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為你而生

要知道,政局如棋局,一朝落子,勝則權傾天下,敗則滿盤皆輸。所以,他在等待,也在衡量,看看對方的價碼,是否能達到自己的要求,也順便看看,那個人,值不值得他,賭上全部的身家……

然而,下一秒,長不足一尺,寬不過三寸,那個小小的盒子,就進入了他的眼簾。

雪紡的鍛麵,上麵用的是七霞彩的染料。這兩者,俱是上品,然而,即便是上品,卻並不能入藍亮此種人的眼。

所以,第一眼望去的時候,藍亮的視線一掃而過,帶著不屑一顧的漠然和漠視。

又是某名家的書畫麽?

傳說二皇子殿下最喜書畫,並藏有各大家的名品,可是,若想以此來奉給他的話,那結果,怕要令他失望了罷……

要知道,他藍亮的府中,雖然不是黃金為屋玉為牆,可是,那些什麽勞什子書畫啊,倒是堆了滿滿的一屋。

更何況,朝野內外,人人皆知禦史藍亮,生平最恨的就是那些方縐縐的酸書生……

收買一道貴在投其所好,否則,即便是稀世珍寶,也難以得來心頭好……

隻能說,二皇子這將的馬屁,要拍到馬腿上了……

唇角的冷笑,還未消失,那一抹淡薄,還明顯地呈獻。

然而,下一秒,那轉過去的視線,卻驀地轉了回來。

自從來到這屋中,一直神色無波,淡定自然的藍亮的眸子裏,忽然流露出了難以置信的光芒……

震驚,驚詫,驚訝,驚疑,遲疑,懷疑……

那可是……傳說中的那樣東西麽?

他毫無意識地抬頭,望向了片刻前還被他鄙薄不休的邢亮,眸子裏的光彩,霎時猶如針芒……

不得不說,這二皇子,他還真的是敢……

邢藍忽然靜靜地笑了起來。

風度翩翩的佳公子在燈下微笑,眸子晶亮,態度真摯而又誠懇,而他,麵對藍亮的疑惑,隻微微地拱起手來,對著藍亮深施一禮。

看到藍亮趕緊相扶,他才順勢起身,再站起身來的邢藍,眸子裏的神情再次肅穆起來。他說:“殿下說了,這一拜,還請大人記下了,這是他欠的。終有一日,在藍大人位極人臣之時,他在大大殿之上,歸還於大人……”

藍亮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傳聞中,那位二皇子殿下,極為用人,也極為重人。而且,他之一諾,向來千金,所以,百萬軍中,他所向披靡,朝野之中,人人敬仰。

眸子裏的光彩,由明亮,再轉為暗淡,由暗淡,再變成遲疑。藍亮站在月夜明燈之下,開始徘徊不決……

“或者說,大人是否應該打開這錦盒,先看一下再說……”看到藍亮竟然遲疑,邢藍又再淡淡地說了句。

藍亮遲疑,然後用幾乎是顫抖的手,打開了那方長長的錦盒。

錦盒之內,藏有九淩香。

盒麵開啟,奇香撲鼻。

那香氣,極為神奇,輕觸則淡,深嗅則香。而且盒子開啟的愈久,這室內,就愈香,愈香……

那是傳說采自深海的奇寶,隻要小小的一塊,放在室內,則馨香滿室,縈繞不斷。

那也是勝日皇朝的先祖皇帝最喜歡的一種香,他在位三十餘年,金殿之上,奇香常繞。

盒子裏,鋪著黃色的錦鍛,錦鍛之上,靜靜地放置著一副卷軸,卷軸的上麵,則是一封並未封口的信。

藍亮遲疑著,先是拿起了那封信。

那是二皇子淨水垢的手筆。

信的大意是:左丞藍亮,曠世之材,舉國之福,今順天意,應民心,特敕鎮國公之位,位列皇族,世襲……

左丞,鎮國公,那兩個職位,都是藍亮的夢寐以求,此時,被二皇子淨水垢以這樣的方式,雲淡風輕地說了出來,他頓時覺得心花怒放……

終於,都有了一個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契機了麽?

