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人還沒發黴

整整一個星期張興羽都沒有來上課,好在他是請了病假的,所以不至於太嚴重。

起初的一個星期,殷惜雖然擔憂但是也沒表現出什麽。

所以每當張興羽問起孫皓殷惜的表現時都令他大為失望。

可是第二周還是沒來上課,有時候辦公室裏也會有老師提起這個兩周沒來上課的學生,這個時候殷惜很少插話。

周五,殷惜終於忍不住了。她知道張興羽跟孫皓的關係便在放學後叫住了孫皓問道:“孫皓,那個張興羽是你們宿舍的嗎?”

孫皓挑了挑眉,這老師還真是……

“是啊,有什麽事兒嗎?老師。”

“他已經兩個星期沒來上課了,是不是故意逃課啊,他這樣可是不對的。”

“假條不是給您了嗎?學院也沒說什麽呀?”

殷惜有些尷尬,抿了抿嘴道:“你們是同學應該互相幫助,若是他有什麽不好,還是盡量勸阻一下,要真是身體不好,那……讓他多注意身體。”

孫皓點了點頭。在殷惜轉身的那一刹那叫住了她“殷惜老師。”

“啊?”

“沒事兒,謝謝老師關心。”孫皓猶豫了一下最終隻是微笑著說了這麽一句。

“嗯。”殷惜有些不自在的點了點頭。

孫皓不知道該不該跟張興羽那小子說殷惜今天的反應。最後決定他問就照實說,不問,應該是不明確問就算了。

在殷惜不聞不問的兩周過後,本來建立起來的信心終於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張興羽忍不住問自己,她就真的不愛自己嗎?她真的一點也不關心自己嗎?她真的對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她怎麽可以這麽決絕,這麽不帶一絲的留戀,怎麽可以這麽狠。

但是他並不知道殷惜這兩周的不聞不問有多難熬,她很想知道關於他的一切,可是隻有冷冰冰的請假條,她很想詢問,可是她知道她一旦開口,本來的決然就會毀於一旦,繼續糾結隻會讓事情變得更難以收拾。這種掙紮張興羽看不到,這種痛苦他也感覺不到,唯有自己默默承受。

孫皓在酒吧找到了張興羽,扯掉他手裏的酒瓶道:“苦肉計不是這麽玩兒的,差不多得了。”

張興羽扶著額頭有些痛苦的道:“兩個星期不聞不問,我從前為她做的一切都這麽沒有意義嗎?”

“興羽,沒必要為不可能的事情而痛苦。”

“哥,你痛苦過,你知道,不是明白,不是懂得就可以不痛的。我愛玩兒,但不代表我會玩弄感情,道德高尚離我很遠,但我不缺德。

這一次,我覺得我會愛了,我努力了,我付出了,而且還真的愛上了,但竟然不給我回報。”張興羽又拿起一瓶啤酒灌了起來。

“少喝點,你感冒剛好。”孫皓也不再過分阻止。這種事情不是一兩句勸就可以解決的。尤其是這孩子還一根筋兒。在千千萬萬女生中尋覓他愛的對象,然後又花這麽大功夫,想讓他就此放棄還真不容易。

有時候孫皓在想,若是從一開始知道這樣的結局,這小子或許就不會一頭栽進去了。正如他所說,現在的他是確確實實真的愛上了自己的老師,而且愛得還不一般。像他這種一般不會過多付出感情,把感情拿捏得比較準的男生,一旦付出就會如烈火般炙熱,潮湧般迅猛。

孫皓並沒有告訴張興羽殷惜今天的詢問。這些事情還是讓她們自己解決吧,也許張興羽自己有能力讓那個其實也愛他的殷惜老師明確的去愛他,外人是幫不了的。

唯一可以的就是陪他喝酒。

第三周,沒有了假條,但張興羽依舊沒有來,學校領導終於開始關懷了,找來了宿舍幾個同學問情況,隻說身體還需要修養。想打電話給家長卻怎麽也打不通,原來張興羽的父母剛好兩人湊在一起修年假去外地旅遊去了,並且隔斷了一切聯係,免得影響他們的二人世界,也就省去了張興羽的麻煩,否則他那個媽也需要花時間安撫的。雖然逃課什麽的,尤其是在大學他老媽根本不在意但是如果上升到了學校領導關懷的地步,他老媽可就不會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打發了,換句話說他老媽也是有底線的。話說他老媽會覺得你不想讀書就別讀,別影響學校的聲譽,不要影響學校的管理製度。

