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無奈何手心與手背

第六章無奈何手心與手背

於是,呂家和張家在暗中展開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焦點就是呂澤,呂家大公子。

一家要不惜血本弄出牢獄,另一家卻想方設法把他留住大牢之中。

而這場戰爭,卻不是勢均力敵的,呂家明顯處於下風。

張縣令不得到他想要的東西,絕不罷手,痛下狠手,折磨呂澤,一心一個老主意,就是不結案。

這沛縣的衙門,可是他說了算,不結案,呂澤這場牢獄之災就到不了頭,即使呂家上下活動,花錢如流水,也無法免除呂澤在監牢裏受到的非人折磨。

可是錢送少了,可憐的呂澤,輕則吃不上飯,重則受刑,真是苦不堪言,呂家花錢如流水一樣,卻起不到哪怕一點作用,呂家全家,哪裏有一天好日子過。

這下可坑苦了呂澤,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哪裏受過這個委屈,一個多月下來,已經是熬幹了的油燈,支撐不了多久了。

王小三躺在家裏,一副病歪歪的樣子,身上還有各種大傷小傷,當然是做樣子給人看的,有了上次的教訓,他說什麽都不肯出門了,呂公派家人在王家門口蹲守了幾天幾夜,也沒有見到他的身影,想讓他們撤訴,看來是不可能的。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呂公相信,有錢能使磨推鬼,於是,備了厚禮,一次又一次地來找獄史曹參,隻要能夠讓呂澤少受點牢獄之苦,呂公也是不惜血本。

可是,好說歹說,曹參就是不接受,都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看來,人家根本就不想趟這渾水。

想來也沒有什麽奇怪的,曹家和呂家素不相識,更談不上什麽交情,而且張縣令又是他的頂頭上司,人家犯不上管這閑事。

解鈴還須係鈴人,呂公無奈,隻得像一隻等待被宰的羔羊,來找惡人張縣令,看看他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呂公明白,到了跟惡人張縣令攤牌的時候了。

這一天,呂公帶著趙全,來到了縣衙。

老爺子大模大樣的走進張家,臉上毫無表情,空著兩隻手,也沒有準備什麽厚禮,他明白,準備什麽都沒有用,隻有懷裏揣著的幾張巨額銀票,才是此行的關鍵。

張縣令一看呂公來了,一副等著挨宰的樣子,眼睛笑著都眯成了一條縫,皮笑肉不笑地把呂公迎進家門,大魚已經上鉤了,就等著收起魚線,這條被他窺視已久的大魚,就會乖乖地落進自己口中。

“張大人,呂澤就是打傷了人,都這麽久了,也該放出來了吧。”呂公也不客氣,開門見山地說。

“這不大好辦吧,王家遞上了訴狀,王小三還在治療期間,案情還沒有最終定案。”張縣令笑了,不急不慌地說,依然是一幅道貌岸然的樣子。

“據我知道,那王小三根本就沒有被打傷,是他們誣告。”呂公壓壓火,說。

“誣告?你可有證據?沒有證據,就是你的猜測,就是你誣告原告,誣告受害人。”張縣令也不幹示弱,反唇相譏。

此時的呂公,恨不得上前,把這個人麵獸心的惡人撕碎了,卻不得不強打精神,忍耐著,穩定了一下情緒,半天沒有講話。gj

可是,不說話,自己所為何來,遭到這惡人算計,還不得不來求他,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要怪就怪自己有眼無珠,交友不慎吧,呂澤在監牢裏已經吃不消了,可不能再拖了。

“看來,還要倚仗張大人照應,還望大人指條明路,怎麽樣才能夠放人,你就明說吧。”呂公一語道破,有多大的嘴,就盡管張開吧。

“李師爺說,王家家境不好,無非就是想訛詐一些錢財,”張縣令看到魚兒已經在魚鉤上,此時正是收線的時候,“這樣吧,你用重金收買王家,我可以幫忙從中周旋。”

“說個數吧。”呂公無奈,不得不把脖子送上,等著挨刀。

“縣城一座宅院,外加城中的一家店鋪。”張縣令終於開口了,這一個多月以來,他也撈足了,還要獅子大開口。

“那好吧。”呂公想了想,不得已,也隻好如此了,點頭答應,隻希望早點完結這件事情,等到兒子逃出這無妄之災,一家人也好早點離開這鬼地方。

“呂公放心,你我既然是多年的好友,我怎麽會袖手旁觀呢,幫忙是應該的,既然是世交,倒不如成全了你我兩家的兒女婚事,豈不是親上加親?”張縣令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又提出了條件。

此話一出口,把個呂公氣得,渾身發抖,臉色鐵青,隻恨自己有眼無珠,錯把小人當成了朋友,用手指著張縣令的鼻子,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上話了,突然之間眼皮一翻,昏了過去……

家人趙全趕緊上前,一陣忙活,才把呂公弄回家,過了許久,老頭子才逐漸緩過一口氣,醒了過來,

此時此刻,呂家又鬧了個人仰馬翻,哭成了一團。

此時的呂家,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責難,還拖不得,呂澤可是在惡人的手裏呢,恐怕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弄得一籌莫展。

難道把女兒嫁給一個傻子,才是唯一的出路嗎?

