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送瞎子兩情不渝
呂曼兒瞥了他一眼,又瞟了瞎子歌一眼,對比了一下,才輕歎了一口氣,“林歌就要出征了,我要去送他一程。”
唐英嘴裏嚅動了一下,把剛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怔怔地望著呂曼兒。
瞎子歌忽然笑著對她說:“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在這裏送別也是一樣。”
呂曼兒聽了不由白了他一眼,埋怨他不懂女兒心。“是呀,人家那個君行千裏,都送別了,你這才三十裏,就不讓人家送了?”
瞎子歌微微感到她話中的火藥味,不由心裏暗歎一聲慚愧,改口笑說:“那,隨便你好了。”
唐英受不了他們的打情罵俏,對瞎子歌說了聲:“那麽,我就在這裏和你送別了,祝你們捷報連連!”
瞎子歌抱拳還禮:“將軍放心,在下定當力拒強虜!”
唐英再瞥了呂曼兒一眼,見她的目光仍然沒有離開瞎子歌的臉,便黯然地轉過身去,望著他的白馬走過去,飛身上馬,輕叱一聲地揚塵而去。
不料,他剛轉到大街,便聞得香風浮動,呂曼兒“呼”的一聲,縱馬從他的身邊像箭矢般飛掠而過,絕塵而去。
他不由驚喜交集,拍馬直追,“呂姑娘,你去哪了?”
“回縣衙……”呂曼兒頭也不回地應了他一句,依然策馬向前狂奔,好像有一件十萬火急的事兒要趕著去做一樣。
唐英雖然不知道她趕的那麽匆忙,是為了什麽,但總的來說,她現在沒有呆在瞎子歌的身邊,他那心頭上的大石放了下來,陰寒著的臉也緩和了不少。
原來,呂曼兒和瞎子歌走下台的時候,即時有一個剛才來領馬的軍士遞上他手中的馬給瞎子歌,不由嚇了她一跳。
“這馬原來是給他騎的?”她驚訝地問那軍士。
那軍士點了點頭,“是呀,將軍說,這馬就是送給兩個千總騎的。”
“這個不要!”呂曼兒這才恍然大悟,連忙一擺手,“你騎回去吧,林千總已經有馬了。”
瞎子歌歪頭一想,老實地說:“我哪有?”
“黑雲呀。”呂曼兒白了他一眼說。
瞎子歌仰天一笑,“那可是你最喜歡的。”
呂曼兒抿了抿嘴,“也是你喜歡的呀。”
瞎子歌笑容一斂,輕歎一聲。腦海裏的回憶又回到了四年前的一個滿天星鬥的夜晚,他們在驛站一起期待一匹白母馬分娩,他們等了半宿,居然等到了一匹小黑馬,翌日跑起來,遠遠看著,就像一團小黑雲。於是,他們就一致通過,呼它叫“黑雲”,由呂曼兒悉心照料它,瞎子歌也是為了能夠騎上他,才跟呂曼兒學的馬術。想起了學騎馬,那又是另外一番旖旎的風光……
“這次,我不在你身邊,就讓它隨你去吧。”呂曼兒轉而一臉哀求地說,“你該不會連它也不讓去吧?”
瞎子歌扭過了頭,朝向她的方向,抿了抿嘴,心裏泛起了一絲甜蜜,但臉上卻眉頭一皺,“我騎走了它,誰還會聽你的簫音?”
“你笨呀,全部從驛站出來的馬兒都會聽我的簫音的,隻不過黑雲的是‘嗡’,火藥味的是‘咻”聲,蟬鷹的是‘嘣’聲。就一匹新馬沒有馴好。”也許平時瞎子歌隻聽到她以簫音召喚“黑雲”,很少聽到她召喚其他馬兒的原因,呂曼兒隻得嗔怪地解釋。
瞎子歌在記憶中搜羅了似乎有過這樣的片段,便嗬嗬一笑,點頭笑納,“好吧,那我就好好保護它,然後把它活生生地交回給你。”
“你也要。”呂曼兒最重視的還是人。
瞎子歌仰天嗬嗬一笑,“當然,我也要活生生地回來。”
呂曼兒見瞎子歌接受了“黑雲”,也隻好匆忙跑回縣衙,去把它騎過來。瞎子歌也想在校場閑著等,要求緩緩地向城北門走去,兩人約好稍後再在北門匯合。
呂曼兒點頭同意了,便飛身上馬,風兒一般地絕塵而去。
望著呂曼兒策馬而去的方向,瞎子歌又想起了唐英這次的委任。如果這不是一個巧合,那麽它肯定就是一項陰謀,而他與唐英無怨無仇的,唐英為什麽要這樣對他?真的是為了把他和呂曼兒分開嗎?
