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截殺

門外不知何時開始下起小雨,淅淅瀝瀝,紅燈不知何時熄滅,夜色濃重,伸手不見五指。她站住了身,回頭看著酒館裏的天魔教教眾。

酒館內寂靜得如死了一般,沒有一個人說話,仿佛她與沈青桓二人的短暫對話是上輩子的事一樣。他們的眼神又冷又亮,就像是埋伏在黑暗中的狼群,令人不寒而栗。搖曳的燈光之下,有一點寒芒透了出來,不知是從哪個方向一晃,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非兒咽了咽口水,隻覺得背脊發涼。

她忽然無意間竟然看到櫃台那裏躺了兩具屍體,一個是店小二打扮,另一個則是天魔教教眾裝扮。非兒定睛一瞧,總覺得那死人麵熟,大概是沈青桓的手下。仔細一想,他不就是那個在長留山的時候險些傷到自己的黑衣殺手麽?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知何時,冷汗已經沿著她的臉頰一路滑下,滴入領口,已經有些涼意。她下意識的轉頭看向沈青桓,可濃重的殺意卻在此刻迸發!

隻見一道墨色劍光一閃而過,非兒心頭一驚,連忙將天玨捏在手裏。她本以為沈青桓的軟劍就要割斷她的喉嚨,可那道墨色劍光竟然劃過她頸邊,隻聽“錚”的一聲,身後一聲輕響,回過頭才看到一柄斷劍落地。

沈青桓冷冷瞪她一眼,讓她走她偏偏不走!

一個眨眼之間,這個小小的酒館登時閃起寒光一片。那些天魔教教眾仿佛約好一般同時出了手,八九桌的人朝著他們兩個人撲了過來,利劍紛紛出鞘,寒光閃動之間,竟然仿佛是一片閃電織成的密網。

沈青桓嘴角掛上一絲冷笑,仿佛又回到了修羅界。每日每夜,都在殺人與被殺的覺悟中度過。他左手將非兒攬在身後,右手軟劍電射而出宛若靈蛇出洞。隻一個照麵,已有兩個天魔教教眾死在他的軟劍之下。

非兒大驚失色,沈青桓為何會殺死自己的同門?

絕對不是因為她,不然的話,天魔教教眾一定會問個所以然。像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就開殺,是何道理?

然而未等非兒細想,忽然間,一顆頭顱徑直飛了過來,差一點就要砸在她的身上。那顆剛被斬下的人頭還在抽搐著,眼神凶狠決絕,鮮血淹沒了他白色的眼球,就如同流下濃重的血淚一般。隻是看得一眼,便嚇得她三魂丟了七魄。非兒下意識地驚叫了一聲,心中噗通作響。

沈青桓緊皺眉頭,手上軟劍連連出擊。四周利劍如雨,今日一戰,怕是不死不休了。

“沈青桓,今日定要取你狗命!”

反手一劍,他冷然笑道:“憑你?還不夠資格!”

沈青桓身法矯捷,迅若鬼魅,隻一瞬間,便又奪了兩人性命。墨色軟劍在他手裏揮舞,宛若墨色彩帶,又如閻王的長鞭。

寧自鬼門十殿轉,莫見玉麵修羅顏。

這安靜的酒館此時已經真的成了修羅場,被打碎的酒缸緩緩流出酒水,滿屋都是那凜冽而濃重的香氣。而那透明的白色**中夾雜著鮮豔的紅色,奪目,驚心,宛若煉獄血池,濃鬱而肅殺。

非兒被他狠狠一拽,頓時感覺頭暈眼花。身邊劍芒暴漲,可卻沒有一絲落在她的身上,非兒抬眼,隻見沈青桓利劍如走,圍繞著她周身連連出劍,擋住不少人的進攻。

她咬了咬唇,心裏好似明鏡一般。沈青桓是在保護她啊!

