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富人的奢侈

之後的幾天裏,明夏一直忙著製酒,想要給這蒸餾酒打出名頭,至少也要有點存貨呀,沒有產品,說什麽也是白搭。

杜禮的藥吃過了十日,倒是見好,不過明夏冷眼瞧著,卻覺得杜禮那點好轉的跡象,完全是這些天她絞盡腦汁食補的結果,不過中藥的見效期本也就長,明夏便不多話,隻是十日頭上仍要雲柏拿了二十兩銀子去大老遠的醫館取了藥,拿回來看,明夏發現方子倒沒多大的變化,仍是益氣養生為主,不過卻添加了幾味珍貴的藥材,價錢也上去了,足足花了十四兩零三百文錢!

真是要命啊!

明夏隻知道現代的醫院搶錢搶的厲害,卻原來這情況在哪個時代都一樣!

歎了一口氣,明夏拿回雲柏手中的五兩六百三十文,道是:“剩下的給你做跑腿費吧,現在天氣這麽熱,你也怪辛苦的。”

雲柏一聽有錢拿,忙抹了抹額上的汗,道:“小娘子你果然是個爽快的!行,你趕緊去給你爹熬藥吧,以後再買藥,一定要讓我去!”

明夏一聽,登時罵了一聲,杏眼圓瞪道:“呸,雲柏你說的什麽話!你盼望我爹爹的病一直不好嗎?!”

“不是不是!”雲柏深悔失言,連忙為自己辯解:“小娘子你看我像是那樣居心叵測的人嗎?剛才純屬……口誤!是口誤啊!”

“罷了,”明夏也不跟雲柏計較這個,拿了那幾包藥,她又瞥了瞥四周,湊近了一點小聲道:“雲柏,我叫你打聽的事,怎麽樣?”

雲柏一見明夏搞的神秘兮兮的,也湊過頭來,低聲道:“有門!我今天又去聶府兜了一圈,聽他家的下人說,果真有個美貌的舞女,深得別駕大人的喜歡,卻因為小姐每每阻攔,那美人還吃了不少的苦呢!”

“別駕家的女兒?就是力奴的主人,叫聶什麽……珠顏是吧?”明夏說完,腦海裏便回放出聶珠顏那天的囂張模樣,哼,趾高氣揚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對,就是她!”雲柏一拍大腿,恨道:“小娘子,你不知道這個女人多麽狠毒,他家的下人都說,這聶府裏第一便是聶老爺,第二就是大小姐,不過因為聶老爺不大理家事,說起來聶府還是這位小姐在掌管呢。可誰知一個小小年紀的女孩,竟然狠辣刁鑽地出格!她家下人要是誰讓她看不過眼了,打打罵罵都是常事,聽說別駕以前有位愛妾看不過這小姐的行事,後來怎麽著,過了沒幾日那愛妾就沒了,怎麽沒的誰也不清楚,自那以後,聶府就真個是這小姐的天下了!嘖嘖,真是沒看出來呀,還以為隻是嬌蠻了些,竟然是個心狠手辣的主!”

明夏聞言也吃了一驚,旋即奇道:“雲柏,怎麽這家裏沒有主母呀?”

雲柏摸了摸頭,道:“自然是有的,不過十來年前就沒了……聽說這聶小姐小的時候,也是吃過虧的,後來長大了,學會討爹爹的喜歡,這才重新得寵了!”

“原來是這樣……十年前,她還是個小孩子便受了不公正的待遇,怪不得會這樣狠毒。”明夏歎了口氣道:“罷了,雲柏,那個嫵媚到底是什麽人?在聶府的地位如何?有沒有解救她的辦法?”

“解救的辦法?”雲柏故作神秘地笑笑,道:“我認為也不難!”

“怎麽說?”

見明夏急切地詢問,雲柏便笑道:“力奴的這個原主人,聽說是聶老爺從另一位貴人手中的買來的,相貌是極其出色的,而且,會跳一種夷族舞,因此極得聶老爺賞識,幾次有意納為小妾,卻被聶小姐全部攔了下來。這聶小姐是深恐別的女人得了自己父親的寵愛,從而威脅自己在聶府的地位,所以很痛恨這嫵媚,處心積慮要除掉她呢!”

