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餓

掛了電話張興羽很興奮的到了殷惜的住所,殷惜很客氣的招呼他,把家裏有的零食都擺了出來。

張興羽也不客氣,吃得很high。

“你有什麽問題?”殷惜發現這孩子一開嘴就沒停,一直吃。

“啊,哦,我很餓。”

殷惜呆了呆尷尬一笑道:“那你先吃吧,你沒吃午飯?”

“沒”

殷惜不知道下麵該接什麽話了。

最後有些尷尬的道:“不如我弄點吃的給你吧,吃這些零食對身體不好的。”

張興羽抬起頭來無比感動的望著她。回想要是他媽知道了會怎麽說,應該會說:‘飯都不知道吃,餓死了,豈不是白養你了。’雖然最終這個老媽會讓自己的老爹替自己把飯菜弄好,但是語氣永遠是沒心沒肺的,似乎很難感受到一絲溫柔,重點是她不是自己做而是讓她的丈夫做。

“好啊。”

殷惜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麽幹脆。

隻能微笑著幫他做飯,問道:“咖喱牛肉飯可以嗎?”

“好啊。”

當一盤香噴噴的咖喱牛肉飯擺在張興羽麵前時,一陣又一陣的幸福感襲上心頭,差一點就熱淚盈眶了,她盡然會做飯?

張興羽用著無比虔誠的態度舀了一勺飯放進自己的嘴裏忍不住大呼道:“老師,你做的飯真的太好吃了。”

殷惜一愣隨即笑道:“好吃就多吃點。”

其實張興羽說的是真心話,但殷惜認為這是拍馬屁。這種家常便飯相對於張興羽老媽做出的‘滿漢全席’可謂是美味佳肴了。

“老師不吃嗎?”張興羽邊吃邊望著身邊的殷惜道。

“我不餓。”殷惜手裏拿著一本書在翻閱。

“可是就我一個人會不好意思的。”

殷惜心道:‘你會不好意思’殷惜覺得不太可能。可是架不住張興羽一再懇求隻好又弄了一份蛋炒飯。

“老師,你要是真不餓就少吃點。”說著自己跑去廚房拿了一個幹淨的勺把蛋炒飯扒了一半在自己的碗裏,而後才推到殷惜的麵前。

殷惜皺了皺眉頭,倒不是嫌髒,畢竟張興羽沒有用自己用過的筷子,但是她心裏還是有些別扭,總覺得張興羽的做法弄得兩人好像熟得不行似的。

張興羽吃得津津有味的,見殷惜沒動,便問道:“怎麽了?老師。”

殷惜努力一笑道:“沒事,你快吃吧。”

“嗬嗬,老師,你生氣啦?”

“生什麽氣啊?”

“我搶你的飯吃啊。”張興羽一本正經的道。

殷惜撲哧一笑道:“快吃吧你。”

看著殷惜一臉的笑意,張興羽嗬嗬一笑吃了一口飯。而後拿起她沒動的湯勺掰開她的手讓她握住道:“毛,主席說浪費是最大的犯罪,咱不幹違法亂紀的事兒。”

殷惜笑了笑終於還是動了。

一頓飯在張興羽不停嘚啵,殷惜不停笑中結束了。

“老師,你平時都玩兒些什麽?“

“玩兒?一般就是呆在家裏上上網看看書,偶爾出去逛逛街。“

“哇,你的人生怎麽這麽無聊啊。我帶你去玩兒吧。”

殷惜一愣隨即搖搖頭道:“不用了,謝謝,快點吃吧,吃好了我把你的問題給你解答了。”

“老師,你做飯給我吃,我總得回報你點什麽吧?否則,我會不好意思的。”

“你是老師的學生,請你吃頓飯很正常啊。”殷惜淺笑妍妍的道。

“誒呀,走啦。”張興羽是個衝動派,說走就走,不理會桌上的一片狼藉,站起身來手放在衣服包裏動了動示意她走。

“真……”

“你要不去,我就拉你啦,到時候你可別怪我。”

“張興羽……”殷惜的脾氣可能真的是非一般的好,張興羽如此無理取鬧,雖然也很憤怒但卻還是沒有發脾氣“周末是該放鬆一下,你和你同學去玩兒吧,至於那些題,改天有時間你再來問吧。”說著不理會張興羽收拾起碗筷來了。

張興羽跟著殷惜來到廚房道:“好啦,不去就不去嘛,又不會死人。”

殷惜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殷惜收拾東西的時候張興羽就在她旁邊不停的說話問問題,對此殷惜倒還是精神奕奕的回答。收拾完以後又接著幫張興羽解答一些他所謂的疑難問題,等張興羽實在找不到問題的時候也已經七點多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張興羽便道:“老師,該吃下午飯了。”

“你不是剛吃過嗎?”

