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離
７
月亮正圓，中天高掛。
雲若涵急急匆匆地跑回了家，收拾東西準備明日跟隨著朱顏回京城。
不想卻被思晴攔住。
“你要走．”思晴開口說到。
她著了白衣，長長的黑發揚起，說話語調冰冷。雲若涵覺得異樣，莫名得感到寒意。
“是。”雲若涵回答。
“回京城。”
“是。”
“為了追隨朱顏。”
“．．．．．．”雲若涵不回答。
“當初為了找他你來到揚州，現在又要追隨著他回到京城。為了朱顏你可以拋下父母，拋下我。在你心中果真朱顏更重要。”思晴說著這話，一步步逼近雲若涵，她的臉蒼白如雪。
原來雲若涵所做的這一切思晴都是了解的，她看在眼裏記在心裏，隻是沒有說。
“思晴，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雲若涵語塞，不知該如何對思晴說起。是的，自從朱府火災那件事後，雲若涵心裏終於肯定了朱顏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
“雲若涵，你是愛著朱顏的吧，假如沒有娶我，你是否要和他在一起，即便朱顏他是個男子。早在四年前他不就說過要嫁給你嗎？”
“你，”雲若涵吃驚“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因為當日我就站在你們後麵。也就是從那時起我便開始恨朱顏，我發誓要將他從你身邊趕走。”
“思晴，你說什麽！”
“雲若涵我不怕告訴你，朱顏有今天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誰叫你喜歡他不喜歡我，即便是娶了我你也對我那麽冷淡，你知不知道從小我就喜歡著你，我盼望著長大後可以嫁給你，即便你不愛我我也無所謂，隻要可以陪伴在你身邊我就滿足了，可是你眼中你心裏卻隻有朱顏，一聽到朱顏兩個字你就從京城趕到了揚州，如今又要為了他回京城，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思晴，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麽用，我要的不是你的對不起，而是你的愛，憑什麽得到你愛的人是朱顏而不是我，我不能讓你們在一起，絕對不能。所以四年前當你離開京城我便溜進了朱府，我要用大火將朱府的所有都燒盡，我要你忘記朱顏！”
“你說什麽？！”雲若涵吃驚失聲叫出了口：“四年前，朱府的火是你放的。不，思晴，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我說的就是真的，放火時還給朱丹看見了，不過她後來是瘋了。可是，我萬萬沒想到朱顏他居然沒有死，而你還追隨著他來到了揚州，我好恨，我好恨，朱顏為什麽沒有死，他為什麽沒有死！”
“住口，思晴，你居然那樣做，你害的朱顏好苦。”雲若涵感到內心一陣酸楚，四年前那場毀滅了朱顏所有的火災，竟然是思晴放的。
思晴開始哭泣：“我原本是不想害他們的，可是我妒忌朱顏，看見你和他在一起我的心好痛好痛，朱顏他是男子，你怎麽可以喜歡他，怎麽可以。我不要你喜歡他，我不要他在這個世上。”
“思晴”雲若涵輕喚，他是不能怪思晴的，要怪的人是他雲若涵自己。“對不起，忘記過去吧。”
“不，我忘不了，每夜我都會聽到人的慘叫聲。若涵，我好害怕你知道嗎？可是你卻一點兒都不在乎我，一點都不關心我。”
“對不起，思晴，都是我的錯，我以後會好好對你的。”
“沒有以後了，沒有以後了。”囈語般的回答。突然銀光一閃，一柄短匕首赫然出現在思晴手中。
雲若涵驚愕：“思晴你要幹什麽！”
“我既然得不到你的愛，我就要你一輩子恨我，雲若涵你記著，你這一輩子都虧欠我。”
一語言畢，思晴反手匕用首刺向自己的胸膛。
“思晴，不要！”
雲若涵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思晴的手，可是思晴卻扔不肯放下匕首，兩人扭打在了一起。
指尖有紅色滾燙的**流出，血腥味刺激著的每一根神經。匕首終究是刺進了思晴的胸膛。瞬間，鮮血泉湧而出，浸濕了思晴雪白的衣服。思晴的胸口如開放了一朵血紅的火蓮，豔麗卻絕望。
“思晴！”雲若涵一把抱住了思晴癱軟了的身體。“你何苦這樣做。”
思晴臉色蒼白，喘著重氣，血絲從嘴角溢出：“若有來世，我望君心牽掛的，是我。”
淚水溢出了眼眶，雲若涵痛苦長嘯：“思晴，思晴！”
“啊----！殺人了！”有叫聲傳來，雲府的丫鬟驚慌得四處亂跑。
第二日，揚州衙門判決了一場殺妻案。
８
