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葉落秋風
葉落秋風
深秋，灰色覆蓋了天空的藍。在這個蕭瑟的季節，一切都顯得孤獨而冷漠。葉子已然離開了樹枝。一片片破碎的枯葉躺在地上，沒有一絲的表情。風吹過的時候，它們會被迫地翻動身體。它們曆盡了風雨滄桑，最後終於撐不住，枯落，破碎，消失。這便是它們的命運。
她又收到了雜誌社寄來的期刊和稿酬。她是一個自由的人，沒有固定的職業和收入。她經常給雜誌社、報社寫一些文章來賺取稿酬，有時候會到酒吧和歌廳去唱歌，或是做短期的家教。就這樣維持自己的生活。她的名字叫葉微然。
她遇到他是在網上。他是雜誌社的一個編輯。因為葉微然經常向那個雜誌社投稿，所以他開始注意她。是她的文字深深地吸引了他，於是，他對這個女子產生了興趣。他的名字叫易子然。
他給她發電子郵件，稱讚她寫的文字，希望可以認識她，和她交朋友。他給她發許多封電子郵件，可是，她卻從來都沒有給過他回複。
這些日子她正打算寫一個長篇。那天晚上她的腦子裏沒有一個文字，一片空白。她在網上遇到了他，突然就想和他聊天。
“易子然你好，我是葉微然。”
他看到她發過來的這條信息，有些驚訝和欣喜。他不知道為什麽一直不回複他的葉微然，這一次怎麽會突然和自己說起話來。“你好，這是你第一次給我發信息，這讓我感到很驚喜。”
“有什麽驚喜的呢，我隻是想和你聊一下。”
“那好啊！我覺得你一定會回複我的。今天你終於和我說話了。我覺得我們是有緣的人。”
“是嗎？”
“是。我們的名字當中都有一個‘然’字，是不是有緣啊？”
“有沒有緣我不知道。我覺得你是一個執著的人，謝謝你給我發那麽多的郵寄。”
“那沒有什麽。我是非常喜歡你寫的東西，很特別，文字裏透露著一種很奇異的東西。”
“是嗎？我隻是寫一些我喜歡的文字而已。”
“是啊！這正是我所喜歡的。我覺得你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子，所以才會寫出這樣特別的文字來。”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累。她對易子然說：“我有些累了，真的很抱歉，改天再聊。”然後就關了電腦去睡覺。
這是她的一貫作風，隨時出現，隨時消失。
葉微然是一個透明的女子。她從不虛偽，也不作做。她心中想的是什麽就會說什麽，想做什麽事情也就會馬上去做，她不在乎會有什麽樣的結果。在這個世界上，就好像隻有她一個人似的。她的性格孤獨而冷漠。有時候，她又好像在心中隱藏了許多東西，仿佛是一個個不可觸摸的傷口。葉微然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女子。
那個女孩兒又在她的夢中出現了。這個女孩兒是她要寫的長篇小說的主人公，名字叫童童。童童是一個清純的年輕漂亮女孩兒，有一個愛他的男子。他每天白天去上班，童童一個人留在家裏。他要掙錢來養著他的童童，讓她過快樂而幸福的生活。
葉微然早上醒來的時候，天陰沉沉的，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她看著玻璃窗上雨水流過的痕跡，就像是一道道傷痕一樣。不同的是雨水的痕跡可以擦掉，而傷痕卻不可消除。她輕輕的打開了窗子，一股清新而濕潤的氣流以勢不可擋的力量湧進了房間裏，她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不禁打了一個冷顫。窗外的細雨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她靜靜地對著雨發起呆來。
她突然想起來在她小的時候，經常一個人跑到雨地裏去淋雨。讓雨水從頭發一直滴落到鞋子，然後全身的衣服都被雨淋濕。雨包圍了她。她不知道天上為什麽會下起雨來，卻是一直鍾愛這上天賜予她的雨滴。她相信，雨是她身上的一部分，對於雨，她有一種無法表達的奇妙感覺。
她依然給那個雜誌社寫稿，也還是經常在網上遇到易子然。對於她來說，也許易子然隻是一個可以在某一時刻暫時緩解她的孤獨的工具。可是，他依然願意走近她，即使無法進入她的世界。
