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劍

瓊羅城位於龍瀾國中原地帶,貫通南北,實乃龍瀾國一大樞紐。來往商賈雲集,客商無數,自千年之前於此建城,逐漸發展成一富庶之地。

此時正當初夏,晴空遼闊純淨,湛藍如洗,竟是個萬裏無雲的豔陽天。火辣辣的太陽高懸在天上,焦灼炙烤著大地,瓊羅城大街小巷之中,除了極少的行腳商人擺著攤子,懶洋洋的當街叫賣,其餘人家卻早就躲進了路邊的陰涼處,手中搖著扇子,納涼閑談。

而此時此刻,在城東頭的那家“南北客棧”裏,卻早就坐滿了喝茶聽書的客人。

今個老板請來了“名嘴”蔣老爺子,掌櫃的磨破了嘴皮,這才請得他老人家跑到這小地方來說書。隻見他講得滔滔不絕,口沫橫飛,眾閑漢聽得如癡如醉,連連喝彩,端得是座無虛席,精彩紛呈。

“啪!”

忽隻聽一聲脆響,卻是那說書先生用扇子敲了一下桌麵,朗聲說道:“……自此之後,天帝就設了四方帝君和八方劍魂鎮守人間,劍魂認主,擇能者為王,若得了一方劍魂,便是天命所歸的真命天子了。而這風華神劍,則是其中一柄,鎮守龍瀾這一方天下。”說書先生左手習慣性的捋了捋下巴上那撮少得可憐的山羊胡,眼睛微微一眯,“唰”的抖開紙扇搖來搖去,倒真是調足了看官的胃口。

大堂中一緋衣姑娘連忙吐出嘴裏的瓜子,眼睛一轉,顯然聽到興頭上:“這風華劍有什麽能耐?”

蔣老爺子眼睛眯著眼睛打量這個姑娘,緋紅的衣服,一副下人打扮,長的倒是眉清目秀,尤其那雙大眼睛,滴溜溜的這麽一轉,就像會說話一般。

說到這裏,說書先生倒是頗為自得,這等問題可是難不倒他:“傳言這風華劍是富貴權謀之劍,得風華者得天下,千百年來我們龍瀾國多少腥風血雨都是因風華而起?要我說,這風華不僅是神兵,也是柄魔劍。”

那緋衣姑娘嗬嗬一笑:“這是神是魔,還不都在一念之間麽?”

說書先生不禁側目,尋常家的女兒哪有這份見識?他微微一笑,也不惱她胡亂打岔,接著說道:“不過這劍在二十年前就不見了,至今下落不明。我看啊,這天下,少不得還要大亂一場。”

緋衣姑娘忍不住問道:“既是定國神劍,又怎麽會丟?”

那說書老頭麵有難色,左右看了看,似乎頗有忌憚。確定周圍沒有官兵巡邏,這才小聲說道:“二十年前‘九王政變’,風華劍自此莫名其妙的就丟了。有人說九王不仁,天帝震怒,將風華劍收了回去。又有人說,那風華劍已經轉生為人,投胎做了霖溪蘇家的公子。”

旁邊已有人不耐喊道:“我說老爺子,您老倒是講啊,霖溪蘇家又如何?那公子又如何?”

旁人一陣哄鬧,老頭將眼睛一眯,小眼睛往那人臉上這麽一掃,頓時沒有人再出聲說一個字。蔣老爺子這才滿意的捋了捋他那撮山羊胡,慢悠悠的說道:“‘武林世家,莫如一蘇,蘇家離弦,名動四野’。這四句歌謠還是老夫從城西頭的那幾個黃口小兒嘴裏聽來的,可這話卻的確不假。你們可能不曉得,當今武林名人誌士無數,自百年以前妖魔肆虐,又有密宗術士仗劍於世,可這霖溪蘇家,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見一屋子人都看著他,老頭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自從幾十年前蘇家與瀚墨軒交好,尹、蘇、司空三家連成一氣,蘇家儼然成為三家之首,勢頭正盛,可說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可蘇家唯一的憾事便是這公子離弦。”

