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在白樺林

58

還有兩天就期中考試了。這日晚課鈴響後,其它同學都在忙著整理書桌,早已按奈不住的可瑩走到誌興麵前。從兜裏掏出一支鋼筆放到誌興桌子上道:“那!給你。”

可瑩說完,轉身向教室外麵走去。留給誌興的是一起一伏的長發和嬌柔婀娜的背影……

誌興靜靜地躺在床上,手裏握著那支鋼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它,臉上洋溢著從心底散發的微笑。

誌興小心翼翼地去掉包裝袋,銀白色的鋼筆在日光燈的照耀下,散發著光茫,在筆帽的夾上,夾了一張紙條。

誌興取下紙條拆開一看,隻見上麵寫道:“這個pen是給你的,別問我什麽,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給你就用吧!希望不要把珍藏起來。穆可瑩。”

誌興不覺又驚又喜,心想可瑩怎麽知道我會把它珍藏起來呢?”

原來,可瑩那次送糖給誌興,她看到誌興一直將它握在手裏,而後慢慢地放進上衣兜裏,不忍吃下。當時,可瑩隻覺得心中有一塊無比柔軟的地方被觸了一下,眼睛一下就濕潤了……可瑩因此料定誌興會把這支鋼筆珍藏起來。

一股清泉在誌興心底靜靜地流淌,流到誌興的每一寸肌膚,第一縷發絲……一時,誌興仿佛騎著駿馬馳騁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清風在耳邊拂過,梳理著綠油油的小草,綠色的波濤滾滾而起,一浪壓過一浪,一直推向遙遠的天際……

59

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晚課上,誌興坐在靠窗口的位置上,臉上寫滿心事。

“怎麽了?”可瑩拿著物理練習冊坐了過來,一臉關切地道。

“你這次考得不錯啊!”誌興看了可瑩一眼勉強一笑道。

“比你不差遠了。”

“我這次都退步了,沒想到張英考得這麽好。”

“就是!趙大千考的也不錯。”

“他那麽努力,這很正常。”

“不要想那麽多了,你和趙大千其實還是那麽穩定,隻有呂良退步了。”

“對了,那天晚上許天權給你的那隻蝴蝶用來幹什麽了?”沉默了一下,誌興問可瑩道。

“你猜呢?”

“做標本了嗎?”

“沒!讓我給放了。”

“放了!”誌興用驚喜的目光看著可瑩。

“怎麽不行嗎?”

“當然不是,隻不過覺得你很善良。”誌興語氣很柔和。

“油嘴滑舌。”可瑩心頭一落,一笑道。

“善變沒天良。”誌興開心地笑了起來,似在為自己即興之作而得意。

“嘶――”可瑩又羞又氣,給了誌興一拳。

“你今天早上沒來教室學習,是不是洗頭了。”誌興有些飄飄然了,轉麵想起什麽地道。

“你怎麽知道?”可瑩一臉詫異。

“因為你每次洗完頭,都把頭發披下來,像個瘋子似的。”誌興笑了笑道。

“嘶――打你嘍?我頭發披下來不好看嗎?”

“好看……什麽呀!像猿猴似的。”

“你……打你!氣死我了。”可瑩狠狠地給了誌興一拳。

“啊——這是你打我最狠的一次了!”誌興誇張的表情仿佛可瑩打得真的很疼。

“啊!我哪次打你都沒使勁呀!”可瑩臉一紅,一臉歉意地道。

“嘿嘿!騙你呢!”

“你――“可瑩將拳頭舉至半空中,轉而又放下來一笑道,”我發現你越來越壞了。”

誌興一笑不語,心裏卻更美了。

“真的了?我頭發披下好看嗎?”可瑩對誌興的話似乎格外認真。

“我看是挺好的。像銀河之水從天上傾泄下來,婉若一簾幽夢……”誌興說得如癡如醉。

可瑩緋紅的臉龐似一朵綻放的雪蓮。

“你兩天洗一次頭嗎?”誌興認真地道。

“啊!有時一天一次。你呢?”

