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拒絕私奔
易清歡病了。
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然而眼下的易清歡,卻是比山倒更加的嚴重。她十五年來幾乎未曾病過,然而這一次,卻是足足的病了半個月。
半個月內,她將自己關在屋內,不肯見任何人。
每日若畫都是將食物放在了門口,輕敲了下門,便候在了門外,等待著易清歡出來吃飯。
然而她竟不曾出來過。
若畫也曾試過開門,但是易清歡已經將門關的死死的,任她無論如何也推不開。雖說平日裏受易清歡的氣挺多,可是一旦易清歡如此絕食,她不免急的是焦頭爛額。
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
也沒有人會來幫助她。
因為易允吩咐了下去,除了若畫不允許任何人接近易清歡的屋子。如楚子玉周婷芸者,每每來到西廂時,總會被家丁攔下來,然後勸回。
心靈上受到的打擊,會全部轉移到身體上來。
不過半月,她的身形消瘦的仿佛一陣風就能輕易地刮走。
她在想。
她在努力學會冷靜。
一個人想要變得強大,隻能夠靠自己。
易清歡躺在床上,雙眼睜開,不知在看些什麽。她保持那個動作最起碼也有好幾天了,不活動,不吃飯,不喝水。
她想她會不會死掉。
耳邊又傳來敲門聲,易清歡眼睛瞟了一眼,隨後閉上了眼睛。
而今哪怕她想要起來開門,也已經沒有那個力氣了。
然而這次的敲門的人並非若畫。
易清歡剛剛閉上了眼睛,忽然傳來了一聲木板碎裂的聲音。
她一扭頭向著門口望去,卻見一家丁手中執一斧頭,破門而入。
索性聲音不算大,沒有招來別人。那家丁進了屋內,便走到了床邊,他蹲下了身子,一手握住了易清歡的手。
易清歡驚訝,她這麽仔細一瞧,這才發覺來的人是澹台淵。
如此落魄的打扮。
“清歡,你怎麽瘦成這樣了?”澹台淵心中不免責怪起了自己,“若是我不提,怕也就無事了。”
易清歡掙紮著坐了起來,她閉著眼緩了緩,隨後說道:“皇上怕是不喜歡你,對麽?”
澹台淵點了點頭,他麵上一派清明,不過多了些苦笑:“這無妨,我不在乎。清歡,你這幾日吃了苦了。”
易清歡嗤笑一聲,說道:“我還沒有死,你無須擔心。不過是讓我見識到了我爹……”她似乎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嘴角的笑猶在,話卻戛然而止。
“清歡?”看易清歡突然沉默了下來,澹台淵不禁疑惑,他歎了口氣,說道,“清歡,我帶你走如何?”
易清歡忽的一驚,他竟下了如此的決心——帶她離開,拋父棄母麽?況且……他是皇子,將來的大好河山,他難道沒有動一分心麽?
當然不會。
易清歡於是問他:“去往哪裏?”
“哪裏都行。”澹台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緊緊地握住了易清歡的手,“隻要有你在,去哪裏都好。”
“不。”
易清歡不肯。
她一向不服輸,如此私奔,豈不是狼狽逃跑?
她不要。
澹台淵忽的抬眼,目中含了百般的質疑。
“阿淵,這麽一走了之再也不會來,我不想要。”易清歡眨了眨眼,她抽出了被澹台淵握的緊緊的手——手心裏都是汗。
易清歡停頓了些許時候,又繼續說道:“況且,你真的甘心麽?皇後如此器重你,一旦你離開,她怕是心力交瘁、每日痛哭流涕。即便不看在皇上的份上,單單看皇後,你忍心麽?忍心為了一個本不相幹的人,放棄大好河山,放棄生生父母?”
她在撇清自己和他的關係。
澹台淵聽到了這番話,麵色凝重了起來:“清歡,我不知道你想得這麽多。”
雖說話是這麽說,但是易清歡已經打定主意離開。
不過是她一個人離開。
她要證明自己的存在,絕對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貴女。
心中這般暗想,卻委實需要這二殿下的幫忙。易清歡挑了挑眉,隨後說道:“阿淵,若是你肯,便幫我一個忙。”
“做什麽?”
“你可熟識於葉幽竹?”
葉幽竹乃是大燕的左相,與易允並為丞相,才華蓋世、能文能武。天下有二人為不世出之傑才,一人為秦隱,而另一人,便是葉幽竹。
有言曰:“如幽竹者,蓋世之英雄也。”
“他乃是我的良師益友,清歡,你問這個作甚?”澹台淵問道。
“煩勞他寫一封推薦信,我要去——文武莊。”
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文武莊。那裏英雄輩出,皆為天下奇才。然而收的弟子也少之又少。
常有帝王終生但求一文武莊之人而不得。
而這葉幽竹,正是出自文武莊。
澹台淵愣住了。
他從不知道,易清歡是存了這份心的。
“你不跟我走?”
易清歡勉強的扯起一個笑,走,何嚐不想與他一道走,但是她不行。
她的驕傲決不允許她這樣做。
易清歡想要得到的,是世人的認同。而並非一走了之,留下諸多非議。
她伸手又握住了澹台淵的手,說道:“若是你等得起,十年後我再做你的王妃。”
澹台淵苦笑了一聲,低下了頭:“十年,到時候你都是老姑娘了。”
易清歡本以為他會拒絕等待,然而下一句,卻是讓她愣住了。
澹台淵說:“十年便是十年,我等得起,清歡,你也得等得起。”
易清歡隻當他是在哄騙自己。
十年,再深的感情,再誠摯的誓言都會變。
她怎麽能信他?
況且,他是皇子。
堂堂的二殿下,怎麽會年近三十身邊還無一個妃子,哪怕是側妃侍妾。
更重要的一點,他們剛認識。
隻是剛認識而已。
澹台淵再怎麽喜歡她,怕也就是一陣子的事情。
“好了,若是無事,便離去吧。我想早走早好。”
澹台淵溫柔的搖了搖頭,他走到了門邊,將飯菜端到了易清歡的麵前:“我喂你吃飯。”
易清歡心中生出莫名的惆悵。
她心中忽然又失去了方向。
就這麽不管不顧的離開,忘記婷芸,忘記自家的姐姐妹妹,忘記父母。
忘記澹台淵。
可真為上上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