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話 鬧劇
遲遲聯係不上蘇大，總覺得她的這次失蹤不正常，按照她的性格，她不應該會離職，一定出了什麽事。家裏那邊我讓小暢先不要告訴父母蘇大已經離職的事，暫時告訴老人說她帶了一個國外的團，出國去了。自己這邊更緊鑼密鼓的在打聽她的下落。
周末差一點忘記和那個釣魚的老人的約會，一早便帶上了新買的漁具，同樣帶著一個小水桶去了公園。看起來可能是有些滑稽吧，一路上總有人看著我笑。到了公園，發現還是自己早了些，便在湖邊坐下，上餌，甩竿，然後靜靜地坐著。
“早啊，小姑娘！”依舊是那麽洪亮的嗓音，老先生放下手裏的東西，架起了魚竿。
“早，老先生。”我看著老人熟練地架好漁具，然後靜靜地坐下。
“喜歡釣魚嗎？”老人問我。
這可給我難住了，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說：“根本說不上喜歡，我可能都不會釣魚。不過看您老釣魚，特別有感覺，就也想來試試，找找超然的感覺。”不是我拍馬屁，我還真就這麽想的。
老人朗聲一笑，“知道關於垂釣的詩句嗎？我們來說關於釣魚的詩怎麽樣？”
我撓撓頭，側頭看著老人，皺著眉頭使勁想了想說：“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然後我笑著等著老先生的詩。
老人眼珠一轉說道：“花底清歌春載酒，江邊明月夜投竿。”
其實老人說的這詩我好像沒聽過，不過又輪到我了，我揪著頭發想了一個，背道：“蓬頭稚子學垂綸，多坐莓台草映身。路人借問遙招手，怕得魚驚不應人。”我隻能想起來中學課本裏學的那點小東西拿出來賣弄了。
我背完老人都大笑了一聲，弄得我更加不好意思。聽老人吟道：“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氣蒸雲夢澤，波撼嶽陽誠。欲濟無舟楫，端居恥聖明。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
“我喜歡這個，我喜歡這個！”我拍手叫道。接著發現，老人正在等我對下一個，我抓耳撓腮了好一會終於隱約想起來了一個：“一篙一櫓一孤舟，一個漁翁一釣鉤。一拍一呼又一笑，一人獨占一江秋。”
老人眼露光芒的看著我，“你還知道這句詩？”
“對啊，我很喜歡這個的。”我也覺得很驕傲啊，竟然還能背下來。這可是中學時候看到的，喜歡就背了下來，從來沒有用武之地，沒想到今天竟然用上了。
“最喜歡哪一句？”老人沒有接著對下去，而是提了一個問題。
“最後一句，一拍一呼又一笑，一人獨占一江秋。泛舟江上，獨占一江秋，實在是太自由了。真羨慕那樣的生活！”我真的好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
“給你。”老人遞過來一個包裝漂亮的卡片，我拆開看：孫東旭老先生八十大壽邀請函。我轉頭看著老人，驚訝這麽有精神，硬朗的老人竟然已經八十歲了。
老人笑笑，“這首詩是我年輕時特別喜歡的，沒想到還有人和我一樣，那也是我羨慕的生活。可惜，我忙碌了一輩子，年輕時為了父母，年老了又為了兒女。其實，生活是沒有自由而言的，你永遠都背負著責任，責任會壓得人一輩子。所以，也就隻能在詩中找找感覺了，就像釣魚，其實釣的隻是感覺。”
我好像也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默默地，“自由，就算是心裏的自由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我為了自由遠離自己的家，父母，姐弟，就是希望能有自己的獨立空間。我需要割舍那份想念，那份責任。我為了心裏的自由，放棄了愛人，結果現在要看著他攜手另一個人進入禮堂。我不知道自己是太冷漠還是太渴望自由……”
老人盯著我眼睛裏的打轉的眼淚，會心的笑笑沒有繼續問下去。指著邀請函，“記得要來參加，我覺得我好像找到了一個忘年之交。”
我拿著手裏的邀請函笑著點點頭。
我答應了之後才發現這是個家庭聚會，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精心挑選了一個小型的木雕，是一葉扁舟。我自己非常喜歡，決定送給孫老。精心的打扮了自己，按照邀請函的地址找到了孫老的家。那是一棟看上去很有曆史的兩層宅子，暗紅色的磚瓦，牆壁上爬滿了爬山虎，因為是深秋有些微微泛紅。院子兩邊種著花，幹淨簡潔。
我走到大鐵門，按下了對講鍵。裏麵的人並沒有說話就開了鐵門，我推門走了進去，正好走到房門前，門被人從裏麵推開，然後，我和開門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大大的吃了一驚，然後用最快的速度穩定了情緒，晃了晃手裏的禮物盒笑著說了句：“祝爺爺壽辰快樂。”
“你……”孫浩的驚訝，我很理解，因為我也不比他強多少。
