個女孩,她和我一個班的,叫吳萌萌。你知道我從來成績就不好,坐最後一排,她坐我旁邊。那是我活這麽大第一次見到那麽特別的一個女孩,最後一排都是我們這麽差等生坐的,我就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坐我旁邊。她頭發很長,皮膚也很白,和我們班上其他那些妖怪不一樣,從來不化妝。她上課得時候也低著頭不喜歡說話,認真做筆記,按理說應該是優等生才對,沒道理和我坐一起啊。後來我聽人家說才知道,她家庭條件不好。”

小一這麽一說我大概就明白了。我們家少爺初中的時候和我念一所高中,用小姨的話來說就是來接我倆回家吃飯方便。我高三的時候美術集訓根本就沒怎麽上課,小姨就幹脆把小一轉去了市裏的貴族學校,寄宿的,方便。他們學校我去過,豪華的跟個什麽酒店似地,寢室裏什麽電視電腦洗衣機電冰箱熱水器空調都是一應俱全,地板上還鋪著地攤,而且一個學期的學費比我念三年高中都貴。去那學校讀書的孩子都非富即貴,所以他們所謂的家裏條件不好,和外麵的小孩比起來已經很不錯了。不過這種小孩在學校的話,多多少少會受排擠。

“我就觀察了她一段時間,發現她總是獨來獨往,基本上和班上的女孩子沒有什麽交集,好像也沒有什麽朋友......你也知道我們學校那些女的,個個都是妖怪,也不可能和她那種單純的小女生能紮堆玩兒。我就越來越對她感興趣了,越來越想了解她,越了解就越感興趣。她似乎也發現了什麽,每天基本上都躲著我。但是我還是想法設法的和她說話,她沒有辦法,後來慢慢的我們倆就熟了。我才知道她家是開食品店的,能在這裏開讀書全是因為成績好,保送過來的。本來進來的時候可以坐第一排,不過有個同學家裏有錢給老師塞了紅包買了她的位置,她才逼不得已坐到了我身邊。”

我插嘴,“如果是那種的女孩的話,應該很單純也很善良吧,你不是一直都喜歡那種類型麽?”

“是啊,我是喜歡,可是我沒有想到,她全是騙我的。”小一的語速很慢,透露出一種暴戾的情緒,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他很生氣或者很受傷吧。其實小一也是單純善良的孩子,小孩子嘛總是喜歡裝大男人來證明自己的肩膀厚實,他更加脆弱。若是一個人傷了他一次,他會小氣的記一輩子。

“經過我苦苦追求,我們倆最後在一起了。我給她買衣服買包包她都接受了,但是一次都沒有用過,我很奇怪。直到有一次我陪我媽卻逛街的時候路過一個奢侈品置換的店子看到我給她買的東西基本上都在裏麵。我開始懷疑她在做什麽。她從來手機都不讓我看,也不讓我看她的書包裏麵裝了什麽東西,也沒有主動給我打過電話。直到有一次上課得時候她被老師叫起來到黑暗上去做練習題,我悄悄的翻她手機,看到了她和別人的短信,第一條就是:我們分手吧。我才知道我被騙了。其實說起來,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真的很幸福,她從來都不是話多的女生。她會安靜的看我踢足球,看我笑,給我買早餐,等我在網吧打完遊戲一起回家。別的女生問我要號碼的時候也隻是微笑著站在我身後看著我,姐,她真的住進了我的靈魂裏,就像一塊狗皮膏藥,不揭不舒服,但揭了又痛。”

我感受到了小一的痛苦,伸出手捂著他的腦袋,問,“後來呢?”