明夏聞言一驚,道:“那這嫵媚不是危險的緊?”

“是啊,所以力奴才會求你相助的吧。”

“嗯,”明夏點了點頭,覺得有些難辦,一來她沒錢,二來她也沒權,怎麽好去別駕府要一個正得寵的舞姬呢……好在那聶珠顏正看嫵媚不順眼,說不定可以從這裏下手……

明夏正想著,冷不丁聽見前院一陣喧嘩,她便向雲柏擺了擺手,道:“好了,這事你以後留心,我也想辦法,先放放再說。”

雲柏也點了點頭,道:“我去外頭看看怎麽了?”

明夏還沒答應,便見一個胡服小娘子一馬當先闖了進來,卻是林飛秀。

隻見她頭戴胡帽,形圓如缽,四周還垂著絲網,帽上綴著珠玉,式樣別致又新穎,還隱隱有些神秘的美感,她穿的衣服也和平日的不一樣,是那種大翻領領窄袖子的衣裳,看起來倒是便於行動。

雲柏見是林飛秀,便先退了出去。

林飛秀這才跑了上來,胳膊一伸就要去抓明夏的手,突然一見她還是圍裙加身,滿臉的灰土,便急撤了手驚道:“二娘,你這是怎麽弄的,這樣髒!”

明夏攤了攤手道:“誰讓你來的這樣突然,我沒有準備嘛。”

林飛秀不滿地瞥了明夏身上的粗布麻衣一眼,皺著柳眉道:“二娘,即便是在家裏,也不該這般邋遢吧?”

這……是邋遢嗎?

明夏瞧了瞧自己的全身,才發覺的確是有點,工作間裏,哪能那麽幹淨呢?這位大小姐在家裏自然是養尊處優的,又怎會明白她的苦楚?明夏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道:“那麽,大小姐先去坐坐喝杯茶,待小女子速速去換了來如何?”

沒想到林飛秀卻不依,道:“罷了罷了,二娘,我來是跟你報信兒的,我娘就在後麵,還有外祖母和那位二舅母,一會兒她們就來了,我馬快先跑了來。”

“啊?”明夏驚訝了一聲,卻著實想不到祖母和程氏會來。

本來杜二狗夫婦來了信都,理應要在兒子家住著,可是杜二狗貪圖幹女兒家富貴體麵,再加上蘇氏也著實敬重這二位,他們便都住在林家,連帶著程氏和明玉也一並盤桓在林府,先前那麽多時日,杜禮和盧氏也去請過安,可也不見他們要來,今天這是吹的什麽風?

“呀,二娘,你現在還不去換衣裳,難不成真要穿著這身見外祖母和我娘嗎?”林飛秀一見明夏呆愣,便忍不住跺了一雙蓮足。

經林飛秀這麽一提醒,明夏登時醒悟,管他呢,來就來吧,她家也沒什麽好眼紅的東西,怕什麽來!

“是是,秀兒你先去吃杯茶,我去去就來。”答應了林飛秀,明夏迅速回屋稟明了杜禮和盧氏,見雙親俱是驚疑不定,她也顧不上多說,便趕緊回自己屋裏簡單洗漱了一把,換上昨日新洗幹淨的衣裳,便這麽利利落落地走了出來。

小院裏早已人聲鼎沸,跟著蘇氏前來的丫環媳婦子,早已被小翠迎去了前院,男仆們自有尹貴照管,雲柏也去幫忙,想來工作間裏,此時隻剩下力奴了吧……明夏朝那間小屋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換上笑臉去見祖母與蘇氏。

此時盧氏早將眾人迎進了廳堂,明夏便先去跑了茶來,拿了托盤一一端了出來,才向老太太蘇氏和程氏各行了一禮。

老太太倒也歡喜,見孫女出落的越發出挑了,便將剛從廟裏求來的佛珠從手上除下,親手戴在明夏的腕上,又和藹地道:“這是奶奶剛在菩薩跟前求的,能保富貴平安!”

