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自己的人
王府內燈火輝煌。
梳了一個淩雲髻,頭上簪了一支八寶攢珠簪,女子著了一身及地長裙,繡滿了華麗誇張的花朵,她長得豔麗,卻不是教人難受的豔麗。平常人見了她,像是望見一朵開在枝頭的紅牡丹,最是奪目。
她年紀比起天一要大上兩三歲,是這王府中的正王妃,平日裏也清閑得很。不過畢竟今日的宴會她是這主人的妻子,她須得出來一盡地主之誼。
她名為明瀾。
話說起明瀾,乃是當朝鴻玉長公主的掌上明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兼顧了江南女子的婉約與西北女兒家的豪情,平日裏也不拘小節的很。
大約鎮南王能娶她,原因便在此。
出了房間,明瀾雙手放在腹前,蓮步輕移。這是一個恪守規矩的人,但從她腰間所配的玉不見絲毫響動便可看出。明瀾身後跟隨著兩個侍女,相貌也是出眾得很。
穿過長廊,來到正廳,便望見遠出雲坐在席上,目光溫和的看著左手邊的一位男子,這男子她是見過的,打文武莊來的貴客,名叫白沉簫。
溫文爾雅,成大器者。
這是遠出雲對他的八字形容。
明瀾淡淡的掃了一眼,卻見少了兩個人未到。
她與天一未曾見過麵,自然不知少了誰。她斂了眉目,在門口停了腳步,正色道:“王爺。”
遠出雲聽見了這聲呼喚,抬頭便笑了:“瀾兒,你過來吧。”
白沉簫看了眼明瀾,眼中多少的玄妙,被盡數藏了起來。
明瀾進了正廳,走到了遠出雲的身邊,她依著他坐了下來,目光中夾雜著羞澀:“王爺。”
她的手被遠出雲牢牢地握在了手中,遠出雲微笑,對著她低聲耳語:“人前你裝的很好了。今日時候不一般,莫同往日。”
明瀾聽了這番話,臉上的笑意更濃,她輕聲說道:“王爺,你可折煞了我。”
“來了。”遠出雲正了神色,目光遙遙的望向了正廳之外,一對璧人正往著這裏走來。
明瀾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兩人漸漸走近,一個是高雅從容,麵相柔和清秀的男人,眉中一點朱砂痣,桃花眼,薄唇。
美,一個字就是美。明瀾從未見過美的如此驚心動魄的男人,看他的樣貌,分明是帶了女兒家的味道,然而那般的神情,洗刷去所有的柔美,蕩滌出來的,是一份難以企及的從容淡定。
他身旁站著的,是一位二十上下的姑娘,著了一件紅色的羅裙,剪裁的合理貼身,到了下擺時,做出的卻好似男兒家的打扮。她長得漂亮,然而比起那男子來說,自然遜色了一分。
大概……隻論樣貌,能配得上這男子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兩人進了正廳,天一稍稍點頭,說道:“見過王爺。”
風蕭蕭卻是點頭也懶得去做,他聽天一說完話後,接了話茬:“見過王爺。”
遠出雲沒有責怪他,恰恰相反,他心中總是滋生了這樣的一種感受:此人能說出“見過王爺”這句話來,已經實屬不易。像是給了他天大的麵子一般。
以他的直覺來看,這人來頭不小。
因著他是與天一一道來的,自然很好猜到了他的身份。遠出雲單手一揮,指向了席下左側的兩個空位,說道:“二位請坐吧。”
待天一與風蕭蕭尋了位置,坐了下來,他方才開口,問道:“天一,這位可就是你的夫君了麽?不知姓甚名誰?”
“在下風蕭蕭。”風蕭蕭安然於桌前,他歪過頭來,望著遠出雲,“正是天一的夫君。”
非凡人也。
奇女子,也自然配得上這樣的男人。
遠出雲試探著問道:“風公子一表人才,不知府上是哪裏人士?”
“天啟風府。”風蕭蕭鎮定自若,他不忘輕笑一聲,“因著家父對天一的安危擔心,我便前去文武莊尋她,卻不料她要來商胤,便一道來了。”
天啟風府?
遠出雲一挑眉,他倒是未曾聽說過這什麽風府,這便打算明日遣了人去好好查上一查。
絕不留絲毫空隙讓他可鑽。
“不知公子府上是做什麽的?”遠出雲又問了一句。
“家裏世代經商。”
遠出雲也不好繼續問下去,便轉過了頭,說道:“今日前來,為的就是替天一姑娘與白沉簫接風洗塵。”
明瀾悠悠的開了口:“王爺,不如讓各位與三位貴客認識認識?”
遠出雲點了點頭。
天一鄰桌坐著的男子,忽然站了起來,向著白沉簫與天一分別作揖,說道:“在下穆玉成,鎮南王府幕僚。”
此人年紀大約三十上下,相貌堂堂,分明帶著一份正氣。
再下去,是穆玉成邊兒上的男人:“卑職梁昀,禦林軍左統領。”
“在下金非,兵部司階。”
“在下章一謀,鎮南王府幕僚。”
“在下付書時,鎮南王府幕僚。”
“在下胡定文,中書舍人。”
……
在場的多為官員,官職不算高,卻是占了一席之地。天一心想這大人物怕是並未過來。
白沉簫先於她站了起來,說道:“多謝各位了。”隨即倒了杯酒,一飲而盡。酒嗆人,白沉簫原本蒼白的臉色被這酒弄得紅了起來。
天一不好不站起來表示表示,她起身,將杯中酒飲盡,說道:“多謝。”
她對話語吝嗇的很。
坐了下來,風蕭蕭聲音低的隻有她聽得見:“付書時是自己人。”
天一訝異的望過去,那人此時正好瞥向他們,隻是禮節性的點了點頭。
這算是什麽?成功的打入敵人內部?
風蕭蕭還真是厲害。
天一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忽然噤了口。
她原意是為了輔佐鎮南王,然而現在……她什麽時候和風蕭蕭變成了自己人?
天一嘴角一抽,她這麽想了一會兒,心下也打定了主意。
自己人就自己人吧,搗毀商胤然後回大燕,她也算是為了自家男人做了一件大事。
心下既然這麽想了,她便輕鬆多了,天一笑了一笑,然後說道:“自己人便是自己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