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楊菁華要離婚

“又要吃飯?”簫竹筠大叫道:“難道你除了天天約我吃飯喝茶就沒有別的事情要做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了張祖蔭一本正經的聲音:“大小姐,你不是忘了我們正在談戀愛吧,不約會還能叫戀愛嗎?”

簫竹筠怒道:“談戀愛也不用天天約會吧,我們都知道隻是假的,做做樣子就好了,你弄這麽大動靜,整層樓都知道了,你知道人家麽看我嗎?”

張祖蔭在電話裏就歎了口氣:“我不弄那麽大動靜,我家裏人怎麽肯相信?就算是做樣子,也要做得象啊。”

簫竹筠哀歎道:“那還要裝多久啊?就算真的是談戀愛,也還有自己的活動空間呢。你自己說說,這都快一個月了,天天約會,就算是加班,還有個頭呢。”

張祖蔭就有些不高興了:“和我在一起有那麽難受嗎?象我這麽帥的男朋友,帶出去又有裏子又有麵子,多少女孩子羨慕你呢,你不領情就算了,居然還諸多抱怨,真讓我懷疑你的審美觀是不是有問題啊。”

簫竹筠哼了一聲道:“總而言之我今天不出去,你家裏人要問,你就說吵架好了,反正情侶之間吵架也是常有的事嘛。”

張祖蔭的聲音頗有些無可奈何:“真服了你了,竟然連這樣的借口都想得出來?好吧,那今天就放過你了,早點休息吧。”

聽到電話那頭幾乎是欣喜的“拜拜”聲,張祖蔭微搖搖頭,嘴角含著一抹笑容:“這麽大了,還象個小孩子一樣。”

話剛說完,電話鈴又響了。

張祖蔭想也不想,便道:“怎麽,突然又改變主意願意和我約會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才道:“阿祖,是我。”

“哦,羅易啊。”

“我打了幾次都占線,你在和她通電話?”

“嗯,”張祖蔭也不否認,笑道:“本來想約她去看演出的,結果她說要有自己的空間,堅決不去,還鬧脾氣,真不知道她哪一點象個快三十歲的女人,一點也不成熟。你沒看到,我說今天就不約會的時候,她那個語氣啊,雖然我看不到她的樣子,也能肯定她一定是笑逐顏開……”

“阿祖,”羅易輕輕打斷他:“我現在才相信,你說你是認真的,原來不是在騙我。”

張祖蔭頓了頓,才道:“我本來就是認真的。”

羅易的語氣不無感慨:“是啊,可是你當時說話的語氣,還有,你的認真向來是三分鍾熱度,這次竟然能堅持這麽久”

“那你打算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平時你怎麽樣,張伯伯他們自然不會過多幹涉,可是如果你真打算帶回家去,張伯伯他們恐怕就要過問了,簫竹筠她……”

“她年齡比我還大一歲,離過婚,又有一個五歲的孩子?”

張祖蔭冷笑:“那又怎麽樣,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

羅易在電話那頭輕輕微笑:“是啊,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

“我們不說這個了,你打電話來,是不是有什麽事?”

“咱們那個競標的項目,在審批的時候被卡著了。”

“卡著了?為什麽?”

“據說有一項收費不符合政策,還有,稅率也定得過低。”

張祖蔭就笑了笑:“我知道了,看來某些人胃口不小,這是打算給嘉興一個下馬威,以方便他掌控了。”

他輕鬆道:“這件事交給我好了。”

羅易心中其實也沒把這事看得很嚴重,畢竟這是很平常的,不過出於關心,他還是叮囑道:“你小心些,他爬得這麽快自然也有他的本事,能夠不得罪他就盡量不得罪他為好。”

張祖蔭若無其事道:“說不定已經得罪了。”

不等羅易說話,他便道:“行了,我知道怎麽做,放心吧。”

這邊,掛了電話的簫竹筠心情愉快地拎著包包下樓,準備去買點菜犒勞自己的胃,天天出去吃,即使檔次再高,終究不如自己做的合胃口。

走到小區門口,正碰到保安和一個人在說著什麽,見到她,保安便伸手一指:“諾,正好,她就是你要找的人。”

簫竹筠一怔,這才注意到和保安說話的是一個中年婦女,燙著時下流行的大波浪卷發,不過,似乎因為主人不善於打理而顯得有些變形,她身上穿著一件碎花的連衣裙,手腕上還掛著一個鏈包,衣服和鏈包都很不錯,可是穿在她身上,卻顯得不是很協調,就好象,她穿著的不是自己的衣服一樣,顯得很別扭。

簫竹筠便知道,這是一個不擅於打扮自己的女人。

看到簫竹筠,中年婦女便期期艾艾地過來:“請問你是簫竹筠嗎?“

簫竹筠確定自己不認識她,出於禮貌,她道:“我就是,請問你是哪位?是找我的嗎?”

