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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那天晚上芝麻抱著我睡了一夜。
我蜷在她的懷裏,流了一身的汗,寢室裏很陰濕,我們還蓋著厚厚的被子,卻讓我感到安全。這三天來頭一次覺得安全。我睡著了,並且做了一個夢,夢裏我看見自己開心笑著,我媽在我旁邊,一臉的慈祥,皮卡丘站在我身後,不冷不熱的說我喜的不知道東南西北了,芝麻勾著我的肩,文子靠在我身上,說最近又要減肥了......
接著我醒了。
發現什麽都沒變。
我看著自己左手腕上貼的創口貼,心如止水。那天晚自習我媽回來了,她什麽都沒跟我說,也沒有怪我,她就站在校警室裏,蹲在我麵前,從她的行李裏包裏一件一件的掏出我愛吃的東西,鹵雞翅,荔枝,香蕉,辣雞腿,可比克......最後她走的時候重重的把手按在我的肩上,說,“楊研,媽知道你是什麽孩子。”
我看著她的背影,眼淚很快就砸在了地上。
我恢複了以前的樣子,會笑,會鬧,會說冷笑話,會懶懶的不願意起床。
唯一變了的,是在課堂上。我從不回答任何問題,也沒有表情,隻要有老師在,我就沒有表情。那段時間K書K到瘋,班主任也沒有再找過我,徐豔還是一如既往的對我冷冷淡淡,偶爾的冷嘲熱諷我也習慣了。就像鍵子說的,當她在耍猴戲。所以我對她除了嘲笑,什麽都沒有。互相嘲笑,這真是具有諷刺意味的師生,
時間很快拉到6月22日。
中考日。
中考那兩天半,我和文子還有芝麻住在一個寢室,我們一點緊張都沒有,因為對於我們而言,最緊張的日子已經過去了。雖然這個夏天的天空隻剩下灰了。
之後我們回家。
再之後我們又回了學校。七月四日到學校看分數,以及最終決定自己即將坐落在哪所高中。
而七月三日的下午我已經在家查了分數。580。
也許算高了。我媽看起來很高興,那天她很晚都在通電話,不停的笑著,略顯老態的臉很紅潤,我待在她旁邊許久忘了告訴她,電話要掛的。
七月四日她和我一起去學校,在門口我們碰見了班主任,他一臉春光燦爛,那表情就跟那天看到狗熊老爸送的煙一樣。我沒有朝他看,我媽站在那和他寒暄,語句裏是一種透過骨子裏的卑微。我看著我媽,伸手拉走她,頭也沒有回。走的時候我說,“我已經不是這所學校的學生了。所以,老師,您也不再是我的班主任。”我可以想象他看著我轉身後臉上的複雜表情。我很驚訝自己怎麽沒對他說讓他去死。我恨他。
就算他此刻臉上堆著虛偽的笑,也不能澆滅我對他的恨。哪怕一絲一毫。不過我並不想報複他,我懂,我沒那資格。至少現在沒有。
我抬起頭,芝麻,文子,皮卡丘站在教學樓旁,微笑著朝我揮著手。
我站直身子,朝他們揮了揮手。快步向他們走去。
——因為就算在灰夏
你們滿身的光芒,還是會給我最大的溫暖。
——而那些該有的傷痛,早就——
埋葬在不會回來的灰色夏天。
灰色夏天,我看見,不一樣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