明夏這才知道,原來今天蘇氏帶著祖母去廟裏上香了,怪不得,也隻可能是路過,老太太才會賞臉來看一看吧。

接過那珠子,明夏笑著道了謝,瞧見一旁的明玉臉色不善,心中著實好笑,便扭了頭去,隻作不見。

蘇氏那裏,早有貼身丫環捧上一個大盒子,說是給三娘小郎的玩意,讓他們下了學,隨便玩的。

隻有程氏麵對明夏的行禮不怎麽搭理,無禮的模樣,連老太太也皺了眉頭,暗道:這個二兒媳當初非要跟著來,如今可給她丟了不少的臉了,該想個什麽法子早點將她們母女打發回去呢?

老太太的心思,明夏隻一眼便猜出了七分,杜二狗夫婦雖然貪戀林府的富貴,可也不願意太討這位幹女兒的嫌吧?免得人家一個不樂意就將他們也送回去了呢……

但,明夏心裏其實是不讚同杜二狗夫婦這樣賴在林家的,本來麽,放著自己親兒子在家,卻跑來要幹閨女盡孝,這不是明擺著不滿意兒子們麽?而且,蘇氏難道真的不嫌棄麽?久病床前無孝子!

不過這話她卻是如何也不敢說出來的,老太太又不是頂寵愛她,她說的話,人家也不一定會聽呀。

老太太先去看了自家兒子,心疼地囑咐了幾句話,又坐了回來,大家便扯些閑話,蘇氏又拉著盧氏說了一會兒今日進香的見聞,老太太也笑著附和,倒把程氏母女晾在了一邊。

林飛秀則偷偷地拉了明夏出來,道:“表姐,上次你讓人帶過去的是什麽酒啊?爹爹和大哥喝了都說好,你還有沒有了?”

明夏一聽便抿了嘴笑道:“自然有!姑父和表哥覺得好麽?那麽一會兒就多帶些。”

“好啊!”林飛秀歡呼一聲,又道:“表姐,爹爹對這酒可是誇讚的很哪,你這是從哪裏買來的?”

“不是買的,這是我家自製的。對了,這個酒就叫清酒。”

“自製的?”林飛秀一臉崇拜地看著明夏道:“我爹爹說,這酒的品質足以比得上宮中的貢酒了,竟然是表姐家自製的,怎麽以前沒有聽過?”

“這是我新看的古方,這兩天才試製成功的。”明夏免不了又費了好些唇舌,才叫林飛秀不再疑問。

“表姐,明日的嚴家小宴,你去嗎?”說完了酒,林飛秀又突然想起幾天前嚴綠蘇來下請柬時,竟然還附帶了明夏的一份,她還疑惑了好一會兒呢。

“秀兒你去嗎?”明夏不忙著回答,先問了林飛秀。

“我啊,當然要去啦,那是爹爹的下屬呢。”林飛秀說完,分明有些不情願。

“秀兒別這麽苦惱,多結交些朋友,也是不錯的,你們總還要在這裏待好幾年的。”林天凡的任期好像是四年呢,倘若留任,那麽林家在這裏待的時間就更長了,跟這信都的上流社會打好關係,總沒有錯的。

林飛秀點了點,道:“表姐,你明天可一定要去!”直到明夏點了頭,她才重新高興了,末了又拉著明夏,有些靦腆地笑道:“表姐你看我這身衣服怎麽樣?”

“很好啊,很漂亮!”明夏又看了看林飛秀身上別致得體的胡服,由衷地讚歎著。

這胡服能得了現在年輕女郎的喜愛,卻是有原因的,它能將林飛秀這樣的小姑娘都襯托的細長苗條,又便於行動,流行起來自然不難。

“多謝表姐!”林飛秀開心地道了謝,又道:“這是我堂姐派人從長安給我送過來的,聽說是京中最為流行的款式呢,一套要好幾百兩銀子!”

“是嗎?”明夏笑了笑,不置可否,隨口道:“秀兒穿上去,果真好看!”

林飛秀是個小女孩呢,得到誇獎隻是一味的歡喜,卻沒看見明夏眼中的無奈,一閃而逝。

富人果真是有奢侈的權利。

當她還在這裏為了每日的生計奮戰時,人家卻已經在一擲千金了……這麽一套衣服,也值得花幾百兩做了來,再派了專人從那老遠的長安捎過來嗎?

果真是“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