其實我想告訴他,沒關係,寶貝沒有關係。這個世界多肮髒都沒關係,不要睜開眼睛不要去看,否則你還能看見更多更肮髒的東西。

它們會讓你惡心到嘔吐,你會......受不了。

“她知道我翻了她手機,她也沒有解釋什麽,我倆就當是和平分手了。第二天,有人到我們班上來鬧,說來找她的。來的是一個女的,竟然說是她的戀愛對象,這件事以前還轟動對我們學校。姐,我還記得那女的要打她,我擋在她麵前,幾乎是帶著乞求對她說,‘隻要你說你沒有,我就相信你,你要你說沒有。’我承認我當時還是喜歡她的,那麽喜歡。可是她抬起頭對我笑,那種笑酸澀到了骨子裏麵,她眼睛裏麵全是淚水,她對我說,‘張訊一,對不起!’我永遠都能記住她的眼神那麽絕望,那麽空洞。那女的拉著她走了,她後來再也沒有來上課了。”

小一的聲音有點顫抖,自己想努力的控製住,卻又無能為力,任由情緒流露。

“我後來再也沒有見過她,半年後我收到了她給我的一封信。”小一從上衣的口袋裏麵掏出來了一個白色的信封。信封很皺了,上麵的字跡也有些模糊,但還是可以看得出來那些繡娟字體裏帶著鏗鏘的崛起,一筆一劃都倍感無奈。

我從他手中接過封信,慢慢的打開。裏麵是最普通得信簽紙,那些字體占滿了長長五頁。

“張訊一,其實我一直想叫你小一。聽說你最愛的姐姐是這樣稱呼你,我撲捉到了最愛兩個字,不屬於我,所以想叫你一聲也無從下口,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發誓,我真的愛你。你可以不相信,你可以懷疑,你也可以當做是我的放屁,或者某年某月在睡夢中醒來笑著騙自己。我確實愛你,你要看清楚這句話,不是過去式,是進行時,很有可能成為將來時。”

“這個故事很長,也會很無聊,甚至會很惡俗,若果說你真的厭惡了我到一定極限就把這封信撕了吧。若是你現在沒事做的話,就當做笑話消遣來看看,希望不會影響到你的情緒。我從小出生在一個知道該怎麽形容的家庭裏,我爸是我親爸,我媽也是我親媽。可是我有兩個哥哥姐姐,一個叫我爸叔叔,一個叫我媽阿姨,你懂嗎組合家庭?我爸是一家私立醫院的院長,接過兩次婚,你知道男人一有錢就喜歡在外麵亂搞女人,這便成了他兩次失敗婚姻的根源。哥哥是我爸爸的兒子,姐姐是我媽媽的女兒。我們一家五口生活在同一屋簷下,不親不近,特別是大我十多歲的哥哥姐姐,根本像是沒有關係的陌生人。隨著我年齡越來越大,哥哥姐姐都結婚了,五個人變成了三個。爸爸因為工作繁忙和外麵的情婦太多很少回家,媽媽和爸爸對著幹幹脆和情人搬到了外麵去住,家裏就隻剩下了我一個人。這就成了我來那個學校讀書的原因。我以後會是結束,可是實際上並沒有。記得念初二的時候周六回家,剛剛把門關上就聽到了走廊上爸爸和女人的聲音,我大概預料到會發生什麽就躲到了桌子底下。果然,沒過一會兒爸爸開了門,摟住一個妖嬈的女人,直接滾到了床上,衣服褲子掉了一地。我就躲在桌子下麵,親眼看著他們在床上坐著劇烈運動,不敢說話不敢出氣,甚至連動都不敢動一下,這樣過了四個小時,我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僵硬得連手指都伸不開的時候,他們終於離開。走的時候,那個女人故意用手拍了拍桌子,我才知道原來她早就看到了我藏在下麵,那一切,都是演給我看的。他們走之後我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開始嘔吐,嘔都胃液都幹涸了。我這次又以為會結束,可是依然沒有。”

我手指也顫抖起來,薄薄的紙張邊緣被我捏得更加皺。根本無法想象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看到那些畫麵會有什麽樣得感覺。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那麽年輕,那麽早生命就被褻瀆了,她還要以一種什麽力量再次去支撐生命。若是沒有凋零,也枯萎得差不多了。

我一直覺得我們在成長的道路上會遇到很多的危險和未知的困難,有一句話也說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可見,我們運氣不好,遇到了差的老師,人生之路更添坎坷,除了埋怨自己投胎時沒擦亮雙眼,也別無他法。我知道這樣來說在推卸責任,可是十幾歲的孩子,能知道什麽分別什麽,被傷害了就是被傷害了,哪還去管什麽責任之說。

吳萌萌,遇到小一也以為遇到了曙光。也是日落終究,黑暗也會接踵而來,隻是我們後知後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