唐英不是已經知道,他喜歡呂曼兒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嗎?難道他還在提防著他?他怎麽會認為他是一個情敵呢?瞎子歌微歎了一聲,也許是呂曼兒平時把他們那微妙的關係向其他人透露了太多吧。
目前,唐英的權力高過他,唐英還讓他在呂曼兒兩人之中作出一個艱難的抉擇,他也隻好自己來上任,而不讓呂曼兒冒險;可是,這一點更加容易曝露他對呂曼兒的體貼與關愛,是到了何種地步,要是唐英能夠發現,這也一定會把他嫉妒得要死。
瞎子歌參戰的初衷是讓自己活著回到桃英鎮,見上呂曼兒一麵;但後來呂曼兒被唐英請進了兵營,他的初衷便改成由羅龍明著、他隱著地保護呂曼兒,最後三人活著回到桃英鎮;如今,羅龍在那一戰中,受戮至死,他不僅失去了一個保護呂曼兒的得力的人,還得一下子把責任扛了過來。
這個也不算什麽,但唐英還是不相信他,用這種方法把他調離開去,讓他離呂曼兒遠遠的,這就太不符合他的心願。
如果要把呂曼兒留在身邊,他還有其他法子嗎?
瞎子歌邊走邊苦思冥想,他應該想一個巧妙的辦法,即不得罪唐英,也可以把呂曼兒調到身邊的法子。
不知不覺地,路過了大街,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穿梭。
“本是帝王相,何必拄鐵槍?隻因情未了,至今不稱王!”忽然一道溫和的聲音從他的左邊傳來。
他聽了那內容,心裏不由“咯噔”了一下,隱忍了好一會兒,終於停駐了下來。
在路旁擺攤的那位算命相士,見瞎子歌拄著鐵槍走過,又說:“將軍,寫個字,測姻緣、自身、事業、命運都行,不靈不收錢。”
瞎子歌怔了好一會兒,他心裏還在咀嚼著那四句話,半晌,他才回過神來,扭頭朝他冷笑說:“像你這樣的人,還真是少啊!”
那算命相士聽了一怔,轉而也笑說:“像你這樣的人,就太稀奇了!”
瞎子歌踽踽走了過去,從懷中摸出了一錠銀,放到他的桌上,笑說:“隻是‘法不傳六耳’,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是了。”
那算命相士慌忙離座,在一旁以三跪九叩之禮,收下了銀子,然後肅穆地說:“曉得。”
瞎子歌微歎了一口氣,也不說什麽,拄著槍,繼續朝北門走去。
“將軍,你果真不測一個字麽?”那算命相士攔住他,殷切地問,“也許,它可以幫你找到你的情緣,以便你更快地找到她。”
“不用了。”瞎子歌一擺手,繼續朝前走去,走了數步,才歎說,“我早就知道有她,隻是,此時時機尚未成熟,不便明示。”
那算命相士還不甘心,急忙在手裏掐指一算,然後驚喜地追上去,低聲說:“快到了,時機快到了!”
“真的?”瞎子歌停了下來,心海不由迎麵撲來個大浪潮,把他的幹涸的心灌滿了希望的海水。
那算命相士信心滿滿地說:“如果將軍是我剛才稱骨論命的那個貴人,那麽,你的時機咱也可以算的出來。”
“那,大概還需要多久?”瞎子歌又忍不住心潮澎湃,轉過頭去,低聲地問算命相士。
“多則半年,少則一個多月。”算命相士拍著胸膛保證。
瞎子歌輕吸了一口氣,抬頭望了望天空,然後默然地離去。要是算命相士沒有說錯的話,這對於他來說,可是天大的喜事;但是,同時他又多了一個隱憂。
而且,這個隱憂事關重要,他甚至需要擁有兵馬來協助,這樣一來,唐英的奸計,倒也幫了他這個大忙。還有,這樣一來,呂曼兒那裏,隻要一個月內,還能夠在大利縣這裏找到她,那麽,他們就會很快團聚,永不分離了。
想到這裏,瞎子歌的眉頭頓時輕舒,步伐也輕盈起來,嘴角裏噙著一抹沉著尊貴的微笑,儼然就是一個真正的王者!
由於與算命相士一番磨蹭,結果他用了半個時辰,才來到北門,三千新舊士兵和黃副將都早就噙著微笑地等著他來。
呂曼兒輕籲了一口氣,遠遠看著他正踽踽的趕來,也不趕上前去接應,她想就這樣子,多看瞎子歌數眼。
這瞎子歌實在太可愛了,當晚上能夠睜開眼的時候,是一副溫柔似水,明眸深情,讓人迷醉眷戀其中而不能自拔;而在大白天,他又是一個沉穩如石,靜若處子,動若龜爬的滑稽人物,讓人看了都不由衷地打心裏愉快地笑出來。
此刻,她的心裏很是矛盾。一方麵,她也想著瞎子歌的步伐慢若烏龜,甚至這一段路也要走上一輩子的慢;另一方麵,唐英說半個時辰後準時出發,現在離那個要求已經越來越近,她心裏又擔心他違反了軍令,或遭軍杖或受懲罰。
“你這人還真慢,差點兒就誤時了。”待他走近過來,呂曼兒從“黑雲”背上下來,迫不及待地把手中的韁繩掐到他的手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