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賣身為婢

“有勞先生了！”杜藍再次盈盈下拜。

葉喜已經托著飯菜進來，杜藍雖然吃得很急，卻仍然透著些小家碧玉的斯文。傅先生看了片刻，這才起身離開屋子。

過了一會兒，杜藍將葉喜拿來的飯菜全部吃光後，稍稍恢複了些精神。這時，傅先生也回來了，一見杜藍便喜道：“杜姑娘，你可會讀書識字？”

“略通一二。”杜藍起身回答。

“那就好。”傅先生微笑道：“大少爺書房中缺少一個磨墨丫鬟，你可願意一試？”

杜藍欣喜地再次下拜道：“多謝傅先生！杜藍願去。”

“好吧，既然入了我葉府，就得先寫下文書，去了原姓，從此改名做藍兒，姑娘可有異議？”傅先生又問。

“但憑先生作主。隻要能有飯充饑，有屋擋雨，藍兒便很知足了。”杜藍低眉垂首，頗有幾分楚楚動人的韻味。

傅先生當先領路道：“那好，請隨我來。”兩人走到門口，卻見一名小廝領著一位大夫匆匆而來。那小廝一見傅先生，便道：“傅先生，我把大夫請來了。那位姑娘怎麽樣了？醒了沒？”

跟在後麵的葉喜笑道：“葉慶，你這腿也太慢了點兒。姑娘早就醒了，什麽事也沒了。你還是再把大夫送回去吧。”

葉慶此時也看見了跟在傅先生身後的杜藍，尷尬地笑了笑道：“我其實也沒怎麽耽擱，就是路上碰到葉祥，隨口說了幾句話，不信你問顧大夫。”

“得了吧，真是幾句話嗎？怕是有幾百句吧。”葉喜似乎專愛和葉慶抬杠。

傅先生卻不理睬兩人鬥嘴，隻是淡淡地對葉慶道：“葉慶，到帳房領二兩銀子給顧大夫作為出診費。”

“是，傅先生。”葉慶躬身應答。

“多謝傅先生。”那顧大夫也喜滋滋地道謝——隻是走了幾步路，什麽事都沒做，這二兩銀子的出診費來得真是輕鬆。不過，金陵城裏富戶雖多，像葉家這麽出手大方的卻找不出幾家。

傅先生領著杜藍到帳房寫了文書，叫來一個四十餘歲的胖胖的婦人，對杜藍道：“這是孫大娘，以後你就聽她的吩咐。大少爺書房中需要做些什麽事，孫大娘都會教給你。”

孫大娘年紀雖有四十，五官卻並不顯老，而且隱約能看出年輕時是個美人。隻是鼻尖上一顆黃豆大的黑痣破壞了整體的美感。她打量了杜藍幾眼，咂了咂嘴道：“我說傅先生，這姑娘長得雖然秀氣，隻怕大少爺還是不滿意。”

傅先生將文書遞給杜藍讓她蓋上手印，同時溫言對孫大娘道：“既然大少爺都答應了，就讓她試試也無妨。我倒是看這姑娘很順眼。”

孫大娘笑得鼻上的黑痣連連顫動道：“原來是傅先生舉薦的人，難怪！倒是我多嘴了。藍兒姑娘，你隨我來。”

“多謝傅先生。”杜藍辭別傅先生，跟在孫大娘身後，穿過一進進的房屋，一直來到內院。

孫大娘站在一排小屋前，指著其中一間道：“藍兒姑娘，以後你就住在這裏。”隨即扔給杜藍一把鑰匙。杜藍開門入內一看，屋子雖然窄小，但還算幹淨整齊。一床一桌一凳，陳設極簡，卻透著女子常居才有的馨香。

杜藍將藍布包袱放在桌上，滿意地環顧了一圈，剛剛在凳上坐下，孫大娘便手捧著兩套衣裙走了進來。

“藍兒姑娘，入府做了丫鬟，就不能再穿你從前的衣服。這兩套衣服也不知合不合身，你且先穿著，等過兩日我便讓店裏來人幫你重新做兩身新的。”

“多謝孫大娘。”杜藍低眉順眼地作答，讓孫大娘心裏很是受用。

“你先把衣服換上，然後我帶你去大少爺的書房向你交待事情。”孫大娘說著話拉上門出去了。

杜藍手捧著兩套衣服靜靜地站在房中，聽得孫大娘的腳步漸漸遠去後，嘴角突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大眼突然變得靈動起來，輕笑道：“沒想到混進葉府這麽容易，害我白費了那麽多功夫，準備的好幾個後招都沒派上用場，唉，真是遺憾！”

等到孫大娘去而複返時，杜藍已經換上了青衣素裙，看上去倒也顯得很清爽俐落。隻可惜那衣服稍大了一號，穿在杜藍身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將纖細的身材給遮住了。

孫大娘上下打量了杜藍幾眼，神情之間似乎不甚滿意。但杜藍畢竟是傅先生親自舉薦來的人，孫大娘自然不會當麵說什麽好歹，隻是引著杜藍向一進樓閣走去，邊走邊道：“藍兒姑娘，你可要把道路記熟了，切莫走錯。除了書房之外，不要亂闖別的房間。一日三餐自己到廚房去端來吃就是……對了，晚上可別亂走，昨晚府裏鬧飛賊，當心作了枉死鬼……”

孫大娘一路說，杜藍便一路輕聲應著：“是，孫大娘，我記住了。”

兩人一說一應地來到一幢小樓前。孫大娘推開大門，引著杜藍走進一樓。隻見一樓是間寬大的屋子，四麵整齊地放著木質的書架，書架上整齊地陳列著一排排書籍。一眼望去，那架上的書有新有舊。四壁的牆上掛了幾幅字畫，雖然不多，卻使整個書房透著一股雅致的味道。

當杜藍的眼光掃到牆上的幾幅字畫時，平淡的眸子中不經意地綻放出一些興奮的神采來。不過，那神采一閃即逝，孫大娘根本毫無所覺。

“你每天未時到這裏將書房打掃幹淨，書架上的書別弄亂了，更別碰壞了。這上麵有些書是極難得的珍本，如果弄壞了，就是有十個你也不夠賠的。”

孫大娘說完，又舉步上了二樓，指著二樓的錦榻、書桌道：“這裏也要隨時保持幹淨。大少爺通常在申時以後來這裏讀書。你在申時就需把墨磨好，將筆潤開，等少爺走後再將書桌收拾幹淨。還有這錦榻……”

孫大娘直絮叨了近一刻鍾，這才交待完每天杜藍要做的事。等到孫大娘終於下樓離去時，杜藍忍不住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到錦榻跟前，舒舒服服地倒下去，懶懶地伸了個懶腰，靈動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轉動，輕笑道：“唉，當丫鬟真是麻煩。不過，既然已經混進來了，找到東西本姑娘立刻走人，我可沒功夫天天伺候什麽少爺夫人。”

笑畢，杜藍踢掉繡鞋，拉過薄被蓋在身上，自言自語地道：“嗯，現在離申時還早，我還是先小睡一會兒吧。”

說睡就睡，沒過一會兒，倦縮在錦榻上的杜藍便呼吸平穩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