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回宮

將阿碧與楊晟銘都妥妥當當的安排好,留在樂平鎮辦差的沈瑞也將一切都打點妥當以後才回到別苑複命。見所有的事情多妥善的安排好,奕宓這才徹底的寬了心。

第二日在別苑用完早點,與楊晟銘、阿碧等辭了行。辰時出發,奕宓才由奕宏陪著一起進宮向太後請罪。

回宮的路上,奕宓坐在車裏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奕宏見她一臉的慌亂便打趣她:“怎麽,咱們的和碩公主也有退縮的時候了?想當初,你帶著自己的奴才從宮裏跑出去的時候怎麽沒見你怕過。”

奕宓聽了他的話心裏自然是不服氣的,辯駁道:“我哪有,六哥你多想了才是。”雖然是這麽說,但奕宓的手心還是沁出了許多汗珠。而奕宓身邊的阿奴亦是忐忑不安的。

“瞧你,還嘴硬。有六哥在了,你不必擔心。”簡短的幾個字,卻是兄妹之間最真誠的交心。奕宓淺笑了笑,心中也坦然了許多。

半個時辰後,馬車在神武門外停了下來,駕車的小廝將榮王府的腰牌遞給了守門的護軍看後,那護軍才客客氣氣地放了行。進了宮,奕宓與奕宏照例下了馬車步行往慈寧宮去了。

辰時三刻,各宮前來請安的妃嬪大抵都各自回去了,太後因為敏惠公主離宮一事心中多有不快,獨留了皇後在宮裏陪著說話開解。

殿內,宮女們手執芭蕉扇為太後與皇後解暑,桂嬤嬤捧了盞新烹的花茶到皇後的身邊,皇後從茶盤裏取出了茶盞恭敬地遞到了太後的手邊:“母後近來總吃不香、睡不好的,若再這樣下去,可叫兒臣與皇上怎麽能放心的下呢。若是叫惠兒妹妹再看到母後現在茶不思、飯不想的樣子,怕是回來了又要哭上兩三個時辰呢。”

一提到自己一手帶到的奕宓,太後微微歎息了一聲,有些無奈地說:“惠兒長大了,也有了自個兒的主意,哪還會記得宮裏還有哀家這個額娘呀。”

“公主心裏有您!老佛爺何必說的這樣傷感,叫人聽了怪傷心的。快嚐嚐奴婢新烹的花茶合不合您的口味。”桂嬤嬤在旁開解著太後。

“早就是顆傷痕累累的心了,再添道新傷口又如何。”太後自嘲道,隨即啜了口花茶,殿內重又陷入了沉寂,靜靜的隻聽見銅鼎內香屑燃燒的聲音。

有輕輕的腳步聲走了進來,隻見一名宮女走近,朝太後、皇後行了禮才回稟道:“啟稟老爺、皇後娘娘,六爺進宮來給老佛爺請安了。”

“快去請六爺進來。”太後放下茶盞後端直了身子,微微理了理衣飾,才吩咐那宮女。

“奴婢遵命!”那宮女得了吩咐,亦輕輕地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奕宏笑容滿麵的獨自進了殿內,朝寶座上的太後行了個雙安:“兒臣奕宏見過皇額娘,恭祝皇額娘萬福金安!”給太後請完安,見皇後也在殿內,又躬身道:“奕宏見過皇後娘娘,娘娘吉祥!”

“都是自家人,六爺無須這樣多禮,起來便是。”皇後亦是客氣地喚了他起來。

“快坐到額娘的身邊來。你這孩子可是有好一陣子沒進宮來看額娘了,最近又在府中忙些什麽。”許是奕宏來了的緣故,太後的眼角也多了些笑容。

奕宏也未急著到太後的身邊去,隻繼續說:“額娘先別著急讓兒臣坐過去。兒臣聽聞您近來吃不香、睡不好,所以便帶了個人過來給您瞧瞧,興許您見了這個人以後,心情也會好很多呢。”

奕宏這邊剛說完,殿外已款步走進了一個人,此人正是太後日思夜想的敏惠公主---奕宓。

“惠兒!”

“惠兒妹妹!”

皇後與太後皆是一臉的驚訝,奕宓走近太後,跪了下來請安道:“兒臣見過皇額娘,恭祝皇額娘萬福金安!”

