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他一直都在

剛下車,殷惜的電話又來了。

張興羽接通電話還未開口殷惜便急急的問道:“你在哪兒?”

“我,哦……”張興羽正在想著說辭,殷惜又急急的問道:“你沒事吧?”

“我……”

“你安全的嗎?”

“還好。”

“還好是什麽意思?你在哪兒?”

“回答哪個?”

“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殷惜的焦急讓張興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自己是不是玩兒過了。

“我不知道,好像是一個廣場,具體我也不清楚。”

“你看看周圍有什麽明顯的標誌。”

張興羽說這裏有一塊很大的紀念碑。

殷惜便立刻道:“我知道了,你就在紀念碑下麵不要動,哪兒都不要去,我十分鍾就過來。”

“好。”張興羽拿著手機突然有些忐忑。

不一會兒,殷惜便在紀念廣場的紀念碑下找到了張興羽。

張興羽露出潔白的牙齒朗朗的笑著望著殷惜,笑容裏飽含了他對她的愛。

而殷惜在看到張興羽的那一刹那,曾經的擔憂隨之而去,接踵而來的是憤怒是委屈。

她來到張興羽的身前劈頭一句就是:“為什麽手機關機?”

張興羽從一開始便想到了這個問題,也想好了說辭,隻是乍一聽殷惜的斥責,不知為何,盡是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為什麽關機,我問你。”殷惜抑製不住自己的怒氣,整整一個半小時,她都處在極度的緊張中,她不知道在哪裏找他,按照他說的情況在街上找卻找不見,打電話卻是關機。她幾乎打爆了張興羽的電話,就差那麽一點她就準備報警了。可是他並非失蹤,隻是迷路而且才一個半小時。

“我手機出了點問題。”張興羽訥訥的說著,緊張的望著殷惜。

“那為什麽不給我個電話?難道你不知道我很擔心你嗎?”憤怒,不可抑製的憤怒,眼淚,伴隨著委屈的眼淚在張興羽麵前頃刻間崩塌。

張興羽沒有如往常般興奮於殷惜對自己的緊張,而是無比的心疼,尤其是當他知道殷惜的家庭時,知道她從小便不得不麵對父母的離異,麵對兩個重組的家庭,麵對隻有一半相同血液的弟弟妹妹,麵對著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後母,後父時他的心疼了,很疼。

看到她因為極度緊張,擔憂,委屈集中流下的淚時,他想到的是她是否從小便在這種緊張中度過,她帶著自己的弟弟妹妹時是不是總是害怕他們的丟失,是不是他們稍微走遠都會給她帶來恐懼,因為她不僅僅是姐姐,更是他們完整家庭中多出來的那一個。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張興羽憐惜的道。

“你為什麽要這樣啊?你可以跟別人借電話啊,哪怕對我說一句你沒事也行啊。”殷惜止不住的委屈,止不住的傷心,止不住的眼淚。原來他在她心目中盡是重要到了如斯地步,盡是這麽害怕他的失蹤。其實他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也已經開始離開校園接觸社會了,她本不用那麽擔心他,可是卻擔心到了這個地步。這讓她如何是好。

“興羽,不要讓我擔心,好嗎?”丟掉憤怒,剩下的隻有擔憂和無助。殷惜近乎哀求的說著。

張興羽輕輕點了一下頭,輕輕的把殷惜摟入懷中。

“殷惜,對不起。”

殷惜倒在張興羽的懷裏雙手揪著他要上的衣服肆無忌憚的哭泣,她太需要發泄了,她也太需要張興羽的懷抱了。這本是她不敢企及的,可是此刻的她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他的懷抱可以讓她知道他還在,他很好,他在,他一直在,沒有丟。

