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舍身救，芳心萬緒（九）
那懷抱緊緊的，緊緊的，似要將她鑲嵌進身子內一般，緊得慕白秋幾乎不能呼吸。緊得她的心驀地發痛，鼻子微微發酸。
眼前的這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此刻是這般的脆弱，脆弱到讓她心痛，讓她舍不得推開他；讓她隻想放棄一切的恩怨糾葛，愛恨情仇，就這麽一直抱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顏思遠冷冷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屋子裏的沉寂。“我說你們，夠了啊。這屋子裏還有兩個大活人呢，不要把我們當作空氣視若無睹！”
聞言，慕白秋頓時紅了臉頰，伸手想要推開顏思源。誰知顏思源卻執意不從，隻是換了個姿勢，一手囚住她，讓她半靠在自己的懷中。這才鄭重其事的說道：“思遠，謝謝你！”
“不用謝我，要謝，你應該謝若柳姑娘。”眼中閃過一抹痛色，顏思遠的臉上，是一片陰鬱之色。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挑了挑眉，顏思源開口問道。“我聽醫館的人來報信，說莊子上的女眷受了傷，我以為是白秋，為什麽卻是上官姑娘？”
“事情很簡單，就是我們在山上遇襲，我救了白秋，而若柳，救了我！”唇角緊抿成一線，顏思遠的目光，眨也不眨的望向雙眸緊閉的上官若柳。
“上山？我不說千叮鈴，萬囑咐，讓你一定不要她踏出碧水山莊半步嗎？你為何不肯聽我的話？”聞言，顏思源頓時斂了唇角的笑容。眼底是一片山雨欲來的狂怒，卻又被他拚命的壓抑著，不肯暴露出來。可越是如此，卻越讓人不寒而栗。
慕白秋從來不知道，一向溫文爾雅的顏思源，發起火來是這樣的可怕。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衣襟的一角，慕白秋怯怯的說道：“思源......呃，我想，那個不能怪思遠......是我堅持要上山去的！”
“是你？”顏思源唇角勾起一抹冷厲的弧度，半眯了眼，睨視著慕白秋。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很想死是不是？那就直接告訴我啊。我一把掐死你得了，免得你死在別人的手上，讓我們擔驚受怕的！”
說罷，他竟真的伸手圈住慕白秋的脖子，慢慢的勒住她，手上的力道逐漸加重。突如其來的窒息，讓慕白秋頓時驚慌失措起來。此刻她眼裏的顏思源，像魔怔了一般，眼底全是陰鬱和痛苦的神色。一邊加大力道，他嘴裏尚且一邊喃喃的說道：“你知不知道失去你的滋味有多難受，你知不知道這麽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如果注定要失去你第二次，我寧願你死在我手裏，咱們一起死掉，一了百了！我再也不要，再也不要……再經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了......”
“夠了你，她什麽都不知道，你怎麽能夠怪她？！”正當慕白秋差點昏厥過去時，一雙大手掰開了顏思源卡在她脖子上的手。恍惚中，慕白秋隻聽見顏思遠不停的斥責著顏思源。而那人，竟像呆滯了一般。神情茫然的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溫潤如玉的黑眸裏，閃爍著深深深深的光芒。那裏麵有她無法觸及的痛！
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直到緩過氣來時，慕白秋才狠狠地瞥了一眼顏思源。正欲說話時，卻被他空蒙蒙的，衰敗的眼神以及他臉上那兩行清淺的淚痕所驚呆。
不知為何，心中的惱怒，在這一瞬間全部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粹不及防的尖銳的疼痛！心，驀地一緊。到這一刻慕白秋才知道，當年自己的假死，讓眼前的這個男子有多疼，有多痛，有多怕！
所以，他才會聽見自己出事之後，出現那種痛不欲生的表情；所以，他才那麽害怕那麽恐懼再一次失去她......
一念至此，慕白秋的心驀地一軟。心底的那一塊堅冰，在這一刻被慢慢的融化開來，在她的心底，蕩漾開滿腔的似水柔情......
“思源......”慢慢的走到他的身邊，拉住他的手，輕輕的拽了拽。慕白秋的聲音中，飽含了許許多多連她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情緒。“我知道我錯了......下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不，是我的錯，是我不好。”聞言，呆滯中的顏思源身子猛地一顫。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他自責的說道：“我什麽都沒告訴你，你知道不知道那有多危險。對不起，白秋，對不起。我想我剛才是瘋了，竟然差點殺死你！”
一滴滾燙的淚水落入慕白秋的頸脖之中，灼傷了慕白秋的肌膚，她身子微微一顫，反手抱住他的腰，將他摟得更緊。可下一秒，頸脖處的淚水卻越聚越多，越聚越多......多得似要將她淹沒一般......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的！”唇角勾出一抹如花的笑靨，她的聲音溫柔似水，帶著奇異的安撫的力量。讓顏思源激動的情緒慢慢的平靜了下來。“思源，這麽些年，辛苦你了......”
眼底，閃過一抹流光溢彩。因為她的這句話，顏思源心底長久以來不能治愈的傷痕。在這一刻竟奇跡般的愈合。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他的千言萬語，隻化為了一聲歎息。
“還有你，思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抬眸望向一旁緊握住上官若柳的手的顏思遠，慕白秋的神情無比的誠懇。
迎上慕白秋的目光，看著眼前這一對情深似海的男女。這一刻顏思遠的心，竟然十分的安定。垂下眼睫，掩蓋了他眼底的風雲起伏。顏思遠淡淡的說道：“不用，這些，都是我自願的。”
“思遠……我們……”顏思遠寥寂的背影，刺傷了顏思源的眼。他張了張口，卻發現心中的千言萬語，湧到了嘴邊，卻怎麽也吐不出口。
“別說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了……”看著她對他那般情真意切的模樣，他還有什麽不能明白，有什麽不能理解。隻是，原本以為自己的心，應該很痛恨痛的。可為什麽，這一刻，他竟然有一絲絲的欣慰……
是為了，床上這個昏迷不醒的女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