冬天的時候，他約她去一個小餐廳吃飯。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子，穿著紅色的羽絨服，長長的頭發淩亂地披散在肩上。她走到他的麵前叫他的名字。易子然看到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隻是那雙眼睛明亮清澈，像水一樣。她沒有化妝，臉上有一些小的碎屑。葉微然並不是一個漂亮的女子，可是，他卻覺得她很自然。他覺得她是一個天使。她臉上的那些褐色小斑點就像是一個可愛的小精靈，在她的臉上快樂地跳躍。他喜歡這樣的女子。
而在他眼前的這個比她大不了兩三歲的男子，雖然也很平凡，卻非常精神。短短的頭發黑而明亮，微笑的時候臉上有兩個淺淺的小酒窩。他是一個幹淨利索的男子。
“見到你很開心！”他請她坐下，“我可以叫你微然嗎？”
“隨便。”
他開玩笑地對他說：“我覺得你是一個從天上慌忙下凡的天使。”
“天使下凡總是要帶來一些什麽的，可我卻沒有。”她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
“不，你給我們帶來了很多東西。你的文字就是最好的東西。”
“我隻是為了給自己掙點兒稿費而已。”
“希望你以後能寫出更多更好的東西給讀者看，你的文章真的很受歡迎。”
“我想我會的。”
他感覺她的身上散發著奇異的味道，這讓他有些心醉神迷。他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了這個女子。
她晚上又開始去一個酒吧裏唱歌。她的聲音孤獨而寂寞，混雜在一片喧囂之中。她喜歡在這裏唱歌，仿佛長期積聚在內心的孤獨會隨著歌聲流出來，痛快釋放，然後在空氣中漸漸隱沒，消失。
每天都是很晚才回到家。然後在浴室裏洗澡，讓熱水流遍她的每一寸肌膚。她用手輕輕地撫摸自己的身體，它是那麽地美好，自己的身體就像是水一樣。此時，她知道水已經進入了她的身體，混合在了她的血液之中，她覺得自己已經和水融為一體了。
房間裏靜的出奇，她有些失眠。她突然看見童童在房間裏走動，眼前的一切真的是不可思議，可是她已經無法動彈。有時候，她感覺自己是在經曆著一場幻覺。不知道什麽時候是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夢。有時候很真實，卻又有一些模糊。她開始聽到了男子的腳步聲。他走到童童的麵前，用手輕輕地撫摸她的頭發。童童露出甜美的微笑，幸福地依偎在男子的懷裏。
葉微然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麽時候睡著的，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頭暈暈的。她透過玻璃窗看到太陽的光線穿過厚厚的渾濁空氣，已經變得非常脆弱，甚至有些昏暗了。
午飯後她坐在電腦前，開始寫她的長篇，名字就叫做《童童》。她的腦中閃現出一個個畫麵，然後又變成一個個文字。手指敲打鍵盤的聲音時斷時續，在房間裏蕩起了回音。時間就這樣從她的手指間匆匆地流過了，太陽已經下到了山的那一邊。她關了電腦，在鏡子前打扮了一番，她又要去那個酒吧了。
易子然又開始給葉微然寫郵件了。他已經有一段日子沒有她的消息了。她一直沒有在網上出現，而且這些日子雜誌社也沒有收到她的來稿。他突然就有些為她擔心，他不知道她出了什麽事情。
她給他回了郵件，說了自己的情況。易子然想約她見麵，她說讓他去那個酒吧裏找她。
他到達的時候，一股強烈的酒精氣味，還有那混雜的聲音讓他有些暈眩。他走了進去，看到她在裏麵唱歌，她也看到了他。休息的時候，她走過來請他喝酒。他感到自己的心有一些隱隱的疼痛，他用戀愛的目光注視著她。
散場了，他陪她走在街上。城市的夜色總是那麽美麗，七彩繽紛，容易醉人。
“你這些日子一直在這個酒吧唱歌嗎？”
“是啊。”
“微然，以後不要再來這裏了，我覺得這個地方不好。”
“可是我不覺得她有什麽不好啊。如果我不來這裏，僅靠那一點點兒的稿費，那麽我將交不起房租。我需要它。子然，我一直都是一個孤獨的女子，不像其他女子那樣，有人疼、有人愛、有人養。”
“不，你也有人愛啊。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來養你啊。”他不是在開玩笑，他很認真地對她說。
葉微然看著眼前這個溫柔的男子，她隻是輕輕地一笑：“我想一個人走走。”
然後，她漸漸地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裏。寒風掠過他的臉龐，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她的失眠更加嚴重了，開始服用安眠藥才能入睡。她覺得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她以為可以控製自若，可是她已經不能。強烈的恐懼感籠罩了她，讓她不知所措。也許她根本就什麽都不用做，隻需要靜靜地等待，等待著某一個結局的到來。