“那是午餐,該是晚餐時間了。”

殷惜稍微一愣,張興羽便緊接著道:“老師,你該不會是擔心我又讓你請客吧。”

張興羽的口無遮攔讓殷惜一陣尷尬,她倒不是怕請他吃飯,隻是總覺得有些別扭。

“那我們出去吃吧,走吧。”殷惜發現她真的很不幸,第一次教書就遇到這種厚臉皮的學生。

後來張興羽把殷惜帶到了一家裝潢比較好的餐廳,這裏離學校大概十分鍾車程,距離也不算近了,當然車費自然是殷惜給的。對張興羽把自己帶到這麽遠這麽好的餐廳吃飯殷惜也不便說什麽,畢竟是自己請他吃飯,如果太介意他選的地點似乎不是太好。有時候殷惜自己會想,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欠他什麽,這輩子他使勁兒的要回去。

殷惜從小就是個很安靜的人。而她到目前為止也隻有一個男朋友就是他的現任男友周啟明。周啟明人長得很一般,但是學習很好,又體貼,大學談戀愛時對殷惜更是體貼備至。後來周啟明回老家工作也就是S市,殷惜就考研考到了這裏,並非是U大,而是另外一所學校。後來周啟明因為外調的原因到了別的城市,本來研究生畢業後殷惜想跟著周啟明去他工作的地方,但是周啟明勸她說這裏畢竟是周啟明的老家,他的父母就住在S市下轄的縣城裏,公司說不定什麽時候又要把他調走,所以還是讓殷惜留在S市的好,剛好U大需要老師就讓她來U大當老師了。

她從來都是個很被動的人,也很溫順,所以有時候張興羽的要求在她看來有些離譜卻也不會太拒絕。換句話說她對張興羽的要求不會嚴辭拒絕,卻也很難欣然接受。

黃色的燈光透著股曖昧的氣息,飯店裏坐著的都是一對一對的男女,但是殷惜對此也沒太注意。

兩人來到靠著由牆延伸過來至餐廳三分之一的距離為止的長方形花圃的左邊桌子坐下。花圃裏種植著一些粉色的玫瑰,在周邊青綠色的草葉映襯下有著別樣的嬌豔。

殷惜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捏了捏手裏的包道:“張興羽,我先出去一會兒,待會兒就回來。”殷惜起身準備離開卻被張興羽拉住道:“老師,這家餐廳其實真不錯的。”張興羽沒心沒肺的說著一點不顧及殷惜此刻的難受。

殷惜現在身上也就隻有兩三百了,看這個樣子應該不夠吃這頓飯的,但是也未必,可是她不希望出現不夠錢的情況。

“不是的,我……”

“沒事兒的,真的,你吃過後就知道味道很好了。”

殷惜越發的窘迫了,可張興羽似乎沒感覺似的就是不讓她走。等服務員把菜單遞過來的時候,殷惜就不好意思再跟張興羽爭了。

看著菜單上的價格,想著兩人點上四個菜差不多就夠吃了,隻要不要點那種超級貴的兩百塊也能勉強吃下來。

“老師,放心,我不會點太貴的,太貴了就吃不了幾個菜了,清蒸鯉魚。”張興羽繼續刺激著殷惜的神經,心想他是準備點幾個菜啊。

在張興羽點了三個菜後殷惜道:“我們就兩個人吃這點差不多了。”

“老師不是舍不得請吧,你是不知道學生食堂的飯菜簡直不是人吃的,好不容易出來吃一會,當然不能委屈了自己,老師,您說是吧。”

殷惜扯著嘴角笑著點點頭道:“你先點吧,我去一趟洗手間。”

“別動,你看看你喜歡吃什麽。”殷惜被張興羽拉著無法脫身卻也不好在服務員麵前與張興羽糾纏,隻能悻悻然坐下。

最終張興羽點了七個菜,真不知道他是不是餓死鬼投胎。

殷惜看著眼前不斷端上來的菜又是幽怨又是憤恨又是無奈。

看著張興羽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她卻有些食不下咽。

看見殷惜又要動了,張興羽急急拉著她的手道:“你幹嘛?”

“你先吃。”說著也不再解釋什麽。

張興羽最終實在是沒了辦法隻好道:“老師,你能不能開心一點,吃一頓飯而已,用得著壓力這麽大嗎?”

