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人選
蘇離弦微微一怔,心頭一亂。現下我軍親信甚少,郭奉安更是逐漸削弱李廣陵在軍總的權利。倘若將手下關鍵任務派到墨澤軍中,豈不是送羊入虎口,有去無回?
非兒見公子皺眉,心知此事定是成了公子的一塊心頭之患,李廣陵頗為為難,說不出什麽話來。非兒深吸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公子,不如讓我去吧!我腳程快,而且又是生人,估計墨澤軍再怎麽精明也不會抓一個娘娘腔回去拷打。”
“不行!”蘇離弦聽她一言,立刻出聲反對,“胡鬧!”蘇離弦冷冷瞪了她一眼,旋即走出帳子,連披風都沒有來得及披上。
非兒頓時覺得委屈,她隻是想替公子分憂啊!怎麽就成了胡鬧?她就這麽不值得公子信任麽!
李廣陵見這主仆二人已經鬧僵,也就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眼看非兒的眼眶已經紅了,李廣陵頓時慌了手腳,天知道他最不擅長的就是應付女人。
“我去看看離弦。”說罷,李廣陵掀開帳子走了出去,留下非兒一人發呆。
天玨似乎頗通人性,它跳到非兒肩頭“啾啾”叫著,似乎在撫慰非兒的憂傷。
非兒不知道對誰說話,像是說服自己一般的自言自語道:“喂馬……對,我去喂馬。”
掀開帳子,外麵一股子冷風抽在身上,冷的刺骨。領子就像是盛米的漏鬥一樣,呼呼的往裏灌風。非兒抽了抽鼻子,感覺自己眼睛裏含著的那個東西就要被凍住了一樣,鼻子紅紅的,不知道是因為方才的委屈,還是因為天氣太冷了的緣故。
馬兒晶亮的眼睛就像是上好的玉石一般,北疆的草料少,因此馬兒都是一般的精瘦。它們靈動的轉著眼珠,在寒冷的空氣中打了個響嚏。
非兒伸手撫摸馬兒的鬃毛,雙手凍得通紅,似乎已經麻木了一般。天玨跳到馬背上,白色茸茸的身體倒像是馬背上的一點雪痕。
冷風吹過,這“一團雪”沒有站穩,咕嚕一下從馬背上滾下來。
非兒伸手將天玨接在手心裏,剛才歎了一口氣,忽聽身後有人高聲問道:“幹什麽呢?”,那人來的突然,非兒被他嚇了一跳,手裏險些將天玨扔到地上。
非兒瞪他,嘴裏惡狠狠的一個字一個字吼道:“展,謙,昂!你嚇死姑奶奶了!”
展謙昂身穿戎裝,倒顯得意氣風發,他的眼底掠過一絲驚訝,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非兒瞪著紅紅的眼睛,氣鼓鼓的低下頭,連忙掩飾淚痕:“沒有,你別瞎說。”
展謙昂歎了口氣,眉頭緊皺道:“是不是又因為你家公子?”
非兒不敢置信的抬頭看了他一眼,睜大了眼睛,像是受到某種驚嚇一般。非兒連忙搪塞道:“你……你可別亂說!”
展謙昂輕哼一聲:“我還不知道你這個丫頭,這世界上除了他蘇離弦,就再也沒有什麽人能讓你有這樣的一個反應了。”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跟我說說,到底出了什麽事。”
“沒什麽。”非兒不想跟這個人說太多私事,雖然認識的實踐不短了,可她還是沒有辦法把他當成無話不談的知己。總覺得什麽東西怪怪的,尤其是他的反應,更是讓她說不出的奇怪。
展謙昂無奈的泄口氣:“我說大小姐,你都已經這副模樣了,你還說沒事?你若是不說,我親自去問蘇離弦也就是了。”
“多事!”非兒瞪他一眼,但也知道他可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家夥,誰知道他會不會莽莽撞撞的跑過去問公子一些奇怪的問題,把公子起個好歹的。天玨在她手裏一掙便從非兒的手心兒裏滑出來,掉到地上,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這個天玨……”非兒拿它沒有辦法,抬起頭,展謙昂還在盯著她,看樣子是不要個滿意的答複誓不罷休了。非兒瞪他一眼,一臉不滿:“好好好,告訴你就告訴你,有什麽大不了的。”
展謙昂叉著手,等著她開口。非兒不喜歡這人傲慢的態度,但好像每次出狀況的時候這家夥總喜歡問東問西,“我悄悄的告訴你,公子想要找人到墨澤那邊打探消息,我自告奮勇,可公子卻說我胡鬧!”說著,非兒的眼眶又是一紅,隻是從心裏往上泛出一陣一陣的委屈,酸的她開不了口,“你說,我就像那麽喜歡胡鬧的丫頭麽!”
展謙昂低頭看她,眼睛裏有著莫名的光。他忽然揚起嘴角,臉上有一抹分不清是喜是悲的神情:“笨丫頭,難道你看不出來麽?你家公子是不想讓你隻身泛險,所以才會說你胡鬧。如果不是在意你的安危,蘇離弦也定然不會放棄眼前大好的人選。你家公子……是在心疼你,這都瞧不出來?”