男人早上去上班，童童給他整理身上的西服，為他係好領帶，然後他們吻別。童童開始一個人呆在家裏。她光著腳在地板上走動，靠著沙發看電視，吃一個大大的紅蘋果和一些零食，走到陽台看樓下的馬路上過往的車輛，等她心愛的男人下班回家。她的生活極其平淡，發生的都是一些微小的事情。可是這卻令她感到非常地快樂和幸福。所以，她的臉上總是掛著甜美的微笑。
葉微然醒來的時候，天上正下著雪。她看著外麵的世界，白的有些發亮。一個個被精心雕刻的小雪花在風中狂亂地舞蹈。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她卻覺得這才是入冬的第一天，是這場雪帶來了冬天。
聖誕節就快要到了。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人都很喜歡過西方傳過來的節日。商店裏到處擺放著與聖誕有關的東西。節日的氣息溢滿了城市。
平安夜。葉微然給易子然打電話。他們去酒吧裏喝酒。這不是他喜歡的地方，可是她喜歡。
“子然，謝謝你來陪我喝酒。”
“沒什麽，和你在一起我就很高興了。”
“來，幹杯。”她大口大口地喝酒。“子然，小的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麽很多人總是喜歡喝酒，不管是在開心的時候，還是憂傷的時候。酒是快樂的東西，你快樂的時候喝就會更快樂；它又是憂傷的東西，你憂傷的時候喝也會更加的憂傷。後來我也喜歡上了喝酒，可是我卻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快樂還是憂傷。”
“微然，很多時候，我覺得你是一個冷漠的人。你的心中隱藏著一些東西，卻不肯向別人傾訴。你需要有一個人在你的身邊。”
“你是要做我的傾聽著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
“我也覺得自己內心有許多的東西，可是卻非常模糊。就像是我的長篇小說一樣，有時候小說裏的故事真的很真實，而有時候它又像是夢幻一般。”葉微然一邊喝酒一邊接著說：“很多時候我隻想有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我的身邊，默默地聽我說話，或者隻是相互沉默著。”
“現在我不是就在你的身邊嗎？”
“嗯，真的很感謝你。”
葉微然喝了太多的酒。易子然送她回家。她住在六樓。在易子然扶著她要進電梯的時候，她對他說：“子然，我們走樓梯好嗎？”
“為什麽有電梯不坐？”他奇怪地問她。
“我從來都沒有坐過電梯，我擔心它會突然在半空中停止，然後被困在裏麵無法出來。會被窒息而死。”
易子然笑了笑：“你太過擔心了，會讓人以為你有恐懼症。好吧，那我扶你走樓梯。”
他見到她的房間布置的很簡單。除了必要的家具，隻有一個擺了許多書的書架。書架旁邊有一台電腦。最裏麵是衛生間。
他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問她感覺怎麽樣。她說自己沒有事，想洗個澡然後好好的睡上一覺。他向她告別，讓她好好休息。她對他揮手再見。
聖誕節。易子然依然在雜誌社工作，對那些文章編輯排版。葉微然則在家裏繼續著她的長篇小說。
聖誕節到了，男人帶著童童去玩，買了許多東西，還有一株聖誕樹。他們把自己的家布置得非常漂亮。他們往聖誕樹上掛彩燈、小玩具、可愛的卡通還有紅蘋果。童童高興的合不攏嘴，又是蹦又是跳的，就像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孩子一樣。他帶童童到天台，在銀白色的月光下欣賞城市的美麗夜景。整座城市都是燈火闌珊，一片彩色的海洋，顯示著現代都市的華麗與繁榮。童童把頭靠在男人的肩上，他輕輕地抱著她。在這樣一個美麗而浪漫的夜晚，童童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傍晚的時候，他在網上和她打招呼。
“微然，聖誕節快樂！”
“你也是啊。”
“昨天晚上睡的好嗎？”
“還好。”
“我今天晚上請你吃飯好嗎？”
“對不起，我還有事。”
“你還在酒吧唱歌是吧?”
