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流 星 的 傷 痕 (下)

第四章流星的傷痕(下)

無聊的一天緩緩地入了皇曆,杜輝宇拚命地騎著車,指望著回家之後狂吞豐盛的晚宴,犒勞已是空空如也的肚子。拐過了兩個岔路口,不知不覺的他突然從美夢中驚醒。遭了,怎麽走這條路了!雖然也直通家門,但對他來說那意味著血腥、恐怖與複仇。

漸漸地,那棵猙獰的小樹映入眼簾,樹幹上的白布條隨風飄擺。地上已不在是坑坑窪窪的,而是平坦的水泥路,昏睡的路燈,朦朧中一雙淒涼而憤怒的眼睛在前方盯著他,並一步一步地靠近。。。

最後的一縷陽光也被黑夜一點一點地吞噬,一片落葉掉在額頭。他睜開了眼,驚恐地坐了起來,自行車在身旁平躺著。“這是怎麽回事,我。。。”他沒有膽量再往下想,身後的涼風嗖嗖,“有鬼!”扶起車,沒命地狂踩踏板。

“喂,你等等我,幹嗎這麽快!”那是雨茹的聲音,好熟悉、好激動。回頭望著她,輝宇的眼中露出一絲驚詫。

“雨茹,你怎麽會在這,這不安全的!”

“很安全啊,不過看你的樣子,別告訴我你真撞見鬼啦!”雨茹衝著他笑道。

“恩,沒有,我一個男子漢,還怕這些,不過,要是女鬼的話——”

“那你怎麽樣呀!”

“我就會告訴她,我有一個最好的朋友,她非常非常非常的迷人,所以你就別費工夫吸引我,除非你去投胎長成她的模樣!”輝宇把頭仰得很高,四周的一切都矮了幾分。

“你最好的朋友?!”雨茹眨了眨眼睛,很快就從她的眼睛裏得到了答案,“你好壞,真討厭,我的耳朵都快炸了!”雨茹揉了揉耳朵,其實她的臉早就紅透了半邊。

“這段時間怎麽沒見到羅永恒,他去哪了?”她故意轉移了話題。

“嗬嗬,那個羅大帥哥天天跟他GF在一起,連我都很難見到了。”輝宇忽然提高了音調,“不過他GF絕對百分百的淑女,特漂亮,就像、就像——你!”

“拜托,別那麽肉麻,有空我會瞧瞧這個傳說中的超級淑女究竟怎樣。Yeah,到家了,我先走一步!”輕柔的笑聲中,她不見了蹤影。

“哎,忘了問她最近的情況,都怪自己說了這麽多肉麻的話,幸虧是雨茹,要是讓咱班MM們聽到了,還不全惡心死啦!”

白老師教得課確實是一種聽覺的美妙享受,普通話標準得連“冷血”都自愧不如,怪不得像蛇一樣纏著她,這可是重要因素:外表、學曆、家庭背景,還有夜鶯般的嗓音。到冷老師的課,班級周圍就像燃起熊熊大火,把在坐的遺老遺少們燒得不是滿麵通紅,就是麵目全非。腦中永遠隻有兩個字——堅持!

輝宇和永恒放學後照例去辦公室訂正試卷,也算是兩人在煉獄中的修行,所謂的“八十一難”吧。當然挨罵的插曲是免不了的,正所謂“一日三罵”——晨罵、午罵和晚罵,不罵不爽,那些小罵就等等省去啦!