忽然,隻見方才發話的那個漢子足尖一點,利劍直刺沈青桓後背。非兒想要阻攔,奈何那利劍已經刺穿沈青桓胸口。劍尖滴落的血珠滲進他墨色的衣衫之中,變得更加濃重起來。

非兒隻覺得一股血氣衝進腦子裏,大腦“嗡”的一聲炸開。她手中捏緊天玨,隻聽那雪白的小獸“啾”的一叫,忽然化作一柄通體銀白的長劍。非兒手執天玨神劍,目光凜然似冰,反手一劍,竟是將一名天魔教教眾斬於劍下。

一瞬間,血色凝結。

場中眾人都沒有想到,這個女子竟然會有這般身手。

沈青桓左手按著傷口,他緊皺眉頭看著非兒,那緋衣女子穿梭在眾殺手之間,似是遊刃有餘。劍光過處,皆是死傷一片。他不禁眯上眼睛看著她,隻覺得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不對!

那不是程非煙!

電光火石之間,不容他細想。身後勁敵如狼似豹,怎容他閃神?

他點了身上幾處大穴,將血止住,手中軟劍電射而出猶如靈蛇。每動一下,便扯得傷口一痛,每動一下,也就帶走一條人命。

墨色軟劍纏住敵人頸項,沈青桓嘴角含笑,手腕一偏,那顆人頭立刻被切了下來。錯愕的表情凝結在頭顱之上,蒼白的皮膚上還帶著點點血色。

抬起頭,隻見程非煙劍指一劃,頓時揚起劍氣一片。手中天玨微微低吟,似是飲盡鮮血,暢快淋漓。她迷蒙的眼睛忽然看向沈青桓,他微微一愣,不知這目光凜冽的女子想要做些什麽。可殺氣圍繞在他身邊,讓他分不清敵人在何處窺伺。

銀色長劍鋒芒如炬,它朝著自己麵門襲來,出手穩、準、狠,如同一劍便能要了任何人的性命一般。

沈青桓冷眼一眯,心中一驚——程非煙想要自己的性命?!

他本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既然她想要了他的性命,那就要做好死的覺悟!

這一劍刺出,墨色軟劍被抖得筆直。似是認準非兒的心髒一劍刺了下來。

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天玨神劍卻朝著他身後狠狠一削,“錚”的一聲擊飛他身後的暗劍。

沈青桓心下一沉,劍勢卻已經收不回來了。他隻好手腕微微一偏,墨色軟劍打在非兒肩頭,頓時在她肩上狠狠一劃,鮮血立刻流出。他隻覺得那血色異常刺目,連手上的劍也讓他覺得微燙。

程非煙的目光冷凝,竟似寒冰。她唇角一點笑意,豔如罌粟,邪魅已極。她轉過加入另一場戰局,似乎肩上傷痕不曾存在一般。

沈青桓沉默片刻,但也知道現下不是細想的時候。於是墨劍如靈蛇,轉瞬間又奪了兩人性命。

這場中的四十餘名天魔教弟子如今隻剩下不到二十人,沈青桓身上多處劍傷,可非兒那一襲緋衣沾盡敵人鮮血,隻有肩頭劍傷觸目驚心。

那漢子為首的天魔教弟子圍成了一個圓圈,似乎今日不是他們截殺沈青桓,而是後者前來索命一般。四十個弟兄就輕易的死在他們劍下,倘若沒有這個女人的話,今天定是能要了沈青桓的狗命!

人算不如天算,終究怨不得旁人。

沈青桓如同地獄修羅,他手上有劍,殺氣中帶著凜冽。他忽然笑了起來:“孫堂主,你說過今日要了我的性命。”

孫堂主臉色蒼白,但仍是毫無畏懼的看著沈青桓說道:“我技不如人,即便是被你殺了也無妨。”

沈青桓冷哼一聲問道:“你是不是想說,即便是今日你們的行動失敗了,還會有其他的人回來要走我的腦袋?”

孫堂主哈哈一笑道:“沈青桓,你以為你還是天魔教四修羅中地位僅次於兩位護法的上位者?別做夢了!在你回天魔教之前,我們一定能奪了你的狗命!”

沈青桓用兩指細細摩挲他的墨色軟劍:“我可能已經猜出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了。放心,我很快就會讓他和你們作伴的。”說罷,那一道墨色升起,宛如修羅場中的又一點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