而且,藍姓人,位列皇族,這可是舉世的榮耀啊,聽說,本朝開國以來,也充其量不過一人而已……

而他,將會以這樣的方式載入史冊,排名第二……

藍亮眸子裏的光,忽然變得灼人。

然後,他撫摸著那一份卷軸,並不急著打開。再抬起頭時,表情變得肅穆而且莊重起來。他就地轉身,手攬長衫,麵朝著本北的方向下跪,一字一句地說道:“臣,鎮國公藍亮,當以我主馬首是瞻,百死不回……”

邢藍忽然微微地笑了起來。

夠了,夠了。隻要藍亮倒戈,願意效忠殿下,那麽,剩下的,就輕易得多了。

藍亮跪拜已畢,再望著邢藍時,眸子裏的神情依舊肅穆。他說:“請轉告殿下,此物,老夫代為保管,他日鎮國公之位一旦坐實,老夫定當歸還……”

邢藍再微微笑了起來。仿佛淺風的流轉,如釋重負的輕鬆……還好,還好,他不辱使命……幸好,一切都如殿下所料……

燈下的俊秀男子,一邊淡笑,一邊搖頭,他一對璀璨的眸子,在燈下幻出極致的光彩,然後,那個豐神如玉的公子,就在燈下對著位高權重的藍亮拱手:“大人此言差矣,我主一言九鼎,既奉,則一生歸公所有,焉有收回之理……”

“我主令某轉告,此物,需好生收藏,則不辱他之厚意。”

聽了邢藍的話,藍亮即刻將信放回,然後盡數收回懷中,點頭:“多虧大人提醒啊……”他一邊說,一邊還謹慎地左顧右盼,生怕被旁人知道他身懷異寶一樣。

邢藍又再微笑:“大人盡可放心,此處盡是邢某心腹,今夜之辭,並無第四人得知……”

藍亮微笑著點頭,心裏卻暗暗驚悚,看來,這二皇子殿下的勢力,早已非同小可,還好自己選擇了一條較為明智的道路……

一念之間,他的神情更加堅定起來,然後,他對著邢藍,露出了一抹表情憨憨的訕笑來:“本性難移,本性難移……”

邢藍也笑了起來,他再拍拍手掌,那個本身坐在藍亮身邊的舞姬款款上前,絕色映紅妝,傾國傾城。

隻見她踩著舞步上前,一個旋轉,來到藍亮的身側,然後做了一個後翻的姿勢,在藍亮忍不住想要伸手接住時,她卻又是一個轉身,隻見紅豔的舞衣輕揚,下一秒,她的人,就已出現在藍亮的臂間。

那個女子,顏色傾城,淡妝輕抹,一雙清透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的眼睛,靜靜地望著藍亮,似嗔似喜。

看到那樣的絕色的人兒,看到她再次夢幻般地出現在自己的麵前,藍亮隻覺得身子,都酥了一半。他一伸手,將那女子撈過,然後抱在懷裏,輕輕地狎昵,過了半晌,輕輕地問道:“你是從那裏來的……”

“妾身是為了侍候大人而來的……”女子婉轉低笑,眉目含情,那樣欲迎還拒,欲說還休的表情,隻看得藍亮雙眸發亮,身不由己。

他“哈哈”地大笑起來:“好一個隻為老夫而來……”

他再抬起頭來,還來不及說什麽,邢藍已經含笑開口:“劍舞,還不謝大人收留……”

“謝……大人收留……”劍舞更深地低下頭去,眉間的羞澀更重,更重。

藍亮這一生,閱女人無數,可是,這樣水潤清透,動輒害羞的女子,卻是少見。

於是,他一挽劍舞的手,豪氣衝天地說道:“黃金砌屋,金屋藏嬌,看來,老夫也難免脫俗啊……”

邢藍還是笑,溫和地笑,淡然地笑,那笑,仿如清水,可是,卻深不見底……

……

有風,流轉著吹過窗欞,微微地吹拂著頭頂的琉璃燈,那樣的一直平靜的光芒,仿佛水的波紋一般,輕轉來去。燈下的陰影,就在輕輕搖擺之下,變得迷迷離離,濃濃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