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男人淚
騎著摩托車，瘋狂地加速，呼嘯的寒風針一般刺痛著每一寸皮膚，路上的行人飛快地後退著，眼睛在寒風的刺激下流出鹹鹹的**。他在速度與心跳中感受心痛的感覺，還有比這更好的發泄方式嗎？對他來說，沒有了！
曾經那些美麗的過往，偏偏毫不知趣地在寒風中肆意地尾隨而至。艾益成甩了甩頭，又一次提升了速度，試圖甩掉那些記憶。
瘋狂地行駛了大約半個小時，艾益成停在了一個小湖邊。
這是一個人工開鑿的湖，據說解放前這裏是個萬人坑。湖的四周是高高的土山，上麵高高低低地長著各種樹木。那些樹木，如今也已凋零枯萎。這是小時候經常和夥伴們來的地方，這裏有他兒時的美好回憶，也許在這裏待會兒心情就會好了。
記得小時候，總是背著爸爸媽媽和小夥伴們一路比賽騎著自行車來到這裏嬉水捉魚。有一次，被媽媽發現了，媽媽就罰他跪搓衣板。媽媽說要給他留個教訓，他隻記得當自己從搓衣板上起來的時候，膝蓋已經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了。那時候，自己是多麽的淘氣啊。
初三的那個夏天，當他光著身體從河裏上來的時候，竟然有一隻白色蝴蝶在他的身邊來回飛舞著，似乎一點也不害怕被他捉了。他很驚訝為什麽蝴蝶會繞著他來回飛。他沒有想那麽多，隻是悄悄地跟著它，生怕驚動它。就是在那一天，他收到了心目中理想的高中寄來的錄取通知書。原來那隻白色蝴蝶是為他報喜來的。現在想起來，還是那麽的溫馨。
現在，這裏的水依然是那麽的清澈，隻是不見了喧鬧的孩童。他彎下腰去，用手捧了一捧水，涼意透骨的水裏清晰地倒影出一個萎靡的影子。這水，是在嘲笑嗎？他冷冷地笑。
為什麽會這樣呢？
盡管他努力逃避以前的事情，可是大腦似乎很不願意聽他的指揮，那些似喜又悲的畫麵再次浮現在腦海裏。
她也曾對著自己微笑，那笑容是那樣的甜美，會帶給自己很微妙的感覺。人麵不知何處，桃花依舊笑春風。難道以後就再也看不到她的笑了嗎？難道以後注定要因為她徹夜難眠嗎？
她也曾為自己擦汗，那手帕紙的香味至今他還記得。也許別人不知道她喜歡用同一種味道的手帕紙。那淡淡的蘭花香是屬於她的。有誰可以著這種記憶從大腦裏清空呢？然而，即使永遠都記得又能怎麽樣呢？
她說自己好奇怪，於是他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很奇怪。自己的確很奇怪吧。毫無端的地喜歡上一個人，沒有經過她的允許就把她的照片弄到手機裏做壁紙，以為這樣就可以每天看到她的笑，以為這樣和她的距離就會越來越近，以為總有一天當她知道這一切的時候會很感動。
的確，他很奇怪。有人通過網絡表白嗎？沒有。誰會接受這種不切實際的表白呢？不會有人。她的做法是對的，她的做法是對的。
她說自己好奇怪，以後再也聽不到了吧？
冰冷的風從水麵吹過來，可自己的腦袋卻變得越來越熱。曾經發生的一切，是那樣的美好。望著水波粼粼的湖麵，他想知道來自湖麵的冷風到底可以冷到什麽程度，可是刺刺的灼熱感覺卻襲遍全身。突然，他猛地站起身來，想把他的不安喊出來，讓所有的人都聽得到。
偏在這時，腳下一滑，身子便向前傾倒，整個人“啪”地一聲墜入湖中。
“哼哼——”他無奈又自嘲地笑。
掙紮了一會兒，依然沒有上岸，於是他不再掙紮，任冰冷的湖水刺向每一寸肌膚，他隻是安靜地倚在岸邊。閉上眼睛，溫熱的淚水止不住落下來。原來自己是個脆弱的人，終於不能經得起大風浪。可為什麽每個人都要經受得起大風浪呢？無所謂誰傷害了誰，她根本不曾傷害自己，隻是自己太脆弱。想不通，就不再想，躺下來，盡情地享受眼淚流出的滋味吧。
這個世界，什麽地方還可以讓自己留戀呢？家！再傷心，家總是要回的。那裏有最愛他的人，有不善言談的爸爸，又很和藹的媽媽，有很關愛自己的哥哥姐姐，還有很可愛的小侄女。
回家吧，回家吧。
剛剛回到家裏，就感覺到身體已經不受控製了，一股股熱浪早已襲遍全身。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他便重重地倒了下去。
再醒來，爸爸媽媽早已圍在身旁。看著他們憔悴的麵容，心裏隱隱的痛，一個人傷心就夠了，為什麽還要讓爸爸媽媽擔心呢？
“媽……“他忍不住喊了出來，隻看見媽媽渾濁的眼淚滾落下來，爸爸在旁邊深深歎了口氣。
“你怎麽會全身濕透呢？”媽媽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我不小心掉近湖裏的。放心吧，我沒事的，你兒子很厲害的。”他調皮地笑了笑，“媽，我想吃你親手做的麵”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他特別渴望吃到媽媽做的手擀麵。略帶鹹味的湯裏放上新鮮的蒜苗，再加上蔥花、麻油，別有一番風味。
“好，我這就給你做。你還想吃什麽？讓你爸爸去買”媽媽見到兒子有了胃口，轉悲為喜。有了胃口，兒子的病就不會有什麽大礙。
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看著爸爸媽媽遠去的身影，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自己已經是個成年人，卻還要爸爸媽媽如此照顧！這個世界上，也許隻有爸爸媽媽對自己的孩子才會愛得如此毫無怨言吧？
躺了太久，感到身體有些麻木。他試圖翻動身體，卻發現沒有了力氣。真的沒有力氣了，沒有力氣翻身，沒有力氣再去想以前的事情了，這是上天的恩賜嗎？
既然是上天的恩賜，為什麽要爸爸媽媽如此擔心呢？他不忍，不忍再看到爸爸媽媽焦急的樣子。為什麽那麽不小心掉進湖裏呢？是啊，自己為什麽那麽不小心呢？這好像是自己為了強迫自己放棄某些想法的一個陰謀。陰謀得逞了，隻是這對於爸爸媽媽有些殘忍。
無力的閉上眼睛，那些傷感的情歌蜂擁而至，回蕩在耳邊，眼淚也止不住在心底泛濫。
男人也會流眼淚嗎？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