“是的。”
“可以不去嗎？我真的不想你再去那裏。”
“子然，謝謝你的關心。”
“微然，我那天不是和你開玩笑，我真的很愛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也當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子然，我改天請你吃飯，今天就到這兒吧。”她莫名其妙地結束了聊天。
其實易子然是一個很不錯的男子。他有一個穩定的工作，為人真誠。最重要的是他很愛她。她能夠遇上這樣一個男子真的應該是一種幸運。可是，她對他卻總是有一些冷冷的感覺。他無法了解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失眠繼續折磨著她。她不想再依靠那些白色的小藥片，並試著擺脫它。深夜的時候，她一個人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喝大量的水，把自己泡在浴池裏。她突然感覺自己像是一條快要幹涸的小河，害怕被蒸發而消失。她渴望水能夠進入她的身體。
她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最終，她還是沒有擺脫掉那些白色的小藥片，被它徹底地征服了。
葉微然在網上告訴他，說自己已經不再去酒吧了。她覺得自己好累好累，隻是想好好地休息一下。他知道她不再去酒吧裏，很高興。
情人節的早晨，他按響了她的門鈴。她為他開門，見到他捧著一大束玫瑰花，鮮豔而美麗，散發出怡人的香氣。他看到她穿著睡衣，頭發淩亂，眼睛朦朧，光著腳。她晚上沒有睡好，剛剛醒來。
“打擾你休息了嗎？”他對她微笑，把花送給了她。
“謝謝。”她請他坐下，把花插了起來，然後去換了衣服。
易子然突然看到桌子上放著一瓶安眠藥。她把頭發紮了起來走到他的麵前。他仔細地看著她，她的精神確實不怎麽好，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很不好看。
“微然，你晚上是不是沒有睡好啊？”
“還行吧。”
“你一直在服用它嗎？”他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藥瓶。
“哦，是啊。已經習慣了。”
“長期服用它對身體不好，去醫院檢查過身體嗎？”
“我沒有事的。”
“還是去醫院檢查檢查吧，我陪你去。”
“我想不必了吧。”
“那怎麽行呢！還是去看看吧。”他真的很關心她，努力的勸說著。
終於，她沒有辦法，隻好和他去了醫院。醫生說她是過度緊張，生活不太有規律，以至於精神有些紊亂。讓她多放鬆身體，注意多休息。調整好自己的生活。
以後的日子，易子然經常去看望葉微然，給她買許多東西，陪著她聊天。隻是她還是無法把自己的心情放鬆下來，依然要吃安眠藥才能入睡。她沒有告訴他這些，不願意總是讓他為自己而擔心。他是她唯一的朋友唯一關心愛護她的男子。
她每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放一些自己喜歡的音樂。她感覺音樂可以使她的心平靜下來。然後便在電腦上寫她的長篇。
時間依然在它的單行道上行使著。春天的時候，城市又綠了起來，天空也變得藍了許多。陽光明媚，清風和暢。男人工作很努力，被升為公司的副總經理。之後，他經常出差，去往別的城市，有時候需要很多天才能回來。男人陪童童的時間少了許多。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孤獨，在寂寞的夜裏她無法入眠。沒有了男人溫暖的身體和他身上那熟悉的氣味，她不習慣這樣的日子。她不斷地想念男人的樣子，盼望著男人早點回家。
天暖了。葉微然突然想離開這座城市一段時間。她在網上和他聊天。
“子然，我想離開這裏一段時間。”
“你想去哪裏？”
“我也不知道，隻是想到處走走。”
“那也好，可以趁此機會放鬆自己。我陪著你吧，也好有個照顧。”
“我隻想一個人，你還是好好地工作吧。我會好好的，你不必為我擔心。”
“那好吧，你要照顧好自己，盡快回來，我會想念你的。”他知道她的性格，所以沒有非要陪著她。
“我會的。”
“隨時和我聯係好嗎？”
“我會告訴你我的情況。”
“什麽時候動身，我去送送你。”
“不用了，我明天就走。再見了子然。”
“我等你回來。”
第二天，葉微然踏上了列車，離開了這座城市。她靜靜地坐在列車上，看著一個個陌生的麵孔。這些人，有的英俊漂亮，有的麵目猙獰，有的談笑自若，有的目光冷漠……她想，如果列車可以永遠都不停下來，一直開下去該多好，不去想它會把自己帶到什麽地方。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的第一個目的地是華山。都說自古華山一條路，以險峻著稱。她在山腳仰望這千米危崖，仿佛不可攀登。其實，她隻是想到華山頂上看一看。於是，她開始了去往山頂的道路。她用手扶著鐵鏈，一步一步地靠近山頂。途中是一條條的險道，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跌落下去，後果簡直不堪設想。終於，她還是順利地到達了山頂。隻是感到自己好累，她躺在大塊的石頭上，第一次看到天空如此的湛藍明亮。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呆呆地望著天空。天色漸漸地暗了下去，她想起了自己的長篇，童童的臉清晰可見。