太後看著跪在地下的奕宓眸中閃過欣喜與心痛,皇後見狀忙過去要扶她起來,“妹妹能平安的回來就好,有什麽事起來再說。妹妹可是不知道,母後在你走了以後一直茶不思、飯不想的,嫂嫂不得不說,這次可真是妹妹的不是了。”

奕宓本就因為自己出走後發生的諸多事情而感到自責,聽說太後在自己走後便茶飯不思,心中更為愧疚,賠罪道:“兒臣知道,這次實在不該私自離宮出走,更不應該傷了皇額娘對兒臣的一片真心。所以,兒臣不敢奢求額娘能原諒我,隻求額娘不要因為兒臣的事情傷了自己的身子才是。”

“快去扶惠兒起來。”太後連連吩咐著身邊的桂嬤嬤。

“額娘若是不肯原諒兒臣的話,兒臣就不起來,一直跪到額娘肯原諒兒臣為止。”奕宓的語氣也十分的堅決。

“傻孩子,你就是額娘的心頭肉,額娘哪裏會不原諒你呢。快些起來吧,地下磚涼,別吸了寒氣再傷著了自己的身子。”太後軟語勸著奕宓,這樣的寵愛怕是宮中上下除了奕瑄以外,非奕宓莫屬了。所謂母女連心,應該就是如此。

見太後終於肯原諒自己,奕宓這才由皇後與桂嬤嬤一同扶著站了起來,乖巧地謝恩道:“兒臣謝過額娘的恩典與厚愛,兒臣向您保證:再也不敢有下次了。”

“你這丫頭,若再敢有下次,還是等哀家百年了以後再說吧!哀家可不想再為你這個小東西傷一回心了呢。”太後寵溺地捏了下奕宓的鼻尖,憐愛地拉著她的手看了又看,關切地問:“快跟額娘說說,在宮外可受了委屈?”

“回額娘的話,兒臣在宮外非但沒受什麽委屈,反而遇上了兩戶極好的人家;兒臣在宮外的這段日子,多得他們的諸多照拂。所以回宮之前,六哥已替兒臣好好的酬謝了他們。”奕宓隻撿了些無關緊要的情況說與了太後聽,至於處置了應天府知府一事卻並未加以多說。

桂嬤嬤在扶起奕宓後,便下去帶人備了茶點上來,皇後作為奕宓的皇嫂,不免也在旁訓斥了她幾句:“宮外的人家再好也不比自己的家裏好,惠兒妹妹日後再也不能這麽由著性子胡來呢。母後為我們操了一輩子的心,我們做晚輩的應該多體諒與體味母後的良苦用心,妹妹往後還是多多陪在母後的身邊學些出嫁以前的禮儀,等日後嫁到了婆家去,也好不讓婆家挑出什麽刺兒來才是。”

“皇後,你也別光顧著教訓惠兒了,哀家瞧著惠兒可比出宮前整整瘦了一圈兒呢。”太後溺愛地打斷了皇後訓斥奕宓的話語。

恰巧桂嬤嬤又帶人端上了幾樣奕宓與奕宏都愛吃的糕點,從旁附和著:“老佛爺,奴婢讓膳房備了些公主與王爺平日愛吃的點心,快讓公主與王爺用些點心吧!”

“母後教訓的是。”皇後恭敬的答了話,隨即也不再言語了。

“桂嬤嬤說的是,你們都用些點心,這可是桂嬤嬤特意為你們準備的。”桂嬤嬤這邊奉上了茶點,太後又問奕宏:“宏兒,你又是怎麽找到惠兒的?可是她又在外麵闖了什麽禍,所以才被你找到的?”

“額娘,兒臣哪兒有啊!”奕宓一聽不由得急了,羞紅了臉為自己辯解了句。

“額娘這回可是猜錯了呢。”奕宏故意賣了個關子,笑著瞥了眼羞紅了臉的奕宓,將找到的奕宓的經過一一的道了出來:“惠兒這次非但沒有惹禍,反而幫著七姑父辦了件深得民心的事情。兒臣也是聽了府裏的管家說了這麽件稀奇事,這才帶人找到了惠兒。”

“深得民心的事?”太後重複著這幾個字,慈祥的麵容在那一刹露出了不可捉摸的寒氣,淡淡道:“她一個小孩子能懂個什麽,沒給你七姑父添亂就是萬幸了。再者說,皇家的金枝玉葉在外麵拋頭露麵已是極不合禮數的事情,這樣的美名咱們不要也罷了。”

奕宏聽太後的語氣不對,也不再多言,恭敬道:“額娘教訓的極是,隻因兒臣與額娘所想一致,所以才未驚動任何人就把惠兒帶了回來。若是兒臣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妥,還望額娘明示。”

“你幫著額娘把惠兒平安的帶回來了,額娘哪裏還會有怪罪你的意思。”太後巧妙地錯開了話題,又將話茬扯到了奕宏與奕宸的身上:“你也許久未進宮來看望額娘了,不知宸兒最近怎麽樣?你們的皇兄最近可是又添了位阿哥,你們準備何時帶個乖巧的福晉來見額娘呀!”

