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攻城奪地新首領

他走過去,陰寒著臉問瞎子歌的意見:“羅龍是要埋了還是火燒了帶回去?”

瞎子歌想了想,沉聲說:“羅龍生前喜歡熱鬧,就和兄弟們一起下葬了吧。”

他瞥了懷裏的呂曼兒一眼,心想,羅龍臨死要求到河邊再看一次日落,想必就是知道自己回不去了,要留在此地,呂曼兒應該也知道他的心意吧。

唐英輕微點了點頭,遵從他的意思,隨即指揮著其他軍士,把羅龍抬到其他戰死的軍士旁邊,和他們一一挖坑下葬了。

此時,他心懷著對死者的敬意,也不跟瞎子歌計較。

半晌,明月東升,枯枝凝露。

大家都站在他們的墳墓麵前,向他們默默致以最後的敬意。

呂曼兒也無力地依偎在瞎子歌的胸前,噙著哭腫的淚眼,盯著眼前的木板上刻著“羅龍之墓”四個草字,眼淚又不聽話地流下。

羅龍回不去了,她還要回去嗎?

突然,前方飛來了一匹快馬,顫抖了露珠滴下,踏破了夜的靜寂,把他們從沉湎懷念中驚醒了過來。

往後看去,卻正是唐營的探子。

“報——,陷,陷了……,大利縣城被強虜攻陷了!”他跑到唐英麵前,剛滾鞍落馬,便焦急地稟報。

大夥兒一聽,心中大駭。楊真果然再次支撐不住,兵敗大利。這下子,把他們留在這不前不後的野外,該怎麽辦?

“咱們也跟著攻進去!”忽然,有敢死軍的軍士呐喊起來。

“對,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牌刀營有些軍士也顯得異常激動,他們一激動,先鋒營及至其他營的兄弟也熱血沸騰,紛紛請求不惜一切,夜攻大利,連夜奪回城池。

唐英卻沉吟著阻止說:“大家冷靜一點,敵人剛攻下了城,其誌正銳,其風正盛,以一當十,我們不可掇其鋒呀。”

“我呸,”有老兵卻不同意他的說法,“當然趁他們累了,不讓他們休息,把他們趕出去了。”

頓時,在暗夜中,大家也覺得唐英的臉色在僵硬發青。

半晌,他才迸出一句:“不行!這一戰,我們已經失去了二百多個兄弟了,我不可以再讓你們受傷戰死!我們可以先休息一晚,想想辦法,明天伺機再攻。”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要是讓強虜們喘過了氣,加上城牆的堅固,咱們就是再十倍的兵力也奈他們不可了,百夫長,咱們去!”敢死軍有些軍士可是慫恿百夫長率領他們出戰。

眼看大夥兒眾誌成城,怒氣衝天,唐英一時也捺按不住。

他便對百夫長幽幽地說,“要是這樣,我依然不會再派其他人給你,你就繼續帶著敢死軍的弟兄去吧。”

百夫長和敢死軍的人聽了,都微微一愕。

“那我們也要加入敢死軍!”牌刀營弟兄忽然舉刀聲張,其他營的也有百餘的兄弟,一呼百應。

“好,咱們就一起去,把強虜從被窩裏拽出來!”敢死軍的弟兄見有人加入,頓時精神大振,士氣高漲。

經過一番的重新站隊,他們合起來,就共有三百多人,比原來的還要多。

“強虜目前大概還有多少人馬?”百夫長忽而問探子大哥。

探子大哥稟報:“隻剩下一千多了。”

這樣子,唐英這邊還有二千多人,論兵力,仍然勝他們一籌,但是,唐英舍不得一番肉搏之後,隻剩餘不到一千人。

他心疼地說:“這樣也不行,就算這次打贏了,要是強虜再派人來,咱們也得夾著尾巴而逃。”

但敢死軍的弟兄已經不想再聽他的,都把目光聚在百夫長的臉上,等待著他的翻身上馬,直指城下。

然而,百夫長卻仍然沒有行動,他一直都把目光定在瞎子歌的身上。大家也把目光一起投到瞎子歌的臉上。

剛才他們的爭議,瞎子歌也在一旁聽的清清楚楚。他知道,這一戰也是關鍵,趁敵人還沒有站穩陣腳去偷襲也是道理。但見此時大家都靜了下來,不由轉目看去,卻滿滿是大家期待他的目光。

他不由微歎了一口氣。既然這偷襲的簍子是自己捅的,那也就要把它捅完吧。便輕輕地推開胸前的呂曼兒,準備要走過去。

“你,要去哪?”呂曼兒剛才仍沉湎在對羅龍的思念之中,沒有聽到他們的爭議,這時,見沒有了依靠,當下心裏一慌。

“我要去把攻進城裏的強虜趕走!”瞎子歌朝她微微一笑。

還要去打?呂曼兒心裏一怔。這才失去了羅龍,還要她沒有瞎子歌嗎?“不!你不能去,你不能再離開我了,我已經沒有親人了!”

