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物是人非

一去七年。

埔林城,文武莊。

有人敲門。

天一去開了門,便見到了夜不語。夜不語在莊內呆的日子極少,天一也少有能夠見到他的時候。

說起這夜不語,乃是文武莊中武莊最傑出的弟子,年紀不過十六,卻是習武的天才。

因著平日裏接觸的甚少,此次找她,天一心中也極其的疑惑。

“什麽事情?”

“莊主讓你去一趟。”

天一點了點頭,她關上了門,跟著夜不語出了門。

走了幾步,來到了大廳。

莊主揮了揮手,示意夜不語和周圍的仆人退下。

隻剩下她和莊主兩個人。

莊主年近六十,平日裏待眾人是極好的。他招了招手,說道:“過來。”

天一走過去。

“你進了文武莊已有七年,今日以後,便離開吧。”莊主從桌前拿出了一封信,遞給了她,“重新開始,忘掉這裏,忘掉過去。”

“莊主……”她接過信,目光有些迷茫,“到哪裏去?”

“商胤。”莊主笑了一聲,“到商胤去,做你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天一,沉簫會陪同你一起前往那裏。”

離開大燕,前往商胤。

天一愣了愣。

“天一,你今年該是二十有餘了吧。”莊主拍了拍她的肩,”也是個老姑娘了,旁人若是你這個年紀,怕是早就嫁人生子了。”

嗬。

天一訕笑一聲:“莊主莫取笑我了。”

“豈是取笑?”莊主收了手,淡淡的勾起嘴角,“你的心思我明白,速速離去吧。我已替你備好了馬車,沉簫也在等著你。”

“多謝莊主了。”

“商胤,帝都,鎮南王。”莊主背過了身去,“天一,你的名字叫做什麽?”

“易清歡。”

“忘了它。”莊主歎了聲氣,“你與你的過去,是敵人。”

天一聞聲而退。

她回到了房內,收拾了包袱。

從櫃子裏拿出衣物,她忽然間瞥到了那一方手帕。

想起曾經,不由眨了眨眼。

天一拿起手帕,藏在了袖口中。

再走出房間,走到了文武莊的門口。

七年前她從這裏進來,七年後從這裏出去。

門口有馬車,馬車旁立了一白衣男子。

白沉簫見到她出來,微微的笑了一笑,說道:“我們走吧,天一。去往商胤得花半個多月的時間。”

天一點了點頭,上了馬車。

大燕,不知她何日才能回來。

這便離去。

白沉簫先她一年入文武莊,時年二十五歲,平日裏天一與他交涉不深,卻也知他的脾性是極好的。

君子論言行,白沉簫一向溫潤如玉,做起事來不緊不慢。

他長的俊俏,眉目間每每都帶了些柔意,若是拿來放在未出閣的小姐身上,怕也是羞紅了臉。然而他收斂了神色時,拿遠山的幽靜淡然來形容尚且相似。

車夫駕著馬車行駛,路途上偶有顛簸。白沉簫提醒了她一聲,說道:“天一,穩著點兒。”

天一微微點頭:“多謝。”

“你可知此去何事?”白沉簫好整以暇的望著她,“鎮南王遠出雲。”

天一從包袱中拿出了舉薦信,她輕輕垂下了眼簾,口中說道:“你怕是比我更清楚得很。”

“一朝出仕,必笑傲天下。”白沉簫念到了這句,然後問道,“天一,你還記得這句話是誰說的麽?”

天一漫不經心的瞧著他,嘴角似有笑意:“未曾想你竟記住了我這句話。”

“那麽,你的機會來了。此去便是為了商胤鎮南王遠出雲,他與莊主乃是舊識,便討要了文武莊的人。”

天一接過了話茬,笑意盈盈:“意欲如何?”

白沉簫笑了,氣質高華如仙人,隻聽他說道:“天一,你猜。”

天一便沒了回音。

……

仿佛在下一盤棋。

天下三分,商胤遠氏,大燕澹台氏,天啟楊氏。分別占據了中原大地上的三塊龐大的地盤。其中數大燕實力最為強盛,天啟次之,商胤最弱。

近年來,三國雖然麵上和平,然而卻早已暗潮湧動,邊境戰亂頻出。

此去商胤,所為何事--

自然與這些脫不了關係。

人人皆知商胤出了個鎮南王,七歲習武,十六歲已難逢敵手。他通曉戰術,與大燕邊境發生的摩擦總是輕易的解決了。

馬下不知有多少亡魂。

依著她看來,天下不久將再起紛爭。

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馬車駛出了埔林城,入了豐城郊外。

不久,車夫停了下來,問道:“前麵有客棧,要不要在那裏停下?”

白沉簫掀開了門簾,他瞧一眼外邊兒,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月亮冒了個頭,因而白沉簫說道:“那便停下吧,夜路畢竟不安全。”

他又征詢天一的意見:“你意下如何?”

天一說道:“可以,白公子,聽你的便是。”

白沉簫風輕雲淡的笑:“若是不介意,喚我‘沉簫’便可。”

若是七年前,天一自然會回他一句“不熟,還是算了”,然而時過境遷,鋒芒猶在,她卻收息內斂了許多。

她畢竟不是當初的孩子了。

“沉簫。”

猶疑片刻,她說道。

白沉簫滿意的點了點頭。

到了客棧,車夫下馬將馬車給了店小二,隨後陪同二人進了客棧。

因著尚未吃飯,三人俱是餓了。點了幾個小菜,尋了個位置坐下,便等著上菜。

天一一偏頭,注意到鄰桌坐著兩個男人,一個長的凶狠,擰著眉毛,甚為煞人。而另一個倒是位年輕公子,穿著質地上好的綢緞,長相秀麗不可攀,那般的柔美,放在手心裏都怕化了。他眉中有一朱砂痣,皮膚白皙,眉毛稍挺,一雙桃花眼,招人得很。薄唇一抿,便縱是第一美人,怕也自歎不如。

況且天一如此心定的人,也禁不住暗歎了一聲:“禍國之相!”

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白沉簫淡淡的說道:“天一,你在想些什麽?”

天一忙回過了神來,說道:“稍有失神,抱歉了。”

白沉簫這才向鄰桌望去。他心定,便是看到了那年輕公子,也不過微微露出了笑容。

他回過頭來瞧天一,帶了些許的揶揄:“你莫不是失神了?”

天一剛想回他一句,忽然注意到鄰桌的年輕公子向他們兩人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