“殷惜,我所做的一切隻是想更了解你,隻是希望努力貼近你,離你更近一些而已。”張興羽溫柔的道。

殷惜沒有去理解張興羽的話的含義,她隻是靜靜的靠在他的懷裏,隻是在那短暫的一刻貪戀彼此的親近。不在乎過往行人異樣的目光。

…………

張興羽是農曆二十九晚上的火車,早上的時候張興羽把殷惜約到了須江縣第一人民醫院門口。剛開始聽到張興羽說地點的時候把殷惜嚇壞了,還以為他出了什麽事情,雖然張興羽說自己沒事兒就是準備在那兒附近逛一逛,但是誰腦子有毛病會去醫院附近逛的。所以還是不放心,立刻打車到了第一人民醫院,在門口見到張興羽,見他精神奕奕的樣子才放心下來。

“你一大清早的把我約到這兒幹什麽?”殷惜覺得這孩子腦子有點問題。

張興羽笑了笑沒說話,拉著殷惜的手就往醫院裏麵去,殷惜努力掙脫開來。張興羽歪著嘴有些委屈,但也無可奈何隻能幹癟癟的走著,手空落落的。

來到醫院後麵的草地上的時候,張興羽停了下來。

殷惜有些奇怪張興羽今天的舉動。

“你到底怎麽了?”

張興羽苦著臉道:“我沒事兒。沒得病。”

“那你幹嘛把我約到這兒?”殷惜實在是奇怪到了無法理解的地步。

張興羽珍而重之的握起殷惜的手。因為張興羽異於往常的態度使得殷惜並沒有掙脫,怔怔的望著他。

“殷惜,今晚上我就要走了。我不可能剛過完年就往外跑得陪著老爸老媽去串門子。”

殷惜聽著張興羽沒頭沒腦的話,眼睛忍不住眨了好幾下。

“雖然我不知道接生你的那個醫生是誰,我也沒有辦法在現在去感謝你的爸爸你的媽媽。但是我至少來到了你降生的地方。”

殷惜嘴輕輕開啟卻未吐露任何字。

“再過五天年初四就是你的生日,我不能在那天來陪你,所以隻能在今天把你約到這兒。因為這樣會讓我覺得其實也是在為你過生日。這裏是你降生的地方,二十八年前的五天後你就在這裏出生。世界上因此多了一個叫殷惜的女孩兒。她的出生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或許沒有多明顯的意義,但是她慢慢的長大,讀大學,讀研,當老師,讓一個名叫張興羽的學生遇到了她。從那一刻起,她的人生便有了別樣的意義,那樣的意義承載在那個叫張興羽的學生身上。從愛上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無比的感激把殷惜帶到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這個她所降生的地方對於張興羽而言是最神聖的地方,更是一塊風水寶地。若非如此,怎會讓他有幸遇到她。”張興羽緩緩道來,輕柔的語音在殷惜的心裏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但此時的張興羽並不知道這個不是生日的生日遠比他想象的稀有。

“興羽……你……你這樣……你讓我怎……”殷惜望著張興羽的眼神亮著晶瑩,她的堅硬的外殼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敲碎,她內心的柔軟被他一次又一次的觸碰。他的整個人已深深陷入了她的內心。

“我不會給你壓力,我也並非是要給你壓力。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愛你,是張興羽的榮幸。我對於很多東西都不在意,我不在意你是否有男朋友,你是不是我的老師,你是不是比我大。但是孫皓說你是女的,女的所承受的其實比男的多。我應該懂得尊重你,他說不要讓我隻知自己不顧你的感受。所以你放心,表白不是為了給你壓力隻是讓你知道我的心,僅此而已。當然我也希望能夠因此觸動你的心。好了,不說了,帶我去看看你曾經住過的地方,你來到這個世界時的第一個居所。”張興羽心裏補充了一句‘那第一處居所會成為你的記憶,我會給你人生最後的居所,那是由我們一起建立的。’

殷惜幾乎被張興羽帶到了他所設定的氛圍中,不由自主的帶著他去看了她曾經住過的地方。當然多數都已麵目全非,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