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話 聽說愛情回來過
羅煜笑而不語的看著我，似乎在等我自己反應過來。我想著他的話，沒錯，對他我已經放棄了偽裝。但那不是愛情，那隻是彼此明了的一種坦白。
我看著他，有點調皮地問：“知道我一般對什麽樣的人不偽裝嗎？”
羅煜警惕的看著我，“什麽人？”
“女人！”說完之後，我不管不顧羅煜氣急敗壞的臉，倒在沙發上哈哈大笑。
羅煜看著我笑倒在沙發上，自己也笑了。一把拉起我，把我摟在懷裏，“那你應該不介意和‘女人’一起住吧？”然後，又是眼睛灼灼的看著我。
我看著羅煜的眼睛，伸手摸了摸他的長睫毛。他拉下我的手，放在嘴邊輕咬了一下，“蘇小，我們正式交往吧？”
“公諸於眾？”我沒有抽回手。
“嗯。做我公認的女朋友，以結婚為前提的那種。”羅煜突然變得嚴肅，聲音也低沉了許多。
我在心裏問自己：是不是被誘惑了？是不是想找個依靠了？我看著麵前的男人，成功，穩重。“那就讓我們試試吧……”我靠進了羅煜的懷抱，羅煜長噓了一口氣，笑了。結婚為前提？不會有那種事，我是不要婚姻的人。
我和羅煜開始了甜蜜的愛情，就像兩尾許久沒有進入水裏的魚，相濡以沫，吸取著彼此的溫暖。
第二天是周日，像最最普通的情侶那樣，羅煜約我去他特別喜歡的一家西餐廳吃飯。上午十點多的時候，開著他那輛黑A6來接我。
這是一個以白色為基調的餐廳，非常高雅，很符合羅煜的品味。羅煜事先訂了一個靠窗戶的兩人座位。坐下之後，我覺得自己突然變回了戀愛中的小女生，心情雀躍了起來。
羅煜點好了菜，像隻偷了大米的老鼠，帶著一臉的賊笑繞過桌子和我坐在了一邊。緊挨著我身邊坐下，偷偷的在桌子下麵拉住了我的手。我用看白癡的表情看著他，“你是小孩子嗎？”
沒想到羅煜竟然很認真的點頭稱是。我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他笑笑摸摸我的臉，“要常笑，我喜歡看你笑。”我笑著白了他一眼，轉頭看向窗外的街道。
天有些變涼了，九月末的天氣秋高氣爽，而我在這個九月終於再一次嚐試接受愛情，做個正常的人。
菜上來了，羅煜坐回了我對麵，我倆邊吃邊聊著。我背後不遠就是餐廳的入口，突然在門口飄進了一個聲音，我聽著有點耳熟。
回過頭向門口看去，當我和那個化著精致的妝的美婦人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我倆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我從來沒想到和孫沈希娟會有再見麵的一天。
“第一夫人”看見我之後，想了大約兩秒鍾，從她皺起的眉頭我知道她想起來我是誰了，但馬上又恢複了和煦的笑容。幾乎是同時，我也看到了站在一邊，一身休閑服的孫浩。孫浩看到我之後一愣，我衝他笑笑，他也衝我點了下頭。然後我注意到了站在孫浩前麵的男人，大約五十多歲，西裝革履，樣貌和孫浩有六分像，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孫浩的父親。孫世昌，名字聽起來有點像民國時期國民黨的某個官員，是北京著名的外科大夫。孫浩家已經是三代從醫了，聽說孫浩的爺爺更是厲害，曾經創造了零醫療事故的記錄，並且在顱內手術上一直沒人能超越。
除了孫浩一家三口之外，還有另外兩個衣著光鮮的老兩口帶著一個穿著粉色套裙，洋娃娃一樣的女孩。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雙方家長帶著子女相親的典型畫麵。隻可惜，這個洋娃娃女孩，恰巧是孫浩最不齒的類型。
四個老人帶著子女已經落座，不偏不倚的正坐在我的對麵，羅煜的背後。羅煜回過頭看了一眼，眼裏含笑的和孫浩招手示意了一下。我有點尷尬的衝羅煜笑笑，他輕輕地拍了拍我放在桌子上的手。
吃飯的過程中，即使我不想看但還是會不小心看到那邊，四位因為互相滿意而喜氣洋洋的老人，活脫脫像明天就能辦喜事一樣。我承認我的心裏多少有那麽一點不舒服。我起身和羅煜說我去洗手間，便離開了餐桌。
到了洗手間，擰開了水龍頭，心不在焉地衝著手。洗手間的門一開一關，我從鏡子裏看到孫沈希娟也走了進來，站在了我身邊。
“你是蘇小？”孫沈希娟抱著手臂，一臉的審問。
我甩了甩手上的水側過臉正對著她，勉強的扯動了一下嘴角，“阿姨您記性真好，我是蘇小。”
孫沈希娟一臉的了然，“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你現在在這個城市居住？和你一起的是你男朋友吧？”孫沈希娟也擰開了水龍頭，衝了一下手。