這是呂公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這可是女孩兒家一輩子的大事,而且大女兒呂雉出落得像朵花兒一樣,別說是個傻子,就是一般的人,也未必配得上他家的大小姐呢。

手心手背,都是自己的親骨肉,怎麽能夠為了解救兒子而把女兒推向火坑?

然而,人在矮簷下,不低頭能怎麽辦呢,呂澤也在監牢裏一個多月了,一個好好的人,隻一個月時間,就已經不成人形了,看了讓人心酸,不答應惡人的條件,呂澤的牢獄之災就解除不了。

手心手背,都是自己的親骨肉,哪個都連著心,用牙咬一口,都疼在心窩上,難道好好的一雙兒女,就難以保全嗎?就不得不犧牲一個嗎?

想到這裏,呂老頭老淚縱橫,後悔自己交友不慎,悔也無益,隻有唉聲歎氣的份兒。

########

########

沛縣橋北有個廟,名字起得也怪,叫“有求必應土地廟’,每個月初一,都有廟會,俗名兒叫“增福財神會”。

每到廟會期間,早早的就有城裏商家趕來,錯三落五地搭起席棚,圍著這座土神祠連綿起市,耍百戲打莽式的、測字打卦的、鑼鼓,“馬上撞”、小曲、評話、打十番鼓的……夾雜著賣小吃的吆喝聲,高一聲低一聲唱歌似的,喧囂連天。

話說這一天,正是五月初一,春和日曆,呂家接連遭難,呂澤還在監牢之中,呂公也因為連日奔波,被惡人的囂張氣焰氣得昏倒在地,回到家,一病不起,全家請醫問藥,又折騰了個人仰馬翻,一團亂亂糟糟。

呂夫人一個婦道人家,也出不上什麽力,便帶著女兒呂雉來逛廟會,祈求上天保佑,早日脫得這場無妄之災。

土地廟廟前,人山人海,燒香的,許願的,善男信女挨挨擠擠的,擠得到處都是。

呂雉帶著小丫頭春香,跟隨母親,順著人流,一手拿著買的新鮮玩意,邊走邊觀看周圍的景致。

突然,一個大男人,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一下子就和呂雉撞了個滿懷,抬頭一看,竟是個三十多歲的醉鬼,手裏還拿著一個酒葫蘆,酒氣衝天,嘴裏還唱著……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佳人同舟。

今夕何夕兮,有酒共飲……”

好委婉纏綿的歌聲!

隻見這個人披頭散發,步履闌珊,嘴裏哼哼唱唱,正在路上閑走,酒醉不看路,一下子跟呂稚撞了個滿懷。

被撞了個正著的呂稚,一下子就呆住了,秦朝末年,竟然有這樣的人物!

喝酒淺唱,何等飄逸灑脫,整個一個酒醉的詩仙,讓人疑惑,是否穿越到了唐朝,疑惑和李太白有個邂逅。

而這個冒出來的醉鬼,當然不是詩仙李白,而是沛縣有名的人物——泗水亭長劉季,劉家的老三,此人不務正業,放浪形骸,倒也是神仙一般灑脫,竟然把個呂雉給看呆了,也忘了從這個醉鬼懷裏掙脫出來,

就在呂雉一愣神的時候,周圍可是開了鍋。

古代女子,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竟然當著眾人和一個男子撞得這麽結實,圍觀的人也是看著新鮮有趣,都看了過來。

頓時,呂雉羞得,臉一下子就紅到了耳根。

那酒鬼也跟著瞎起哄,看著懷裏如花似玉的女孩,跟著眾人調侃道,“抱都抱了,還不跟我回家做老婆。”一邊說,一邊嘿嘿地壞笑著。

當時,引得周圍看熱鬧的閑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說是“藍橋會”,那個說是“撞天婚”,“歡喜冤家”,“風流道場”……看熱鬧的,也跟著瞎起哄,插科打諢之聲,響成了一片。

呂雉羞了個粉麵通紅,氣急敗壞地從這個醉漢懷裏掙脫出來,聽到他的嘴裏還不三不四地說著無賴混賬話,哪裏還有心情欣賞什麽酒仙,早就氣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伸手就要打…………

在旁邊,母親呂夫人早急了,看到女兒掙脫出來,上前一巴掌,打了那個醉漢一個滿天花,帶著女兒,擠開人群,一溜煙跑了。

背後,那個醉漢捂著自己發燒的臉,衝著她們的背影一個勁地喊:“美人,別跑啊,跑什麽,跟我回家做老婆吧。”buqx

真是應了那句俗語“不是冤家不碰頭”,這個醉鬼不是別人,正是沛縣有名的地頭蛇,也是呂稚這一生最重要的人。

這就是呂雉第一次和劉季見麵,如果說有印象的話,那就是濃重的酒氣,以及那帶著幾許無賴的模樣,還有就是那無賴的壞笑,當然,更有些特別的,那就是這個所謂的酒仙,洋洋灑灑,放浪形骸。

當新婚那天晚上,呂雉發現自己嫁的竟然就是那個醉漢,頓時兩個人都傻了,那股子尷尬,真是無法用語言說得出來。

此是後話,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