“我?比你差遠了,平均三、四天洗一次算不錯的了。”誌興不好意思地一笑道。

“也算不錯了。你頭發短嘛!你是男孩我是女孩。”可瑩似在為誌興開脫。

“我不喜歡別人叫我‘男孩’,因為我已經長大了。”誌興一臉認真地道。

“那叫你什麽?”

誌興略一沉吟道:“我怎麽也得稱得上一個……”說到這兒,誌興在本子上寫下了“男人”二字。

“約――難聽死了。”可瑩低頭看了看,一吐舌頭道。

“那叫什麽?”

“就叫……‘男生’好了。”

“這個稱呼還湊合。”誌興想了想道。

“男生和女生之間有什麽區別?”

“那區別可大了!男生好動,女生喜靜;男生粗心,女生仔細;男生大度,女生小氣……”

“哎呀呀!還我們女生小氣呢!”可瑩似乎頗為不服氣。

“不是嗎?你就挺小氣的!”

“真的?”可瑩生氣地看著誌興道。

“不過女生小氣一點,像林黛玉似的挺可瑩愛的。”

可瑩一笑,誌興亦一笑。

“你好像特別喜歡小孩。”隔了一會兒可瑩道。

“那當然了!每當我心情不好時,一看到小孩那種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樣子我就忘卻了一切煩惱。”

“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我更喜歡女孩一些,女孩愛幹淨。”

“我更喜歡男孩一些,男孩天真。我嫂子家就有一個男孩總願意找我玩,可有意思了。”

“我們宿舍有個女老師,她不就帶了一個小女孩嗎?那個女孩就很可愛。”

“聽說她好像和她丈夫離婚了。一個人帶著孩子過。”可瑩補充道。

“是嗎?”誌興若有所失道:“父母離婚,受傷害最深的就是孩子了。”

“是啊!我小的時候,我爸媽總是吵吵鬧鬧地,我和姐姐總是哭……”可瑩一臉憂傷地道。

“我的父母也那樣……想起來就煩!”

“有時候,我覺得你挺像個孩子的。”見誌興一臉的痛苦,可瑩轉開話題道。

“啊!”誌興看了可瑩一眼,似笑非笑地一皺眉道,“我像嗎?”

“像,就像!”可瑩笑道。

“拉倒吧!我倒覺得你像個小孩似的。一點兒心計也沒有。”誌興忽然想起了可瑩將自己探視她的事告訴了陳晗,不無抱怨地道。

“我怎麽沒有心計了?”可瑩急切地道。

“你――算了,過去的就不說了。”

“什麽呀?你都說呀!”

“你上回是不是把我翻牆看你的事告訴了陳晗?”誌興本不想說,無奈禁不住可瑩追問。

“沒有哇?”

“那周鋒怎麽知道呢?”

“啊!”可瑩恍然悟道,“陳晗看你沒上課,問我是不是看我了。我開始說不是的,後來……後來被她……給套出來了。”

“啊——我還以為你主動跟她說的呢?”誌興開心一笑道。

“你那時不理我?是不是因為這事。”可瑩一臉無辜地道。

“啊……”誌興說不出話來。

“還說我們女生小氣呢!你比誰都小氣,還冤枉人……”可瑩淚光點點地道。

“哎!”見可瑩不語,誌興用筆帽輕輕地觸了一下可瑩的胳膊。

可瑩沒有說話。

“生氣了嗎?”誌興又用筆帽觸了一下可瑩的胳膊試探道。

可瑩將臉扭向背向誌興的一邊。

“唉――”誌興靈機一動,忽然想起《笑傲江湖》中令狐衝對付儀林的方法,遂亦長歎一聲道。

“你歎什麽氣?”可瑩果然中計。

“我……”誌興心中暗笑,心裏卻著了慌,不知怎樣回答。猛然想到自己最近看到的一首有趣的打油詩,於是慨然歎道:“我最近在《三重門》上看到一首詩,想了好久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什麽詩呀?讓我看看。”

“我都不知道,何況你呢!”