說著說著,呂曼兒又止不住流下淚來,那柔若荑莖的身子在月色下微微聳動,惹人生憐。

這時,唐英也走過來規勸她,“讓他去吧,他會沒事的。”

“沒事?”呂曼兒迷茫地望了一眼唐英,看見他那有信心的眼神,心裏也稍為安定;又望望瞎子歌,卻驀然發現月光下,瞎子歌那雙眸在燦然生輝,炯炯有神地盯著自己,她的心不由一顫。

這,這就是他那明亮的眸子嗎?這就是她夢寐以求一直想看到的天使般的眼睛嗎?配了這雙眼睛,瞎子歌拄著槍的樣子不再是一個殘疾人,倒增添了幾份帥氣,在月光下傲然佇立,儼然成了霸氣淩然千秋國主!

這,這就是真正的瞎子歌?不,是林歌嗎?

瞎子歌也在這時朝她微微一笑,讓她在月光下,再次看見那雙迷人的小酒渦說:“是的。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呂曼兒看到他這般神俊英武的樣子,心裏一時也說不上什麽感覺,縱然心裏有千百個不願意,但看到其他兄弟熱情高漲,還十分期待瞎子歌,也隻好默歎一聲,幽幽地點了點頭。

瞎子歌微微一笑,毅然轉過身去,卻遇到此時,正是夥頭營分飯時分。

“好,待用過晚膳,咱們敢死軍首當其衝,攻城奪地!”他對敢死軍的兄弟喝去,頓時贏得他們掌聲雷動的歡呼。

百夫長見了,也展顏一笑。

唐英聽了,卻心中一痛,陰寒著臉色,心事重重地向河邊那裏走去。黃副將見了,則悄悄地追隨過去。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費煞苦心地保全他們的性命,為了他們而絞盡了腦汁來防禦。但是,怎麽還是有些人一點也不領他的情,而甘願去與敵軍廝殺,上陣去受傷領死呢?一起活著回去,不是很好的大團圓結局嗎?

為什麽?他們寧願加入那必死的敢死軍,寧願跟隨那殺人如麻的瞎子歌?

這瞎子歌有著那迷離的身世,迷人的氣質,還有著“瞎子飛槍”般的江湖絕技,他本來也挺看好的。不料,林歌卻被他預料的還要神秘,還要神奇。他那明明瞎了的眼睛,不知怎麽的又能看得見了,他以為他本來隻是用來拄地問路的鐵槍,竟然才是他最厲害的武器?

唐英仰頭望著那皎潔的皓月,忽然幽幽地問:“那個瞎子歌是什麽時候看的見東西的?”

他身後的黃副將想了想,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

唐英聽了不由為之泄勁。第二次偷襲一事的內幕,他明查暗訪也查不到什麽,他們都統一說法,說是以威名把強虜嚇走,乘機掩殺過去的。要是這次,被他看見了瞎子歌勇救羅龍,他們還不知道要把他瞞到什麽時候;要不是親耳聽見瞎子歌在羅龍的麵前承認看得見,他也不知道,瞎子歌這個秘密呢。

現在,他有理由相信,這個就是第二次偷襲的真正內幕。瞎子歌一定也像救羅龍那樣,把他們從強虜的手上救了下來。

“那他又哪來的那麽好的槍法?”他覺得,他真的看走眼這個人了,太不注意他了,原來近在咫尺的瞎子歌,才是那個既愛兵如子,又能以一敵百的好手。

黃副將也怔了怔,轉而,她讚賞地說:“這個知道一點,剛才他就神勇無敵地救出了敢死軍,再衝進來救咱們先鋒營的,我以為他就那敢死的勇氣了不起,想不到他的身手還真的不賴!”

這怎麽算是知道呀?完全在長他在誌氣,滅自己的威風。唐英不由黯然一歎,又問:“那乳娘認為,他和英兒,誰更優秀?”

黃副將又是一怔。這個問題她可不好回答。說真話吧,她又怕唐英更加的不開心;說假話,又沒有那麽容易瞞過他。

她歪頭苦想了好一會兒,才笑著說:“你也不錯,論防禦他可能比不上你。”

“我知道了。”唐英聽了,還是很黯然地轉身走回營帳裏去。留下黃副將愛莫能助看著他的背影,嗟歎不已。

半路上,他已經看見敢死軍的兄弟匆匆扒了幾口,就要準備出發了。說什麽要快過強虜用膳,用攻他一個猝不及防。

唐英聽了,搖了搖頭。強虜在平地上,素以騎兵凶悍著稱,剛才他們沒有出動強弩兵,說明他們都用在攻城上了,要是強虜既擁有騎兵和弩兵,再加是堅不可摧的城牆,就算是不足一千的強虜,此時也勝過三倍於他的兵馬。

更何況想以一敵三的敢死軍?

然而,他已經屢勸不聽了,他也隻好由著他們先去吃上一陣虧,再由他明天來收拾殘局了。

忽然他聽得旁邊“嗡”地響起一聲簫音,音波在夜空中劃下了一個令人警醒的絕響,讓人精神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