“你們兩個活寶一天到晚稀裏糊塗的,題目都講了好幾遍。個子倒是長得挺高,怎麽不長腦子呢!”冷老師又在重複著令人生厭的陳詞濫調。

兩人腳底下像裝了彈簧似的飛出煉獄,“哎,這日子何時是盡頭,真羨慕文昕和浦宏,運氣好得出奇!”輝宇不服氣地嚷嚷著。

“認了吧,誰讓咱倆個頭高,咱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永恒發出了一聲感歎。。。

但在籃球場上,個子的優勢是占據著很大的主動。他倆正是憑借著這個主動,帶領著本班帥哥們在小組賽首戰告捷,可隨後與公認的魚腩——二年五班的較量中,倒是讓三班的遺老遺少們個個頭冒冷汗,心驚肉跳,那種情形一點都不亞於“冷血”的煉獄。整場比賽三班基本上在苦苦追分,防守組織混亂、盯人不緊、跑位遲緩,加上傳球失誤,體力下降等等,場麵極其被動。虧得永恒在生死關頭外線連中三分,才避免出現恥辱的冷門。

“媽的,往哪兒傳啊,沒長眼啊你!”永恒氣急敗壞地朝沈躍吼道。

“哦,隊長,你忘啦我是近視眼啊,別生氣。”他拍了拍頭,笑嘻嘻地說。

“暈!”永恒注意到不遠處的童蕊,她和浦宏!

接過童蕊手中的飲料,浦宏苦笑著說:“今天表現得很差,你可別介意哦!”

“哼,誰說我不介意,我偏是!”童蕊撅著嘴,“不過本小姐很有耐心,瞧冷老師早就看不下去了!”比賽還沒過半,“冷血”就蒸發了。

永恒默默地看著他們,緊緊地捏著易拉罐,直到把它擠壓變形。“蕊,這一切都是夢,不是真的,不是。。。”

黃昏的一縷陽光悄悄地移進籃球場,溫和地撫在他的臂膀上,撫在他雪白色的護腕上。他揚起帥氣的臉龐向同學們微笑,但目光很快就集聚在那個女孩上,肩掛著mp4的音樂少女,那縷陽光微微地掠過他的心。

他運球、轉身、上籃,一連串動作酣暢淋漓,無人能抵擋得住,在人群中輕輕躍起!球落地的刹那,觀眾的驚呼聲毫不猶豫地迸發出來,甚至對手的拉拉隊也不由得為他叫好。

不用說,他便是羅永恒,那天下午時屬於他的。昱瑤不由自主地摘下耳麥,關掉mp4,因為眼前的一切要比流行音樂更誘人。她呆住了,永恒每投進一個球,那動作快要帥得不行了,跑起來長長的腿上肌肉棱角分明,每一個瞬間都是那麽傳神。她覺得自己像是在欣賞灌籃高手般的入迷,而他宛然是引人注目的流川楓,還有那一縷清澈的陽光,是卡通中流川楓投籃的定格。

“羅大帥哥,不愧為國中兩屆MVP得主,今天總算大飽眼福,你是我的偶像,superman!”輝宇用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拍著他的肩膀,“上屆冠軍已成為咱們的手下敗將,要再努把力,把金杯和MVP統統拿來!”

“別老指望我,你們隻要發揮平時訓練的一半就燒高香了!”永恒笑著把毛巾使勁地拋向天空,優美舒展的動作讓周圍的MM們尖叫不已。

一隻手在昱瑤的眼前揮了數次,她慌忙地從夢中驚醒,紅著臉凝視著麵前的永恒,心裏亂成一團麻。

“永恒,你好帥,我——”半天才從嘴裏慢慢地擠出一句話。永恒默默看著她,陽光下的笑臉清晰地展現在她麵前,確實很像流川楓,像極了。

童蕊的坐騎,那輛黑色的悍馬連個影子都沒來,“看來本小姐隻有打的了!”童蕊看到父親發來的短信自語道。對於豪門閨秀,公交車是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剛進院門,她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別墅的車庫旁停著兩部警車,外麵一點動靜都沒有。“哦,一定是哥哥又在外麵闖禍了!”

她悄悄地推開玻璃門,隻見大廳裏坐著幾個穿警服的人,有一個胖警官很麵熟,經常光顧這裏,特牛!

