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06

ACT06

“誒，踢球去麽？”小哈穿著尤文圖斯隊服，抱著足球，他的笑臉比正午的陽光還要刺眼。

“你們班的我又都不認識，不去。”我搖搖頭，帶著籃球跑了幾步，而後三步上籃，沒進籃。==

“小腦不健全，看我給你來個灌籃！”

小哈把足球放到籃球架旁邊，過來就跟我搶球，我帶球跑，他緊追不舍，跑到三分線下，我兩手舉球過頭，踮腳起跳，想要射籃，未曾想，小哈衝過來猛然跳高把我拋至空中的球直接給蓋了下來。

“哈哈！我的了！”他把球抱懷裏，跟著轉身朝另一邊的籃筐跑過去。

漂亮的一個灌籃，他吊在籃球架上對我呲牙笑，我沒理他，抱起滾到自己腳下的籃球就走。

“誒，蒲皓！你幹嘛去？”

“回宿舍睡覺！”煩人，真鬧心，天熱就算了，這家夥還來搗亂。

沒走幾步，我的胳膊就被小哈拽住了，“你最近怎麽了？你老躲我幹嘛啊？”

“神經病，我困。”我甩開他手。

“那你等等，我把足球兒給他們，咱倆一起去衝個澡再午睡，天真他媽熱。”

“踢你球兒去，少搭理我成麽？”我翻他一眼，撂下話就走。

“喲喲，還拽京片子呢，上海北京話。”

“別招我練你，趕緊滾蛋！”

“蒲皓你別來勁啊！”

“是，我就來勁了怎麽著？”我扭臉抬頭瞪著他，“嫌煩別搭理我，我都不招你了你還老跟著我幹嘛？你想幹嘛？犯賤是吧？”

“不知道誰他媽犯賤。”他特嘲笑的樣兒，翹了下嘴角，我心裏一緊。

“是，我犯賤，現在我不想再犯賤了，成麽？別理我，該幹嘛幹嘛去，我謝謝你。”我對他鞠個躬，轉身走人。

回到宿舍，我臉都沒洗就直接躺床上了。

心裏一陣一陣發顫，我特討厭我這樣兒，他哈金明稍微怎麽著我心裏就一片驚濤駭浪，巨煩人！

躺了沒一會兒，哈金明回來了，他打了盆兒水，洗毛巾，擦了擦他自己，我閉上眼，可聽見聲音也煩，轉身我用被子把自己從腳蒙到頭，嚴絲合縫。

“悶死我不給你收屍。”

操！我捂住耳朵。

“你犯病是吧？”我身上被子是被他猛然拽掉的，“說，到底怎麽了？”

我挺屍。

“有意思麽你？比他媽娘們兒還不如。”

我噌一下就起來了，他光著膀子站我床邊兒，我想也沒想伸手就猛力推了他胸口一下兒，“是，我不如娘們兒，你找比娘們兒強的陪你玩兒去啊？我求你搭理我了麽？”

臉上猛然挨了一拳，我懵了，哈金明也懵了。

“蒲皓……我……”他抬手大約想摸我臉。

“滾蛋！”我一巴掌拍掉他手，打開宿舍門就往外走，然而我卻沒能走出去，他拽著我的胳膊，把我拽了回去，我垂著頭，掙紮了兩下，胳膊還是被他死死攥在手裏。

“咱倆能不這樣兒麽？不是說好當朋友當兄弟麽？”他沙啞著嗓子，我想，他也在隱忍吧。

“你拿我當兄弟了麽？幫我排隊打飯，幫我擋掉女生的情書，幫我洗衣服，幫我打架還幫我背黑鍋……”我笑著，可眼睛裏直泛酸。

“我……蒲皓，我隻是……”

“我知道，我喜歡你，可你隻能把我當兄弟，你想補償我，所以照顧我，是吧？”

“……”

“可你越這樣兒我越受不了，是，我承認你那麽對我的時候我確實高興過，但現在我不需要了，小哈，你該幹嘛幹嘛去，別跟我耗著了，你能拿我當兄弟，可我卻隻能……那麽猥瑣，看見你就想親你，住一個宿舍我總想……”

“我一輩子都會拿你當哥們兒，當兄弟。”

“嗬……哥們兒……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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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裏回想起了當初，我跟哈金明一個學校，一個宿舍的日子。

這些記憶本來都已經淡忘了，我以為我跟他不會再有什麽交集，這些年我也確實沒有再想起過他，但今天，我見到他之後，心裏卻仍舊不能平靜。

這就是所謂的，回憶的力量麽？

讓人回想起那些早已遠去的情感，並，讓這個人的心，回憶起早已遠去的痛苦。

我們都喝多了，哈金明還算清醒，開車把大家挨個往家送，我一直裝醉，直到他把我架到網吧二樓我的房間裏——自在之前跟他說了我住在這兒。

“真醉了？”

我裝死。

他過來幫我脫了衣服褲子，他的手觸碰在我身上的時候，我竭力控製自己不去戰栗。他給我蓋好了毯子，我聽見他打開空調，大概是又調整了溫度，滴滴幾聲。

我聽見了他把鑰匙放在桌子上發出的金屬與木頭接觸的聲音，聽見他的腳步走向門口，開門，而後關門。

整個房間安靜了下來，隻有空調運作發出輕微的聲響。

走吧，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了，時過境遷，物非人亦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