那婦女用手捏著衣角,神情間很是局促:“我,我叫方冬梅。”

見簫竹筠一臉茫然地看著她,她結結巴巴又道:“我是,菁華,楊菁華的愛人。”

楊菁華?

簫竹筠大吃一驚:“你是楊菁華的愛人?”

方落梅臉漲得通紅,點點頭。

簫竹筠心中無比詫異,楊菁華比自己大一兩歲,今年也不過三十出頭吧,可是他愛人怎麽,看上去倒象有四十歲的樣子,而且,還這個樣子?

更重要的是,她為什麽專程來找她?

簫竹筠壓住心底的驚訝:“對不起對不起,我一開始不知道你是楊菁華的愛人,請到我屋裏坐坐吧。”

方落梅的臉更紅了,似乎想拒絕,但最終仍是“嗯”了一聲。

簫竹筠心中有些明白了。

將方落梅迎進自己住的屋子,簫竹筠給她倒了一杯茶,誠懇地道:“方大姐,我和楊菁華是老同學了,你如果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請盡管說,我一定盡力而為。”

方落梅臉漲得通紅:“簫小姐……”

“叫我竹筠吧。”

“竹筠……妹子,我今天來,菁華他是不知道的,你,你千成別對他說。”

簫竹筠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瞞著楊菁華特意來找自己?是什麽嚴重的事情嗎?

她小心地措辭道:“方大姐,到底是什麽事?”

方落梅突然一把抓住簫竹筠的手,滿臉企求道:“竹筠妹子,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求求你,不要讓菁華跟我離婚!”

簫竹筠大驚失色:“方大姐,你說什麽,我不明白。”

“你明白的,你明白的。”方落梅以緊纂著簫竹筠的手,猶如溺水之人抓住的一根救命草:“我什麽都不爭,什麽都不管,我隻求你,不要離婚,要不然,他就毀了。”

簫竹筠手被抓得生疼,可是看方落梅神情如此激動,又不敢用大力掙紮,隻得連聲道:“方大姐,你先放手,有話好好說。”

方落梅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急急放開簫竹筠的手,一臉懊惱:“我力氣大,抓傷你沒有?”

“沒事沒事,”簫竹筠顧不上手:“你剛才說楊菁華要離婚?可是我從來沒聽他說過呀。”

方落梅頹然坐下:“他沒跟你說過?他沒跟你說過就要跟我離婚了,我知道,他心裏一直不樂意。當年開親他死活不同意,當兵一走就是三年,我守在他家侍候他媽,臨了,他媽不行了,他趕回來,在病床邊,他媽逼著他,他才點的頭。快十年了,我是農村人,又沒讀過什麽書,和他在一起,用你們城裏人的話說,就是沒有共同語言,我知道他心裏一直不快活,我也知道他心裏一直有個人,可是,”

她哽咽道:“我什麽也不求,隻要他不離婚,我真的什麽都可以忍。可是他不肯,他說,隻要我肯離婚,他什麽都可以不要,可我什麽都不要,我不能離婚,離了婚,我就活不了了。”

她說得支離破碎,簫竹筠連聽帶猜,終於聽懂了個大概。

看方落梅哭得淚如雨下,簫竹筠將桌上的紙巾盒遞給她,心中卻很是無奈,這好象是人家的家務事,方落梅卻跑來找她這個素昧平生的人訴苦?看她這架式,倒好象是自己要楊菁華離婚的一樣。

她想了想,婉轉道:“方大姐,我和楊菁華雖然是多年的老同學,可是,這種事情,我恐怕也沒有說話的餘地。”

方落梅聞言,一臉驚恐地抬頭,也顧不上臉上的淚水:“妹子,你可不能看著他給毀了啊。你不知道,他有多難,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他從一個大頭兵一步步爬到今天,那可真是流血拚命啊,要是擔上個作風不好的名聲,那可就全完了。”

作風不好?

簫竹筠警覺起來:“方大姐,你到底想說什麽?”

方落梅察覺到她態度的轉變,期期艾艾道:“竹筠妹子,你又漂亮又能幹,我是一定不如你的,隻要菁華答應不和我離婚,其他的,我,我都可以依你們。”

簫竹筠怒極,霍然站起身來:“你聽誰胡說八道!”

方落梅嚇了一跳,急忙站起身來。

簫竹筠定了定神,才道:“方大姐,是楊菁華叫你來找我的嗎?”