“咱家那不爭氣的兔崽子,天天在外頭給我惹禍,也怨我這個當父親的管教不嚴。老陳,你看能不能——”話停住了,一包紙袋“爬”上了桌麵,裏麵一定是很誘人的“糖”。

“好說、好說,咱倆這麽多年的交情,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嗎。老童放心吧!”胖警官蹺著二郎腿笑嘻嘻地接過錢袋,這一切似乎很隱秘,其餘的警察都裝著沒看見,有的在忙著做筆錄或像進了大觀園似的來回張望這裏的擺設。

不一會兒,胖警官滿臉堆笑地帶著幾個“製服”大搖大擺地走了,童景國的臉色已經陰沉得如臨近暴雨的天空。

“兔崽子,給我滾過來!”怒吼聲震得房間嗡嗡直響。

童俊硬著頭皮,流裏流氣地走過來,“兄弟被別人砍了,我是咽不下這口氣,那小子如果還敢惹我的人,老子找人把他的手剁了!”

“你怎麽還這樣混,混到什麽時候啊!”極度的憤怒和絕望,童景國已經支撐不住,不停地喘著粗氣。

“爸,別氣壞了身子。”童蕊實在不忍心袖手旁觀,疾速地走過來,她的突然到來讓麻木已久的仆人們不禁倒吸了幾口涼氣。

“哥哥,你冷靜點好不好,怎麽能這樣和爸爸說話!”童蕊憤憤地說。

“你先別插嘴,等一下給你看一樣東西就會明白的!”說完,他撒腿直奔樓上。

很快,他把手裏的紙袋狠狠地扔在桌上,就是那塵封十幾年的信,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童景國驚呆了,萬萬沒想到那封費盡苦心隱藏多年的信,居然還是沒能逃過別人的眼睛。頓時他攤倒在沙發上,過去的一幕幕又展現在他眼前。

童蕊打開信封,看著裏麵的內容和幾張舊照片,呆愣著許久,太突然了,突然得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東西。“爸,這都是真的嗎?”

景國一聲不吭,憂鬱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茫然的神情,目光如同漸漸昏暗下來的天空一樣慘淡。

沉寂,又是一片沉寂,童蕊開口了:“爸爸今天心情不好,這事改天再說吧,哥,把信放回去,千萬別到處張揚!”

童俊心裏也覺得自己有些魯莽,看了她一眼,拿著這份沉重的信走上了樓。凝重的空氣稍稍有些鬆弛,消聲匿跡十幾年的秘密漸漸地浮上了雲端。

東方的夜空中微微地露出了三顆小星,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雨茹,今天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告訴我,我去扁他!”輝宇關切地看著她,希望能從她的眼中得到些什麽。

可雨茹始終是麵無表情,一直默默地低著頭,來到那棵小樹,輝宇頓時明白了一切,那幕慘劇,又重逢在這裏。風兒吹動著樹幹上那已經殘缺不全的白布,淒涼地哭訴著逝去的陰影。

雨茹取下樹幹上那片白布,重新給它套上新的,粉紅如花的麵容不再開放,凝重的臉色夾雜著幾滴傷感的熱淚,讓人憐惜,讓人感慨。

“都快一年了,真的好想它,好想、好想回到過去,帶著它一起逛街、一起遊泳、一起捉蝴蝶,可為什麽還是這樣走了,太突然了——”她又埋下了頭。

“也許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過去的事是無法挽回。”輝宇輕輕地撫摸著白布,“如果有一天你遇到那個人,他向你贖罪,會不會原諒他?”

雨茹猛地一抬頭,盯著輝宇,這一突然的動作讓他的心撲撲地直跳,壞了,難道、難道讓她看出來,真後悔幹嗎問那個問題!

兩人相互看了許久,雨茹搖了搖頭,“不會原諒的,永遠、永遠的不會!”

三顆美麗的流星閃閃的在夜空中如飆車的少年疾馳著,留下一道道銀花般的痕跡,流離於夢與痛的邊緣。風兒依舊無聲地吹著,大地仍然一片肅穆、嚴峻、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