“我沒有啊。”殷惜笑道。

“哎。”張興羽看了看周圍起身湊到殷惜側麵小聲道:“沒錢咱可以逃單嘛。等你回去取了錢過來菜都涼了,還吃啥。”

“你,你知道。”殷惜驚異的道。

“你當我白癡啊。”張興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自己看起來有這麽傻嗎?

“沒事的,我本來就不餓,你坐會兒,我一會兒就回來,不好意思。”

張興羽一愣,是自己把她害成這樣的,她還對自己說不好意思。這簡直就是……

聽著她悅耳的聲音,望著她近在咫尺白皙的臉蛋,張興羽感覺自己都醉了,心怦怦直跳,好想親吻她的臉頰一下。

但他還是忍住了回到座位上道:“放心吧,老師,有我在,沒問題。”

“逃單是不對的。”殷惜一時沒忍住聲音大了一點,頓時惹來無數人的注目。

殷惜尷尬的垂下頭忍不住瞪了一眼一直發笑的張興羽。

張興羽夾了一塊肉放在她的碗裏笑道:“快吃吧,人生得意須盡歡。弄得自己這麽拘謹,活著多沒意思啊。”

“張興羽,我覺得……”

“停,這裏不是教室,你沒權利對我說教。吃。”

張興羽見殷惜不動便從花圃中摘了一朵粉色玫瑰遞給殷惜道:“殷惜老師,你要再這樣,也行,那你就把這朵玫瑰花收下。”

“別鬧了,張興羽。”

“吃或者收。”

殷惜無奈隻能開始吃東西,她心裏是想何必跟一個小孩子胡攪蠻纏呢?他不懂事,難道自己就跟著他胡鬧?忍氣吞聲得了。

張興羽看到她終於動筷子了,便笑著把花插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張興羽,你……”

“幹嘛?”

“你怎麽……你把它拿下來,你一個大男生這樣子……”殷惜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他了。

“我已經摘下來了,你又不要,難道扔了?隻能我收著啊,剛好卡在這裏挺好的,也不怕壞了。”

“你……”

“老師,路邊的野花不要采,采了就得負責,知道不?”

殷惜苦笑道:“你平時就是這麽沒正經的嗎?就這麽愛胡說八道?”

“什麽呀?我從來都很一本正經的。”

“你啊。”殷惜搖搖頭好笑道。

似乎殷惜老師跟自己的關係終於有了一點點進展,不再那麽拘泥了。張興羽便有些興奮了“你可別冤枉我,汙了我的清白。”

“胡說八道,什麽都得有個度,你要是再這麽胡說我可就生氣了。”殷惜臉微微一紅有些不快的道。

“哦,吃飯,不說話了,隻吃飯。”

張興羽說到做到,一個勁兒的吃,看著他狼吞虎咽,但又好像是被人逼迫著的樣子,殷惜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還真是個孩子。”

“喂,別逼我說話。”

見張興羽像個受氣小孩子的樣子忍住笑道:“我也不說了,我也隻吃飯。”

兩人雖然已經很努力了,可是還是沒能把飯菜吃完。

“結賬。”張興羽招了招手道。

殷惜呆呆的望著張興羽,剛要開口說話卻被他阻止道:“我付賬。”

“先生,您好,一共是388塊。”

殷惜沒有阻止他,因為自己身上的錢的確不夠錢付賬,而且看著張興羽那副樣子就知道自己搶不過他,所以也就放棄了。

“走吧。”張興羽結完帳道。

“太浪費了。”

“那咋辦,你還吃得動?”張興羽好奇的問道。

“你沒想過打包嗎?”

“我打包也沒用啊。”張興羽忍不住翻個白眼卻又把服務員找來說要打包。

殷惜便提著三袋子剩菜出了餐廳。

“張興羽,那……”

“你該不會是想還我錢吧。“

“你還是學生。”

“學生咋啦?你還是我老師了。你總是幫我解答問題,下課的時候解答,周末了都還打擾你,我請老師吃頓飯合情合理,其實那屬於您的休息時間,給我講題屬於加班。”

殷惜覺得這孩子還是挺好的,笑了笑道“等你以後有了工作賺了錢再請老師不遲啊,現在你還是學生,你拿父母的錢請我吃飯,我受之有愧。”

“誒呀,你說話怎麽這麽讓我鬱悶啊,不要把我說得跟你好像差著老遠的行嗎?”張興羽不快的道。

殷惜不明白怎麽一會兒功夫剛才還笑嘻嘻的人說不高興就不高興了,也太情緒化了一些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

“好啦,這是我自個兒賺的錢,難道我就不能賺錢呢?”

“你……”

“大學生打工的多了去了。”

“那你在哪兒打工,幹些什麽?”