“不不,不是,我偷偷問了他身邊的警務員小王,才知道你住在這裏。”

簫竹筠皺眉道:“方大姐,你是楊菁華的愛人,年紀又比我大,我尊重你,稱你一聲大姐,不過,我明白告訴你,我和楊菁華之間什麽關係都沒有,請你不要胡亂臆測。至於你和楊菁華之間,那是你們的家事,我也無能為力,你口口聲聲不能毀了他的前途,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四處打聽,就算沒事也會給你鬧出事來,那時候,才叫真正毀了他。”

方落梅臉色煞白:“竹筠妹子,你當我說這些話,心裏好受嗎,我這也是沒有辦法,我問他,他什麽也不肯和我說,可是我知道,他心裏有事,自從那次他的幾個戰友來看他,一起出去喝酒回來,我就覺出他不對勁,可是他不說,我也不敢問他,我隻當他是工作上遇到了什麽事,我一個農村來的女人,也不懂這些個。可是那天他出任務回來,一進門就黑著個臉,把自己關在房裏,我急得團團轉,好容易他出來了,劈頭就要和我離婚,當時我整個人都懵了,我說,你是不是在外頭聽見人家說我什麽不好的了?他說不是,是他對不住我,家裏的一切,他都可以不要,隻拿衣物。我死活不肯,他說已經拿定了主意,就算我找司令員,撤他的職也沒用。當時我聽到這句話,隻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我一整天不吃不喝,憾憾圍著我

直哭,我沒辦法啊,總不能讓孩子也跟著受罪吧,我隻好去找小王,是他跟著菁華一起走的,走的時候好好的,一回來就成這樣,他一定知道。他先不肯說,我好歹求了他半天,他才告訴我這個地址,我想了好幾天,實在沒辦法,隻能厚著臉皮來求你了。”

她說著膝一彎,竟然想要向簫竹筠下跪,簫竹筠忙不迭地拉住她:“你這是做什麽。”

“竹筠妹子,你也個明白人,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就幫我這一次吧,我一輩子都感激你。”

簫竹筠半天沒有說話。

她想起了那天,吳子榮氣急敗壞地對她說:“簫竹筠,你不是最恨第三者的嗎?”

想到了那天臨走時,楊菁華欲言又止的神情:“竹筠,如果我……”

看著眼前容顏憔悴的方落梅,她突然想到了邵一萍,仿佛又聽到她在醫院裏歇斯底裏的哭聲。

似乎她在不經意之間,一次又一次傷害了別人。

她淡淡苦笑,為什麽,她又一次成了別人眼中的第三者?

“方大姐,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方落梅訝然睜大了眼,目中滿是驚喜和不置信。

簫竹筠點頭:“是真的,他叫張祖蔭,本來我剛才出去就是要和他約會的。”

她想了想,道:“我和楊菁華高中時是同學,不過有很多年沒見麵了,本來準備過幾天和阿祖邀他一起聚聚,正好又認識了方大姐,到時候一起來吧。”方落梅又是歡喜,又是慚愧:“對不起竹筠妹子,是我糊塗,誤會你了,啊,沒耽誤你和男朋友約會吧。”

簫竹筠麵上淡淡的,雖然同情,但任是誰,被人誤解,這樣找上門來,心裏也是高興不起來的。

方落梅也知趣,一迭聲地道歉之後就起身要走。

簫竹筠送她到門口,終究不忍,便委婉道:“方大姐,我覺得夫妻之間相處,並不存在誰高誰低,也不能一味依賴,有時候,感情也是需要經營的。”

看著方落梅似懂非懂的樣子,簫竹筠隻能心中暗歎。

送走了方落梅,簫竹筠坐在沙發上發呆。

和楊菁華自重逢以來的點點滴滴全都湧上心頭。

對他,簫竹筠並不是沒有感覺的。

或許,剛剛重逢時的喜悅隻是對少年時期懵懂動心的回味,可是後來的一次次交往,都讓簫竹筠感覺到,這是一個成熟的、堅毅的有擔當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即使沒有身份地位,也能給人一種安全感。

更何況這個男人,很明顯對她懷有情意。

所以簫竹筠故意提起了他的家庭,或許潛意識裏,她也是在試探,期望著他沒有家庭。

結果讓她微有些失望,卻也在意料之中。

所以以後的交往中,簫竹筠理智地與他保持了距離,她自己的家庭被第三者破壞了,她絕不能允許自己再去成為第三者破壞別人的家庭。

楊菁華無疑是個聰明的男人,他知道了簫竹筠的態度,也很配合。

如果沒有那一次的意外的話,或許這段感情會無疾而終,或者轉化為友情。

可是那天晚上吳子榮一鬧後的尷尬,卻使得他們之間漸漸變成了一種遊離於愛情與友情之間的的曖昧。

簫竹筠歎了口氣,其實方落梅沒有說錯,她雖然沒有和楊菁華真的有什麽關係,但她的曖昧卻縱容了楊菁華的心態。

不能再這樣瞻前顧後了,該斷的,趁早斷了吧。

簫竹筠終於拿起電話,撥通了那個已經很熟悉的號碼:“阿祖,我們去約會吧。”

電話那頭傳來“啪”的一聲,似乎什麽東西沒拿好摔到地上了。

簫竹筠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