眾人一聽這老頭已經講到正題上,不禁豎起了耳朵,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倒是隻有那緋衣姑娘,聽到蔣老爺子說公子離弦是蘇家的一大憾事,便略略蹙起眉頭,一臉的不悅。

蔣老爺子繼續說道:“聽人說二十年前,蘇夢晴遊曆歸來,不僅帶回一位如花美眷,更‘附帶’了一個兒子,此子便是離弦。但公子先天不足,體弱多病,資質雖高,但屬六陰絕脈,根本無法習武。蘇門主倒想讓自己的兒子到溫彥嶺跟隨尹氏高人學學法術,但那孩子體質太弱,壓根就沒有希望。當時江湖中誰人不歎息一聲,這蘇家一門,偏偏出了這麽一個廢人。”

“誰說公子是廢人的!公子博學雅致,一表人才!”緋衣女子低吼一聲,幾乎要當場拍案而起,一雙大眼睛瞪起來,臉上氣得通紅通紅。

蔣老爺子朝她擺擺手:“莫急莫急,且聽我慢慢說給你們聽。”緋衣女子微微一怔,這才發現客棧裏十幾雙眼睛都在盯著她,當下窘迫非常,連忙坐下端起杯子,大口大口的喝著茶水。渾身上下被這十幾雙眼睛瞧得頗不自在,倒像是如坐針氈,臉上火燒火燎的。

“世人隻知公子五歲那年拜‘瀚墨軒’主人司空明鏡為師,舞文弄墨去了,公子離弦這個名字也就逐漸被人們忘了。直到五年前,有一病弱書生解破‘天絕古陣’,驚動四野,揚名天下。經人多方查探,方知此人便是公子離弦。坊間相傳,公子善文,琴棋書畫無所不通,還有人說,公子善機關術數,鐵口直斷,通曉天理。再者,這風華神劍二十年前就已經丟了,恰巧這公子的生辰和這神劍丟失的時間幾乎沒差多久。公子生來富貴逼人,權謀術數更是無人能出其右,你說那公子離弦又怎會是凡胎?”

眾茶客一陣唏噓,人們就愛聽這些神話故事,要不是這蔣老頭子脾氣怪的很,每次說書隻講兩個時辰,否則一定拉著這位“天下第一名嘴”說上三天三夜。

緋衣姑娘眼睛一轉,急忙問道:“要不,您老再講講九王政變?”

老頭將茶盞放在桌上,眼睛忽然暗了下來:“今兒個就先說到這兒,我也乏了,都回吧。”

聽者大呼失望,有的客人更是直接站起來走出客棧。那吝嗇老板眼見客人都走光了,這便湊了過來,不大高興的問道:“蔣老,怎麽不講了?”

蔣老爺子歎了口氣,稀疏的胡子微微顫抖:“我這把老骨頭可是還沒有活夠,罷了罷了,少賺幾錢銀子,落一條老命也算值得。”

那吝嗇老板輕哼一聲,轉身便走,若是平時,早就和老頭子熱絡的聊上了。蔣老爺子也不惱他,畢竟是自個兒攪了人家的生意,這便在桌上放下幾個銅板,算是茶資。抱起早上張秀才托他給學堂帶的書本,老腰一閃,險些直不起腰來。

蔣老爺子扶著腰板直起身子,一抬頭,便發現那緋衣姑娘還沒走,一雙大眼睛圍著自己身上滴溜溜的轉。縱然他已經到了這把年紀,可被這麽個大姑娘一眨不眨的看著,也忍不住麵上一熱,連忙問道:“姑娘有事?”

那緋衣姑娘甜甜一笑,麵上兩個酒窩甚是可愛,聲音聽起來也教人舒服:“爺爺用不用我幫忙?您看您老這麽大歲數還要抱這麽多東西,誰看了不心疼?”

蔣老頭心頭一熱,暗想這孩子真是懂事,可又不忍心讓一個小姑娘家拿這麽多東西。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聽那姑娘接著說道:“爺爺說書說得好,非兒喜歡。這樣吧,我就收您三錢銀子,您看怎麽樣?”

便聽“撲通”一聲,店小二驚叫道:“掌櫃的你趕緊過來!蔣老爺子他……他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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