“是，我來這個城市三年了，那個是我男朋友。”我無心的虛應著。
孫沈希娟仿佛突然心情大好，擦幹了手笑著拍拍我的肩膀說：“看到你們這群孩子都出息了，我和你叔叔也很開心。剛才你應該也看到了，那是浩浩的女朋友和女孩的父母，我們正商量兩個孩子的婚事。因為女方的家在這個城市，所以我們過來拜訪。對了蘇小，你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呢？”
我垂著眼睛看著盥洗台，“我們才剛剛交往，結婚還早。那我就先恭喜阿姨和叔叔了，看樣子你們也很滿意這個兒媳婦。我男朋友還在等我，我先出去了。”
“誒，蘇小！”沒想到孫沈希娟會拉住我，我不解地回頭看著她，她笑著鬆開手，“阿姨知道這麽說不太好，但是也沒有辦法，你和浩浩原來的關係很特別，所以我希望一會出去之後你還是裝作和浩浩不認識比較好。說起來阿姨很感謝你那個時候的決絕，要不是當初你斷了一切消息讓孫浩找不到你，他也沒這麽容易跟我回北京。”
我迷茫的看著孫沈希娟，重複著：“你說孫浩來這裏找過我？”
孫沈希娟會心的一笑，“是啊，畢業之後他偷偷來這個城市找你，你怎麽都不肯見他，我又凍結了他所有的賬戶才把他帶回北京的……”說著，她好像反應過來了什麽，馬上又問：“你不知道畢業後浩浩來這裏找你？”
我心裏苦笑一下，我怎麽會知道……剛來這個城市的時候，我過的很辛苦，任性的我不接受家裏的一分錢，住在小公寓裏斷絕了和所有同學的聯係。手機沒費了，就用公共電話往家裏打報個平安。看來就是那個時候，孫浩來這個城市找我，可是他怎麽可能找到我呢……不是我決絕的不肯見他，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來找過我。
孫沈希娟知道自己說漏了嘴，馬上笑起來，“瞧我竟說些沒用的，都過去那麽久了，你和浩浩都有了好的歸宿。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再提也沒有意義了。再說，浩浩總是要回北京的嘛。”
她後來的話我幾乎都沒聽進去，腦子裏隻想著孫浩曾經來這個城市找過我，他來找過我。在我過的最淒苦，最無助的時候，他是想陪在我身邊的，可惜最終我們沒能遇見。我以為所有的愛情都是不值得信任的，我以為當我提出分手並決絕的選擇離開之後，孫浩對我隻有怨，隻有恨。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會來找我，他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他一定是放棄了驕傲，放棄了自尊來這個城市想要挽回我們的愛情，是天意嗎？我竟然連愛情回來過，都不知道。
我跌跌撞撞地走回了座位，羅煜看出了我的異常。我的眼淚就在眼圈中晃動，像是再也承載不了孫浩的愛一樣。羅煜已經結完了賬，我們起身要離去的時候，在門口我再一次看向孫浩，他並沒有看我，那個女孩的母親正拉著孫浩的手，說著什麽，他一臉謙遜認真的聽著。一顆豆大的淚珠劃出了眼眶，重重的砸在了我的手背上，我握緊了拳頭，狠狠的轉身。
坐上了車，羅煜並沒有啟動車子。他煩躁的點了一支煙，這是他第一次看我哭，在我同意做他女朋友的第二天，我為了別的男人哭花了妝。我一聲不響的坐著，滿腦子隻幻想著當初孫浩在這個城市尋找我的樣子。
一支煙燃盡，羅煜丟掉了煙蒂咬著牙說：“你要是不想說我不會勉強你，但是你好歹別在我的麵前為別的男人掉眼淚。”
我隻是喃喃地重複著，“他來找過我，一個人來這個城市找我，被他母親凍結了所有的錢還在找我，而我卻從來都不知道……”我抓著羅煜的手，“為什麽我當初不知道他來找過我，既然我都不知道了，又為什麽讓我在今天知道這些……我寧願什麽都不知道……”
羅煜輕輕地把我攬進了懷裏，拍著我的肩頭沒有說話。
我的愛情回來過，可是我卻一無所知。當我知道一切的時候，我和他都已經回不去最初的地方了。這就是我的初戀，我的愛情，有一個惡作劇般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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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預告：飆車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