“額,這個啊。”張興羽蹭了一下額頭道。

殷惜撲哧一笑道:“是不是做兒子啊。”

張興羽咧嘴一笑道:“是啊是啊。”隨即反應過來指著殷惜道:“你,你,太過分了。”

“好了,既然你這麽計較,大不了我就接受你這頓飯,不給你錢了,行嗎?”殷惜好笑道。

“這還差不多。”

“但是隻此一回,下次你要請的話,我希望你真的用的是你自己賺的錢。”

張興羽定住望著殷惜認真道:“沒問題。”

“我們打車回去吧。”

“走走促進消化。”

“太重了。”原來從一開始到現在,那些打包的東西都是殷惜一個人在拎。

“我們打車回去吧。”殷惜說道。

“走走促進消化。”

“太重了。”原來從一開始到現在,那些打包的東西都是殷惜一個人在拎。

張興羽撇撇嘴道:“想讓我幫你拿,直說嘛。看吧,打包多累人啊。”說著也不理會殷惜是何反應,把東西給搶了過來拿著往前走。

殷惜隻能是搖搖頭緊隨其後。

星期天張興羽又去了殷惜家。

當殷惜打開房門看見是張興羽的時候,有些奇怪,這孩子問題怎麽會這麽多。

“又有問題?”

“哪能啦?哪有那麽多問題來問啊。”

殷惜呆了呆,意思是沒問題你來這兒幹嘛。

張興羽無限鄙夷的看著殷惜,對她的眼神表示不屑的道:“幹嘛,一回生二回熟,學生去老師家裏做客不行啊?”

“沒有的事。”殷惜有些尷尬又有些無賴,忍不住笑道。

“那堵著我幹啥。”

殷惜一愣,隨即搖頭笑道:“請進。”

張興羽坐到沙發上後道:“我覺得吧,你應該買個電視機。”

殷惜笑著幫他倒了杯水道:“有電腦就行了嘛。”

“哎,現在你又不是在念書,電腦隻是工具而已,一天到晚對著它你不頭疼,還是看電視來得好。”

“我平時沒事的時候看看書就可以打發時間了。”

“哎。”

“一個小孩子幹嘛總歎氣啊。”

“孩子有一米八的個子嗎?”張興羽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殷惜道。

“嗬嗬,好,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這個時候殷惜的電話響了。

“啟明!”

‘啟明,叫得這麽親熱還這麽興奮,至於嗎?不就是個四眼天雞嗎?’張興羽腹誹著。

“嗯,哦,你注意點身體,別太累了,嗯,我知道,嗯,我也是。”

聽著殷惜的聲音,張興羽感到一陣難過,差一點就摔杯子走人。

等殷惜終於把電話給掛了的時候對著張興羽笑道:“對了,剛說到哪兒了。”

“老師,這種問題很傷人的。”張興羽翻了個白眼道。

“嗬嗬,好了,別生氣,是我不對,行了吧。”

張興羽撇撇嘴道:“男朋友?”

“嗯。”殷惜淺淺一笑很甜蜜的樣子。

那一分鍾,張興羽突然覺得她的笑容很欠扁。

“他準備什麽時候再來看你嗎?”

“沒有,隻是打個電話而已,他太忙了,我們一年也見不到幾麵。”說到這裏殷惜似乎有些不開心。殷惜隻能挑暑假去看周啟明,寒假怎麽也得回老家陪父母,而周啟明的休息時間很少即便暑假自己一直呆在他那裏,他也很忙,有時候還會出差。

張興羽聽著她的話心裏很不是滋味,真想說那你跟我好,我天天陪你,但也知道時機還不成熟。

張興羽起身道:“你這兒有電視線嗎?”

“有啊,怎麽了?”

“沒事兒,就問一下,好了,我要走了。”說著打開了門,見殷惜隻是站起身來送他,一句話也沒說。張興羽很鬱悶的回身道:“喂,我要走了,客氣一下總行吧,說一句再坐會兒不行啊。就這麽不待見我。”

殷惜一愣。“你……”

“我什麽我。”

殷惜皺起眉頭道:“你怎麽,我就是不待見你。”

張興羽被殷惜的反應弄得嘴巴張開都忘了合上。

“好了,再見”說著就把他往屋外推。

嘭的一聲門關上了。

一道門隔開了彼此,內外有著兩種不同的情態,張興羽在外麵那個鬱悶啊,而殷惜想象到張興羽鬱悶的模樣則忍不住笑了起來。世界就是這麽慘不忍睹,殷惜很現實的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了張興羽的鬱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