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和我們的愛情說分手〗
我坐在LoveAngel的7號桌,桌上放著一杯冰Coffee,杯麵正不斷地泛出新的水珠。兩隻手不斷地交叉揉動著,透露出內心我的惶恐不安。心怡幫我約了天翊,下午兩點,此刻是一點五十分。那些我在心裏演習了千萬遍的措辭,仍讓我覺得拗口難念。
視線透過明亮的玻璃窗,瞟到了窗外。外麵陽光正好,已經有了初夏的熾熱。不同的人,帶著不同的神色,三三兩兩地經過。終於我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他蹙著眉頭,心情似乎不佳。
白色的襯衫,休閑的牛仔褲,細碎的短發,清爽的臉龐,鮮明的輪廓。我知道這一切的美好,過了今天,便不再屬於我。妹妹是不能有愛慕的眼光來看哥哥的。
很快,他停在了門口,熟練地推門進來,再徑直往7號桌走來。
“丫頭,你昨天去哪裏了?”劈頭就是質問的語氣。
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抬起頭,看著他急切的眼神,冷淡地說:“回家。”
“你真的回家了?回家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情。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他霹靂啪啦地說了一大段。我知道他很擔心我,昨天晚上手機裏有15個未接電話,其中有11個是他打的。但是我不能心軟,既然做好決定。
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他,依舊冷靜的口氣,“天翊,我明天就會回公寓收拾一下,然後搬出去。”
“什麽?你為什麽要搬出去?發生了什麽事情?”他的音調提高了八度。
“天翊,你別激動。我爸媽回來了,我要回去跟他們住。再說,你的家人素來反對我們的在一起。不如我們趁此機會分手吧!”我盡量用平緩的聲音訴說這個事實。如果我用輕快的語調說分手,仿佛就像談論著今天會不會下雨一樣簡單,是否我們的痛苦就會少一點?
“分手?林夕藍,你好端端的提什麽分手。我不相信,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情。是不是我爸又派人威脅你了?我跟你說過,我的人生我自己負責,你別管他們怎麽想就好了。”
他情急地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讓我疼得皺起五官,但我不喊疼。因為此刻的我沒有權利說疼。
我低垂下眼瞼:“伯父沒有威脅我,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道歉,隻要你給我一個冠冕堂皇的分手理由。”他的聲音有些激動,聲調起伏不定。
“我不能愛上自己的哥哥,這個理由算不算冠冕堂皇?”猛地再次抬頭,挑釁地問。
“哥哥?你姓林,我姓紀,我們都有各自的父母,我怎麽可能會是你的哥哥?”他一臉訝異。恐怕沒料到我會給出這種可笑又荒唐的理由吧!
我撇撇嘴,狀似無謂地調侃:“事實確實如此。我跟你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我們的感情說白點就是不倫之戀。”
他鬆開我的手,踉蹌地倒退了幾步,徑直搖著頭,喃喃著不可能。半晌,他似乎下了重要決定,鄭重地說:“丫頭,不管這是不是事實,如果我告訴你,我不在乎,你是否願意留下來?”
“不會。”堅定的聲音。
我是真心喜歡著天翊。我不要我們的感情見不得光,我不要他背負起不倫的罪名。天翊,給你最深的愛,是手放開,還你自由。將來你一定會遇見比我好很多的女生,她定能給你真正的幸福。
“我知道了。”他的反應突然變得很平靜,他在笑,但我卻覺得這個笑容很冰冷,寒冷刺骨。“給我最後一個吻,從此以後我們成為真正的兄妹。”
我沒有回答,默認。他俯下身來,俊秀的臉龐向我一點一點地挪動,我乖巧地閉上眼睛。柔嫩的薄唇貼上我的唇,這是我們最後一個吻,為何如此冰冷,不帶任何感情?翊,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下次見麵,我們不是情侶,是兄妹。”
“好。”
他轉身,我垂頭,淚下流。明天再見時,我一定要完美地喊你一聲哥哥。
杏林街小區,我的家。我輕輕地推開門,入眼的是疲憊地睡在沙發上的母親。我忍不住地鼻酸,即使心怡已經替我報過平安,但我如此任性,自然不是乖女兒該有的行徑。
我不該衝母親與父親發脾氣。錯的人並不在她。冷靜下來的我,覺得自己很過分。
輕輕地站在沙發旁,凝視母親的睡顏,她緊皺著眉頭,應該睡得並不安穩。我伸手想要撫平她的皺紋,卻驚動了淺眠的她。
“夕藍,你回來啦?”她睜開了眼。
“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忍住眼淚輕聲說。
“沒事就好。”她坐直了身子,摸摸我的臉龐,歎了口氣,“別生媽的氣。媽咪也不想的。”
“媽,這不怪你。”我嗚咽。
“丫頭,忘記天翊。以後你會遇見更好的男生。”母親輕輕地環住我,把身體的溫度傳給我。
忘記,所有的人都要我忘記。可是忘記這兩個字,發音容易,寫字也容易,但做到實在太難。一夜之間,我想我已經成長蛻變了。可是這既然已經成了事實,我卻不得不接受。
此時,大門突然被人推開,我和母親轉過頭,聽見父親的聲音:“淨慧,我到處都找遍了,夕藍她沒去學校……”
看見了我,他停住了話語,眼裏閃過了欣喜,“夕藍,你回來了。”
“爸。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跟媽這麽擔心。”我突然無比愧疚。
“傻丫頭,你還認我是你爸,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看著他疲憊的臉色,認真地說:“爸,不管我是不是您親生的,夕藍都是您的女兒。是您養我育我,給我完整的父愛。”
父親上前,伸展了手臂,緊緊地環著我和母親,直到這一刻,我才覺得我們是真正的一家人。老爸老媽真的很愛我。
“阿寺,我們再次離開這個城市好不好?”母親建議說。
“不行。紀俊雄已經知道夕藍是她女兒了,他一定會想盡辦法找我們的。”
“難道你要讓夕藍回紀家?”母親抓緊了我的手,我輕柔地拍拍她的手,讓她放輕鬆,肯定地說,“媽,我不會走的。相信我。”
夜,仿佛無盡頭。床,溫暖如床,我卻全身冰冷,一夜難眠。
淩晨時分,我才淺睡,然後渾渾噩噩地做著一些不著邊際的夢。
夢裏我牽著天翊的手,漫步在海灘上,海風輕拂我們的衣裳。天涯與海角,那兩塊象征堅定愛情的石頭,在我們身後。夕陽西下,美麗的光暈把我們環繞,他低下頭,我閉上眼睛,微薄的唇一點一點地接近。
突然,他停住,推開了我依偎在他身側的身體,熟悉的臉變得陌生,唇邊扯出一抹陰深的笑容,“林夕藍,他是你哥哥。你們這是Luan倫!”
……Luan倫……你們這是Luan倫……林夕藍……你們這是Luan倫……
這聲音陰冷得仿佛來自地獄般,我驚嚇地從夢裏驚醒。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冷汗淋淋,這夢好真實。
看向鬧鍾,淩晨5點。驚醒後睡意全消,恐怕很難再入眠。
望向窗外,天空泛起魚肚白,太陽快要升起了。難熬的一天,即將開始。我不得不去麵對殘忍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