非兒聽罷微微一愣,像是豁然開朗一般破涕為笑,心頭陰霾一掃而空,連冰冷的空氣都不覺得那麽惹人討厭了。
“這麽說,公子不是瞧不起我?不是覺得我不能幫忙?”非兒自己順著他的思路慢慢想下去,隻覺得心情越來越好。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她忽然轉身朝著營帳方向走了過去。
“你去哪兒?”展謙昂見她一語不發轉身便走,心裏自然不會覺得舒服。他開口攔住非兒,卻不想那丫頭竟然歡呼雀躍的跑了起來。
展謙昂的眼神一黯,旋即朝著非兒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那丫頭竟然不顧禮數,掀開帳簾,一股腦的就衝了進去。非兒也知道自己莽撞,可真等到進了帳子,看到公子正合幾個將軍討論軍情,頓時覺得尷尬。
蘇離弦微微一怔,見在場眾人皆是一臉驚訝。他輕輕的咳了咳,非兒立刻回過神來,乖乖的站在蘇離弦身後,也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麽,隻是低下頭,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蘇離弦接著說道:“不知蘇某分析的是否有理,諸位將軍斟酌一番,再想蘇某計策是否可行。今次郭奉安如果真的依那叛將鍾清的意思全盤控局,恐怕這八百裏明媚的北疆風光就要拱手讓人了。”
在場的諸位將軍皆是動容,蘇離弦所言句句切中要害,再加上郭奉安不得人心,聽不得下屬勸告,出狀況是早晚的事。可沒想到他現在變本加厲,竟然因為聽得敵軍叛將一眼,就放心的讓自己屬下前去送死!這樣不忠不義之輩,他們為何擁戴?不若聽從蘇離弦的意思,將計就計,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諸位!”李廣陵適時站起身來,“今天找諸位前來,就是因為在場諸位皆是久經沙場的老將,精忠報國之心可昭日月。今次計劃異常凶險,說不準便是欺君罔上之罪,一世英名皆會毀於一旦,諸位心裏可曾知曉。”
在旁老將沉默良久,皆是微微點頭:“我等從軍三十有餘,見過無數大場麵,昔日跟隨裴大將軍征戰沙場,何等暢快!”那人似是知道自己所言有失,連忙接著說道:“皇上雖然自有自己的決斷,可這幾年,軍中提攜的都是鄔軍南等人直係姻親,實力實在無法令人放心,偏偏此人還能在軍中身居高職,讓人不得不寒心啊!”
饒是非兒這麽笨的丫頭,也聽出了他言下之意就是,那郭奉安不過是靠著裙帶關係爬上來的一個晚輩。小娃娃也想指揮千軍萬馬?簡直笑話。
“前幾日曾聽人說,鄔軍南在回京述職的路上慘遭暗殺,隻字未留。鄔家軍群龍無首,名存實亡。”那人說到鄔軍南,非兒忽然間來了精神,她眼神閃了又閃,最終落到蘇離弦身上。眼見他也是一臉驚訝,非兒更是不解,難道是裴叔叔有所動作,和那鄔軍南決一死戰?
不對不對,以裴叔叔的為人,是決計不會作出暗殺這樣不光明的勾當。一定還有什麽其他人,會事誰呢?
那將軍接著說道:“就依公子的計策,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緊要關頭,他郭奉安又算得個什麽?”
蘇離弦微微點頭,進一步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兵法有雲: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今次我們要選定一個親信混入墨澤軍中,一方麵打探墨澤的動向,另一方麵,也好知道敵人這正的弱點在哪裏。”
諸位將軍皆是點頭,蘇離弦鬆了口氣,眼睛掃向在場的所有人。他們這一群人,即便都非好事者,但關乎國家大義,自身性命,都會認真考慮他的說辭。
蘇離弦接著往下撒餌道:“現在,我們隻缺一人完成使命。各位將軍以為如何?”
諸位將軍麵麵相覷,手下別說是沒有精兵良將,就算是有,此時也決計無法脫身。
蘇離弦也知道其中困難,他隻是幽幽歎了口氣,不再說話。今晚之前,定要有個說法了。
非兒見時機成熟,便自告奮勇道:“公子,讓我去吧!沒人會認出我來,而且我的口音也不像北疆這邊的強調,敵人不會發現我的。”
諸位將軍皆是把視線集中在這個丫頭身上,像是看到一棵救命的稻草一般。蘇離弦陰下一張臉,剛才還說她是在胡鬧,現在又來給他添麻煩。可現在諸位將軍皆是在場,他如果不能拿出個好的理由來,非兒這一趟,是不可能躲開的。
怎麽如此莽撞!
蘇離弦責備的看著非兒,隻見那丫頭低下頭,索性不看他。
進,則要非兒為他賣命,說不定會被人抓住嚴加拷打,毀屍滅跡;退,則要前功盡棄,所來目的為何,皆是無法實現,豈不可惜?
蘇離弦騎虎難下,進退兩難。隻聽帳外忽然有人說道:“既然如此,那便由我來吧。”
抬起頭,展謙昂正掀開簾子走了進來,他瞧了一眼非兒,又看了看蘇離弦,心知這丫頭定然又吃了公子一記軟釘子。
“展謙昂!”非兒驚喜的叫了他一聲,那家夥抬起頭衝她笑了笑,就像是在安撫一個孩子一般。
諸位將軍不認得展謙昂,隻道是哪個營裏的士兵,連忙戒備的抽出寶劍,更是有人將寶劍駕到展謙昂頸邊。
李廣陵連忙上前說道:“諸位稍安勿躁,此人名叫展謙昂,是謙城展家的大公子。此次我出去遍訪名士,便是得了展大公子一家的幫助,不但尋到了公子離弦,更是為我軍增添了一百高手。”
那將軍尷尬的笑了笑,稱了聲:“得罪。”
蘇離弦見他自告奮勇,心中忍不住一喜,可又有一個問題橫在心裏,不吐不快:“展兄的好意蘇某心領了,可那百名展家子弟若是沒有展兄壓陣,恐怕也不會聽我們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