殷惜終於坐不住了,周五上完課又一次找到了孫皓。

孫皓看了看過往的學生道:“老師,我幫你拿書吧。”殷惜有些納悶兒孫皓的反應但還是點了點頭。

跟著孫皓來到離教學樓大概五十米遠的草地上。

孫皓把書還給了殷惜,殷惜接過,突然有些忐忑。

“老師,興羽這小子一根筋兒。我隻是一個外人,很多事情我也管不了。”殷惜呆呆的聽著孫皓莫名其妙的言語。

“老師,您都已經出社會工作了,比我都成熟,有些問題,我給不了意見。另外,興羽沒什麽大病,也隻是感冒,之前有點嚴重,最近好多了。我隻能說這麽多,其他,我真的不知道。”

看著殷惜驚異的表情接著說道:“這事兒就我知道,而且在您還不知道之前我就知道了,我把興羽當弟弟,他也真把我當哥。雖然我們都不夠成熟,但起碼的分寸還是有的,也許興羽讓您為難了,但他不會做傷害您的事兒。這您大可以放心。老師,沒事兒的話我先走了。”

孫皓的話很明顯給了殷惜不小的衝擊。

她望著孫皓的背影很誠摯的道:“謝謝你,孫皓。”

“我沒做什麽。也幫不了什麽忙。”孫皓淡淡的道。也許在社會輿論裏,女生承受的比男生多,但是在感情路上,男生並不一定就比女生受到的傷害小。孫皓這樣認為。

晚上,安靜的房間,靜得讓人有些發慌,空調的味道也有些讓人難以忍受。呆坐在沙發上良久的殷惜終於還是撥通了張興羽的電話。

“喂。”沒有想象中的興奮和激動,張興羽的聲音有些低沉。

“聽說你病了,好些了嗎?”殷惜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還沒發黴。”

殷惜捏著自己的手指,指肚子都已泛白,沉吟良久溫和的道:“身體是你自己的,學業也是你自己的……”

“我知道,沒事兒我掛了。”

殷惜聽著冰冷的‘嘟,嘟,嘟’聲,脖頸處的酸澀感瞬間蔓延開去,咬著牙忍住內心的痛再一次撥通了張興羽的電話,卻在他接通的一瞬間,不可控製的突然哭吼道:“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糟踐你自己。”殷惜努力的忍耐最終還是被打破了。

“你都說了身體是我的,我願意怎麽糟踐是我自己的事兒,與你無關。”看到舍友投來注視的目光,張興羽拿著電話出了宿舍。

李海道:“這小子吃火藥了。”

“別理他,打你的遊戲,找你的美眉的聊天。”孫皓道。

…………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殷惜近乎哀求的道。

“你不是不管我嗎?我們不是早就兩清了嗎?你憑什麽來管我,不讀書又怎樣?重感冒虛脫了又怎樣?反正與你無關。”張興羽站在宿舍樓下的空地上賭氣一般的說道。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任性,你成熟一點好不好。”

“成熟?我是不成熟,關你什麽事兒?反正我愛得那麽痛你也不理會,那何必管我成不成熟,反正我死了,我爸媽會給我收屍的,用不著你擔心。”說著再一次把電話給掛了。胸腔起伏,顯然餘怒未消。三個星期了,自己整整三個星期沒去上課,才打電話來,三個星期,要是死了,屍體都臭了。想到這裏很想狠狠的踢一下停放在麵前的一排有一排的自行車,卻還是忍住了。

殷惜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好不容易徹底決絕難道又要繼續糾纏嗎?她知道自己是絕對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她過不了自己那一關,更遑論世人的輿論。

可是看到他這樣自己又心疼又舍不得,他真是禍害不淺啊。

想了想,唯有暫時穩住他,她實在沒辦法就這麽看著他不管不顧,她真的做不到,也許將來的某一天他便會對自己失去興趣了。可是若真是那樣,她會失落嗎?人不應該自私的不是嗎?若是他真能不愛自己對他對自己都好,又何必去惆悵去失落呢?

在無可奈何下,在矛盾中暫時做了這個決定。殷惜發了一個短信給張興羽“別給我太大壓力。”

看著這句話,張興羽皺了皺眉頭,這話是啥意思,是讓自己放棄還是什麽?若是讓自己放棄,應該是不理會自己才對,那……

張興羽立刻找到回撥電話的選項,卻沒有按上撥出鍵,而是飛奔著往殷惜家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