後一日，康寧王府，有人來報，雲府丫鬟為證雲若涵殺妻罪成立，三日後處斬。
一路奔跑到了李勤的書房，朱顏一把推開書房門跪在了李勤麵前；“求王爺救救雲兄。”
李勤麵有異色：“我為何要救他？”
“王爺與雲兄是昔日舊友，你應當知道他的為人，殺妻的事雲兄是萬萬做不出來的，求王爺念在往昔的情分上，救雲兄一命。”
朱顏著紅衣，嬌弱如荷，豔麗如梅。淚光流轉，梨花帶雨，更加惹人憐愛。
李勤斜眼看著地上的他：“哼，回京的路上你是連一句話不肯與我說，如今為了雲若涵，你竟來求本王。”
“若王爺答應救雲兄，以後要朱顏做什麽朱顏都無怨言。”
“哦？是嘛！”李勤蹲下了身，伸手挑起朱顏秀氣的下巴：“雲若涵犯的可是殺妻的死罪啊，救他，哪有那麽容易。”
“可是你是康寧王，你能夠救他。”朱顏有些急了。
“是，我是可以救他。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一命換一命，用你的性命去換雲若涵的性命，你，可願意？”李勤說這話，眼睛直直地看著朱顏。
“我願意，如果可以救雲兄，我願意把命給你。”朱顏毫不猶豫，一口就答應了李勤的要求。
聽見這話，李勤內心一驚，但更多的卻是悲哀。
“好，我答應你。”李勤抽出了劍，劍鋒直指朱顏眉心。
朱顏閉上了眼睛，雲兄，若有緣，來生再見。
疼，生疼。朱顏吃疼地叫了一聲，額頭冒出了密密的冷汗。
李勤一口咬住了朱顏的肩頭。
“朱顏，雲若涵到底有什麽好的，你願意為他這樣付出，甚至死都願意，為什麽，為什麽。既然你那麽在乎他我便更留不得他了，他若在世，你眼中心中全都是他，怎會有我的身影，我要你心裏隻有我，隻有我。
李勤甩開朱顏，踏出書房揚袖而去：“雲若涵，他死定了。”
“王爺，王爺，求求你了．．．．．．”
朱顏苦苦疾呼，卻無了應答，書房裏隻留下他一人抽泣的身姿。
愛到深處，失去了自我，便也瘋狂了．．．．．．雲若涵是這樣，思晴是這樣，朱顏也是這樣，李勤亦是這樣。
9
揚州，細雨微朦。
柳姨撐著油紙傘，拈著花手絹：“真是沒想到啊，這雲若涵竟然把他老婆殺了，我說，這事兒八成跟朱顏有關。”
“柳姨，這事兒怎麽會跟朱顏有關係啊，你到是說說看？”
“哼，我早就看出這雲若涵跟朱顏的關係不一般，眉來眼去的，說不定啊．．．．．．”
“哎呀，好了好了。這人都要死了，柳姨你就積點口德吧。”
“．．．．．．”
手起刀落，紅色的鮮血瞬間迸發而出，隻是晚來了一步，沒想到見到的卻是雲若涵身首異處這一幕。
“不――！”朱顏還沒來得及阻止，一切卻已經結束。
“不，若涵，若涵．．．．．．”朱顏跌跌撞撞失魂落魄，不顧眾人驚訝徑直跑上了刑台。
李勤終究是幫了朱顏，他向皇上進言說雲若涵這案件可疑處頗多，需要重審。皇上欣慰李勤終於開始體察民情便擬了一份聖旨命李勤將此事查清。誰知馬車行至揚州路段時陷進了路縫裏，趕到刑場時正是午時三刻。
雲若涵屍體餘溫未了，頭顱上的一雙眼睛盯著朱顏，竟然帶著笑意。
誰著紅衣，誰在夜裏等待；誰蹙眉頭，誰在風中追尋；誰彈琵琶，染盡衣冠，誰畫秋葉，傾盡樽前；誰該裂錦撕破前塵應念，誰該揮劍斬斷過往情緣；誰在懷戀往昔，誰在感歎今日；誰該責怪緣分，誰該無奈命運。
朱顏抱著雲若涵屍體仰天慟哭，嘶聲力竭。
“朱顏。”李勤緩步走來輕喚他的名字。
雨水從朱顏的身上滴落，濺在地上，竟是奇異的紅色。
“朱顏，你幹什麽！”李勤一驚，大吼一聲衝了過去。
朱顏胸膛上插著一根銀釵，那是死去的妹妹唯一留下的遺物，此時鮮血正順著銀釵汩汩流出，仿佛蓮花般瀲灩。
“朱顏．．．．．．來人啊，快去叫大夫！”李勤驚慌，七手八腳不知所措的為朱顏止血。
“王爺，朱顏．．．．．．有一事相求．．．．．．”朱顏的臉色變得煞白，說話斷斷續續。
“朱顏，你要挺住，有事以後再說，別說一件，十件百件我都答應。”
“王爺．．．．．．”朱顏哽咽，身體也開始發起抖來。“沒時間了，朱顏隻求你．．．．．．我死後請你把我和雲兄的屍體埋在一起．．．．．．你的恩情朱顏隻有來世再報了。”
李勤的聲音開始顫抖，淚水在眼眶內打轉：“好，我答應你。”
得到李勤的回答後朱顏釋然的一笑，那一刻朱顏似乎看到在那暖風和煦的日子他對雲若涵說我要嫁於雲兄為妻．．．．．．
一顆淚，血紅色，從眼角滑落。朱顏左眼角下那顆殷紅的淚痣無端消失．．．．．．
“朱顏．．．．．．”抱著朱顏漸漸冰冷的身體李勤一個人在雨中埋首，凝噎。
風襲雨涼，水霧迷茫，那抽泣的身姿也不知跪了多長．．．．．．
10
琵琶一聲催人淚，濁酒一杯愁斷腸。隔岸相忘凝噎夜，蕭瑟薄涼瘦紅衣。冷雨纏綿悲涼日，黃泉碧落分兩地。胭脂一淚血中逝，浮雲落盡朱顏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