“又小瞧人,快讓我看。”

“真要看?看了可別後悔。”

“不後悔。”可瑩有些急不可耐……

誌興把打油詩寫在了本子上,可瑩將頭湊到近前看了看,認真地小聲念了起來。

“臥春――臥梅又――聞花,臥知--繪垂柳,魚吻臥石水――臥石答春綠。”

待可瑩念完,誌興臉上再也繃不住了,“噗噗”一聲笑了出來,他連忙把頭埋在手臂裏,趴在桌子上,後背一起一伏。

見誌興大笑不止,可瑩還以為自己念錯了。連忙重新仔細看了一遍,見並無錯誤。可瑩推了誌興一把道:“笑什麽呢?”

誌興勉強止住笑聲,一看可瑩,又不覺笑了起來。

“到底怎麽了?”可瑩有些急了。

“你弄懂這首詩是什麽意思了嗎?”誌興鎮靜一下道。

“不知道。”可瑩又看了看“打油詩”,不好意思地一笑道。

“就在你念這首詩的時候,我似乎明白了它的意思。”誌興故作認真的道。

“什麽意思?”

誌興提起筆在本子上寫了幾句,可瑩將頭湊上去一看,鼻子差點沒氣歪了。隻見上麵寫道:“我蠢/我沒有文化/我隻會吹牛/欲問我是誰/我是大蠢驢.”

可瑩又羞又氣,又憤又愧,欲嗔反喜,欲哭反笑。一時之間,竟把握不住自己的情緒。

“好哇!你騙我!”可瑩狠狠地捶了誌興兩拳道。

誌興飄飄然了。

“這首詩你從哪兒看到的?”隔了會兒,可瑩一指誌興寫在本子上的打油詩道。

“我剛買的一本《三重門》上”誌興強忍住笑道。

“你看完了嗎?”

“隻是翻了一下,怎麽?想看嗎?”

可瑩點了點頭。

“你不是不喜歡看書嗎?”

“我現在想看了不行嗎?語文老師不是經常要求我們多看課外書嗎?”

“好!明天拿給你。”說到這裏,誌興看到在陳晗同桌的周鋒,不覺收起了笑容道,“你――最近和周鋒怎麽啦?”

“誰知道他最近怎麽了?有點怪怪的……”可瑩抬頭看了一眼周鋒和陳晗,淡淡地道……

60

次日清晨,誌興果然帶了《三重門》來。他將書丟給可瑩一笑道:“你要的‘臥春’帶來了,看完了給我講一下。”

可瑩笑著接過了書,剜了誌興一眼……

自此,可瑩時常將《三重門》伴在身邊,課間看,晚課看甚至連無足輕重的課上也看。

可瑩一麵看著,一麵將裏麵的故事講給誌興聽,仿佛是在為誌興而讀這本書。誌興在溫暖感動的同時,也常常提醒可瑩“聽課”,“學習”,“好好休息”等。

一本《三重門》竟增添了兩人的許多話題,為兩人帶來了諸多樂趣。

可瑩用了三天時間,終於在一個晚課前將《三重門》讀完了。可瑩將書放到誌興的桌子上道:“那!還你。”

“看完了。”

“啊!看完了。”

“覺得怎樣?”

“還行。”轉麵可瑩又想起什麽的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你怎麽把那首打油詩的第三句給改了呢?”(原句為“臥知繪中天”即“我隻會種田”之意)

“會種田的人肯定不是大蠢驢,連田都不會種,而整天又以‘才子’自居的人才是大蠢驢。”誌興看了可瑩一眼一笑道。

可瑩亦一笑……

“那!”晚課後,誌興將《三重門》往可瑩麵前一遞道。

“怎麽了?”

“送給你了”誌興臉微微一笑道。

可瑩接過書,翻開一看,隻見封麵的空白處寫道:

“MKY:

&^(^*&^%)(&^^

LZX”

第一行寫著“MKY”,是可瑩名字的拚寫的第一個字母,應該是指可瑩了,第二行上畫了一個太陽,後麵跟了一個半對號;第三行上畫了一顆星星,後麵跟了一個對號,第四行上畫了一張嘴,後麵似跟了一塊骨頭;第五行上畫了一隻眼睛,後麵跟了一顆花生;第六行上著“LZX”,是誌興名字寫的第一個字母應該是指誌興了。

可瑩看著這些“火星文”,是一頭的霧水,不覺一笑道:“這是什麽意思?”

誌興詭秘地一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