進了屋子，孫老還沒有下樓，孫浩給我倒了水。我沙發還沒坐熱，就聽到吵吵鬧鬧一幫子人回來了。一會我就聽到了孫沈希娟的聲音，她看到我時的表情簡直跟吃到嘴裏一隻蒼蠅一樣，一下子哽在了那裏。一屋子老老小小看著我，我竟然變成最尷尬的那個。
孫世昌上下看了我一下問道：“浩浩，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嗎？”
孫沈希娟的臉都綠了，孫浩木然地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幾乎在同時，樓梯上傳來了洪亮有力的聲音“這位小姐是我的客人。”
所有的人齊刷刷地看向樓梯口，孫老走了下來熱情的招呼了我一聲，我才從尷尬中緩過來了些許。
這是孫家的家庭聚會，孫老的幾個子女都攜家眷來祝賀，連上次看到孫浩相親的那個女孩——林雅靜，也被應邀參加了。可笑的是，這個世界真的很小。那個在廣州出差時，在酒桌上跟我大放厥詞，喜歡詩詞能歌善舞後來被我灌倒的那個經理孫強，竟然是孫浩的堂哥。他一眼認出了我，並且對我異常親熱，惹了我一身雞皮疙瘩。
吃飯的時候，孫沈希娟一會讓孫浩給林雅靜夾菜，又給添飯的，我心裏很明白她是故意給我看的，她怕我是來纏著孫浩的。孫浩的臉上也很尷尬，吃飯的過程中一直低著頭，不敢看我。
好死不死的那個孫強自告奮勇的坐在我旁邊，用他用過的筷子給我夾這個夾那個，弄得我一點食欲都沒有。
孫浩的大伯問他打算什麽時候跟林雅靜結婚，孫浩回了一句，還沒有這個打算。說完，我看向他，他也看向了我，然後又同時地下了頭。
大家紛紛給孫老禮物的時候，孫老卻要求把禮物全部當場打開。有送參酒的，有送保健椅的，林雅靜更誇張，送了一個24K純黃金的生肖雕刻給老人，老人看著這些禮物一直木著一張臉。輪到我打開禮物了，我突然覺得臉很熱，跟他們的東西比起來我的東西實在是有些拿不出手，我笑著說：“孫老，我這禮物很微薄，您老還是擱著自個看吧，我就不打開獻醜了。”
誰知道孫沈希娟一高蹦到了我麵前，一把拿過了我的禮物貌似忠良的像是幫我說話，其實是想看我出醜說道：“蘇小，別不好意思，你家庭不是那麽富裕，送東西就已經很好啦，我們不會在意貴賤的。”說著就拆開了包裝，然後拿出了那個小型木雕。
大家開始竊竊私語，議論紛紛。我心裏很明白這個禮物是很寒酸，但是我覺得老人會喜歡。孫老接過那個木雕拿在手裏把玩，然後問我：“丫頭，這是……”
我低頭一笑，“這是我送孫老的‘一江秋’啊！”
老人朗聲大笑，輕拍了一下我的肩，“好你個鬼精靈，果然深得我心。”
眾人也是一片嘩然。孫浩深深地看著我，我也望著他，然後無力的笑了笑。
飯後大家開始聊天，當然，作為孫家準孫媳的林雅靜被重重包圍，問長問短。我溜達到了陽台，望著秋高的黑夜，心裏不知是怎樣的滋味。雙肩一沉，一件外衣搭在了我的身上，我以為是孫浩，所以慢慢轉過頭想給他一個淡然的笑，可是回了頭才發現是孫強，結果，那笑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孫強那張快要滴油的大肥臉，堆滿了虛偽的笑，滿臉通紅泛著惡臭的酒氣。在這個家，誰能得到孫老爺的喜愛，那無疑是一種恩澤。孫強和我並肩站在陽台上，一隻鹹豬手偷偷搭在我的肩上，我一驚，馬上跳開指著孫強說道：“孫經理，請你自重，我是你爺爺的客人。”
孫強明顯喝多了酒一把拉住我的手，“蘇小姐，在這樣的夜晚，看著如此美麗的你，我真是再也控製不住我的愛慕之情，我恨不得馬上……”邊說邊向我靠近另一隻手抓住了我另外的手，我剛要伸腿踢他，被他躲了去，然後肥臉湊了過來噴著惡臭的嘴想親我，還邊說：“別裝了，廣州會上我已經看到蘇小姐的狐媚功夫了，現在還裝什麽清純……”孫強的話還沒說完，我就看到孫浩已經來到他身後，揪住了他的衣領，使勁的甩到了陽台的另一邊。
孫強一個趔趄狠狠地趴在了地上弄得有了些許清醒，看到是孫浩竟然大聲喊了起來，“你讓爺爺來評評理，我和蘇小姐聊的好好的，你過來就打人，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哥哥？今天是爺爺的壽辰，你敢這麽對我？”
他這麽一喊不要緊，家裏的男女老少全都來到了陽台，看著我們三個。
孫浩厭惡地甩掉孫強搭在我身上的外套，“收起你對蘇小的那些下流話，想讓我尊敬你，你就要有讓我尊敬的資本。”說完，他拉起我的手在眾人的驚愕中走出了孫宅。
車子在一處公園停了下來，孫浩緊皺著眉頭顯然還沒有消氣。我噗的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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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預告：小鬼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