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守望,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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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下依稀透明如醇蜜的陽光,無限溫柔的擁他入懷中。我時常就這樣簡單的注視著,這是一件讓我滿足的事情。他叫禦。­

——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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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裏的事情一直都是很清晰的,就像小時候秘密的一個長滿細碎酢漿草的地方,一直到現在北還是會經常去呆著。一個人很安靜的感受那裏的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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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裏的一草一木都是那麽細膩,那好像也代表著北的一段愛戀。在回憶裏,有北,有禦,還有的就是一顆沒有名字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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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和北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在有禦的地方,就會有北。北總是像條小跟屁充一樣跟著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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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的腦子經常短路,他時常會一個人坐在某個地方傻笑。想著的總是小時候的那段沒有被在意的話。準確的說是禦沒有在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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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在夏初時候,空氣中滿滿的新生花草的清新。北摔倒了,哭的很凶。北記得很清楚,那時候他們5歲。那是陽光和善的午後,在一片還沒有人工痕跡的林子。禦裝作大人的樣子責怪他的不小心。禦說要他每次進樹林的時候都要拉著自己。禦說他哭著像個女孩子。禦還說要娶他做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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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北每次進那片悠揚的林子都會小心翼翼的,他都會拉著他的手。­

然後,北再也沒有哭的像個女孩子。­

然後,然後便成了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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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正醞釀著一種芳醇的變化,一場沒能完全預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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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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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這樣充滿醇厚陽光的午後,在樓下的小院裏,用我的速寫板去印下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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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寶寶走過來,兩邊落地玻璃窗把陽光帶了進來,鋪在光滑的磨石子地上,滑出一個個的方格。穿著米白色線衫的他忽然笑了。可愛的酒窩就那麽蹦跳出來,和懷裏的寶寶一樣充滿自然的純真。踮起腳尖,開始在這些方格子裏玩起了跳房子的遊戲,一路跳過來的逗弄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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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做爸爸了,還是和以前一樣孩子氣。這樣的他讓我開始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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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愛的人,卻不是我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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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北,和他一起長大。他是禦。我愛他。每個人都有愛與被愛的權利,所以我會愛,也愛上了。隻是我愛的那個人恰好與我一樣,都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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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他相愛,隻是想,在想他的時候就能看到他。永遠和永恒也許遠沒有想象中的那般脆弱,我願意相信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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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個不安分的人,他喜歡運動。每天清晨的光開始柔和的鋪在大地的時候,他都會按時的起來晨練,不得不說,他對時間很敏感。我則喜歡跟在他的身後,每個清晨都會讓我有大聲呼吸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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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般不會和他一起鍛煉,我喜歡坐在旁邊,拿起我的畫筆,我的顏料,我的畫板,畫他的樣子。他的每一個表情我都想把它畫下來。他天生有點茶色的眉,眼睛下方的那顆痣所散發出來的妖嬈。他咧開嘴笑起來的時候,深深的酒窩和映著陽光的純白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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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一直一直畫,從他還是少年時我畫下他的稚嫩,中年時的魅力,甚至我還在奢望我能在老了的時候熟悉他的每一條皺紋,哪怕是閉著眼睛,我也想要讓他們沉浸在我的腦海裏,我不用為他整理出一小塊地方,我知道他會布滿我腦子的沒一個角落,每一個細胞都會記住他的樣子。我知道這不是玩笑,因為我正堅定將它布滿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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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一直一直的跟著他,這樣我很滿足。看著他結婚,我很滿足。看著他有寶寶,我很滿足。我隻想呆在一旁靜靜的注視著這個貓一樣的男人,看著他,畫著他,這樣的生活很幸福,所以,我已經幸福了三十一年,從出生到現在,我都是幸福的,上天待我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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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的觸感讓我回過神來,是寶寶的雙手在我臉上遊走。我可以從寶寶的臉上看見他的影子。看著他,報以微笑,這是我對他做過最多的事。跟上他們一起出遊。他的妻子好像是一個叫慕的溫柔女子。我的眼睛還是容不下別人,離不開他。跟在他們一家三口的後麵,我還是隻能看見他和以前一樣的走路姿勢,喜歡把大拇指抓在另四個手指,清擺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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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住在他的隔壁,我想永遠的預定這個地方,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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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徑的兩旁蔓生著野花,細致的草本是一些細致而又自足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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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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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眩目的陽光裏脫身,一下子會覺得林子裏特別陪、特別靜,好涼又好香。光下鬱綠的樹蔭,在他的速寫本上反映出一層柔白的光輝來,所有精略和精密的線條都因此能看得更加清楚,他站在田裏,慢慢地一筆一筆地畫著。我站在他的後麵,心裏很安定也很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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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愛的人,卻不是我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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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慕,禦的妻子。我愛他。他是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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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學的時候遇到了他。是大一的時候。我正坐在教室裏早自習,那時候教室裏通常隻有我一個人,是清晨。我喜歡坐在窗邊。可以映著鬱綠的樹蔭,享受涼風的輕撫。我喜歡看著窗外的景色發呆。樹下是慢慢綿延過來的小道,在陽光光下有著一種淺淡而又細致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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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顏色透明又潔淨,輕撇小徑旁的樹下,那個熟悉的身影果然一如往昔的拿著的畫筆,畫著什麽。我猜想他畫的一定是他心裏最愛的,因為他的表情那樣專注,眉宇間帶著淡淡的滿足,就像對著情人。我已然在那個地方看到他一年有餘。他似是從不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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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離他很近的地方。在樹下的我是聞到一種清香,可是說不上來是花還是草的味道,涼風拂來,那香氣就飄浮在我周圍,久久不散,我不禁貪戀地站住了。他並沒有發現我。我看見他的畫上畫的是一個男人,一個像貓一樣的男人。我並沒有打擾他,隻是拿著樹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坐下,開始看書。不知道為什麽,此刻,我的心格外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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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每天都在清晨時刻拿著書在那顆樹的旁邊等待他的出現,然後他畫畫,我看書。在此後的三年裏,我都是這樣,我驚奇的發現他的畫上出現的都是同一個人。一個男人。他還是沒有發現我的存在,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知道我這樣堅持三年,是因為我愛上他。他就想陽光下的海綿,吸收著光和養分,在他不知情的某一刻,也吸走了我的一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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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就這樣一輩子都靜靜的看著他作畫,我想,他這一輩子也許就隻想畫那一個男人。我從沒有表達我對他的愛意,我是那麽的懼怕那個畫上的男人,我比不上那個男人。我從不奢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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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待我不薄,讓我在畢業的前夕遇上禦向我告白,禦說在四年的每個清晨都在關注我。我有些錯愕,因為我不曾發現。我看見他在禦的身後,溫柔的看著,似乎並不在意禦的告白。那一瞬間,一個荒謬的念頭出現在我的腦子裏,是不是隻要答應禦並嫁給禦,我就可以一輩子的看著他呢。我居然那麽快的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我答應禦了。然後,禦便成了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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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以後的日子裏,我還是可以看到他,這讓我很滿足。我隻想這樣靜靜的看著,記下他那張溫柔的臉,和永遠不曾認真看過我的眼。他住在我的隔壁。他有一隻貓,他看著貓時候的溫柔嗬護,總是讓我恍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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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刹那,窗外仍然是蟬鳴蔭濃,而我微笑地將剛剛過去的一切鎖回心中。天好藍,風好柔,我抱著我的孩子,站在南國的阡陌上,注視著那一支黑色的安靜的飛鳥,心中充滿了一種朦朧的歡喜和一種朦朧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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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你很近的地方,獨自守望,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