“就是就是,六哥準備什麽時候帶未來的六嫂見見我和額娘、還有皇後嫂嫂?”奕宓一聽太後提到了奕宏的婚事,一時也來了精神,也從旁幫腔道。

聽到太後談及子嗣,皇後眼中的神色不禁暗淡了下去:自她入住中宮已有五年之久,直到今日也未為奕瑄誕下一兒半女的,每每想到此處,皇後的心中也十分的不是滋味。

奕宓一聽太後再次提到自己的婚事,也不慌張,避重就輕地回話說:“兒臣在此替五哥謝過額娘的掛念。還請額娘放心,五哥的精神已比從前好了許多,除了每日在太妃的靈位前頌往生咒外,偶爾也會走出房門散散心。”

“那就好。人死不能複生,讓宸兒萬不可因為傷心而傷了自己的身子才是;他要是再熬壞了身子,太妃若是泉下有的話,定也不會安心的。你們兄弟的感情一向深厚,有空你也要替額娘多多勸勸他才是。”太後端起了手邊的茶盞啜了口,悠悠的歎息聲讓原本有些悶熱的殿內徒添了些許傷感。

“兒臣記下了。”奕宏恭敬地應了是。

臨近午膳時分,太後原本差人去請奕瑄到慈寧宮一同用膳,不想乾清宮來報說奕瑄正與大臣們商議政事,晚膳前再過來給太後請安。皇後與奕宓、奕宏在慈寧宮陪著太後一同用了午膳,直到午時前,奕宏怕擾了太後的午歇時辰,便也跪安出宮去了;皇後與奕宓跪安後,也各自回了宮。

飛霞殿

奕宓自慈寧宮回來後,由如意姑姑服侍著沐浴更衣。阿奴因擅自叢勇奕宓出宮,雖說有奕宓在太後麵前替她求情免去了死罪,但如意為了讓她記住這次的教訓,故此罰阿奴每日三更天時分去火房提水以示懲戒,直到五更天再重新回到殿內當差,為期一月;如此一來,也算是功過相抵呢。

沐浴後,奕宓重又換上了孔雀綠絹紗繡折枝金線月季單袍,大拉翅的中央簪戴著一朵碧璽製的芍藥珠花,大拉翅的兩端分別簪戴一對半翅嵌珠石玉蘭富貴簪和幾枚點翠的鈿花,大紅色的花穗靜靜地垂於兩鬢。回到了錦衣玉食的皇宮中,奕宓卻絲毫感受不到快樂,整個人反而顯得悶悶不樂的樣子。

阿奴端了碗冰鎮的綠豆沙走到殿中,將東西輕輕地放下後走到了奕宓的身邊,輕聲問道:“公主,您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突然回了宮覺得有些不習慣罷了。”奕宓心事重重地隨口說著。

阿奴有些不信地看了眼心事重重的奕宓,不依不饒起來:“自打公主與奴婢坐上回宮的馬車就一直悶悶不樂的樣子。奴婢記得在宮外的時候,公主可從來沒有這樣悶悶不樂的呢。莫不是少了什麽人,所以才讓公主……”說道此處,阿奴忽然雙手捂住嘴巴,四下看了看。

奕宓像是被說中心事的看定了阿奴,愣了半響後,才說:“回了宮,嘴上還是沒有個把門的,小心再讓如意姑姑罰你去做苦役。”

“奴婢知錯了。”阿奴諾諾地認了錯,頭也垂的極低,見自己的主子仍舊的悶悶不樂,阿奴又端了綠豆沙到奕宓的手邊,低低道:“公主,這是您最喜歡的綠豆沙,您用點吧!”

奕宓心不在焉地接過了綠豆沙,暗暗地思忖著阿奴方才的話:難道她真的是因為少了某個人而悶悶不樂嗎?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會如此。

原來回到宮中無事可做的日子竟這樣的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