男人又回到了家，童童跑到男人的身邊，緊緊地抱著他，害怕他會再離開。他哄她開心。她像是他的一隻小寵物一樣，萎縮在他的懷裏。幾天後，男人再次出差。
天亮之後，葉微然下了山。再次仰望這座山，卻覺得它是那麽地渺小。
她給易子然發了電子郵件，告訴他自己已經到了華山，她的下一個目的地是九寨溝。休息完之後就出發。
九寨溝是一個風光怡人的好地方。這裏到處都是海，植物的種類數不勝數。她在樹正瀑布拍了幾張照片。一級一級的瀑布連綿不斷，浩淼生煙，猶如仙境。五花海散發著迷離詭異的氣息，各種植物色彩分明。風吹林動，行雲流水。
由於身體有些不舒服，她在這裏停留了十幾天。她告訴易子然，她在遊覽九寨溝，在熊貓海看到了可愛的大熊貓，攀登了海拔四千多米的色莫山。還拍了一些照片，把這些照片在網上給他看。
她繼續南下，到達桂林。她小的時候曾經來過這裏，隻是記憶中的已經很模糊了。乘船遊了漓江，它像是一條長長的帶子，將千百山峰連成了一個整體。水流船動山移，山為水動，水回山轉。她沒有在這裏多停留，便匆匆離開。
來到黃山的時候，天上開始下去雨來。她知道，這場雨是專門為了迎接她而下的。第二天雨過天晴，陽光照耀，空氣清新。她發現這裏是人最多的地方，上山的旅客成群結對。這便是雲霧之鄉的魅力，吸引著各地的旅客。黃山上沒有很寬敞的平地，生活設施也很少。途中她還遇到了很多挑夫。黃昏的時候，她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西沉的太陽，這是她見過的最美的日落景觀。她已經沒有了任何語言，從包裏拿出相機，卻又猶豫了一下，最後又放了回去。她想，對於純美的事物，語言和照片都會減弱它的美妙，不如讓它在記憶中永久保存。離開黃山，她去了一個較為偏僻的地方----天柱山。那裏交通不便，她向許多人打聽，然後步行了很長的路才到達了那裏。人很少。可這裏卻是一個好地方。山峰奇異，石頭比黃山的還怪，洞穴奧秘，泉水發出吼叫的聲音。這是她的最後的一個目的地。
葉微然開始踏上了返程的列車。這一個多月來，她去了許多地方，而此時卻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人生總是這樣，最終還是要回到原點。
她已經花去了太多的錢，便在遠離市中心的地方租了一間小房子，很簡陋。她告訴易子然自己的情況。他來看望她，聊這些日子她的經曆。
他對她說：“微然，這裏太簡陋了，不行就先去我那裏住吧，我那裏有空地方。”
“你是要養我嗎？”
“我是想你，你會答應我嗎？”她注視著她。
“那我嫁給你好嗎？”她的臉上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他第一次見到她這樣地微笑，覺得她真的太漂亮了。“你是說真的嗎？我不是在做夢吧！”他高興的有些不知所措。
她突然抱住了他：“子然，你不是在做夢，是真的。你是一個好男人，我已經想好了，等我寫完這個長篇，咱們就結婚。”
“謝謝你微然。”他一臉的幸福。
“我想在這裏安心地寫完我的長篇，然後我們就在一起，你說好嗎？”
“好，我等你。”
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她的轉變讓他驚喜不已。
秋天的時候，她的長篇已經接近尾聲。
男人終於再也沒有回到童童身邊。童童聯係不到他，開始為他擔心，害怕他是出了什麽事情。於是，她去往了他所在的城市找他。可是當她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和另一個女人結婚了。童童微笑著說祝福他們幸福。然後她淚流滿麵地離開他，回家的路上她暈倒在了街上，她從來沒有如此傷心過。
晚上，葉微然還是要服用安眠藥。她突然有一種感覺，無法再繼續這個長篇。
她給易子然發電子郵件：“子然，我的長篇就要寫完了。我喜歡這一個個文字，它們是非常奇怪的東西。有時候，我覺得它們像我一樣孤獨。我不想讓它們和我一樣，於是，我把它們排列在一起，組成一個詞，一句話，一整篇文章。我以為這樣它們就會快樂起來，可是我錯了。我發現它們不但沒有快樂起來，反而更加孤獨了。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我不知道給這個長篇一個怎樣的結局。”
他給她回複了郵件：“微然，你不要總是胡思亂想，如果寫不下去，就先擱淺。你要給自己信心，我會支持你的。”
一天醒來，葉微然突然感覺自己根本就沒有權利決定童童的命運，她再也寫不下去了，也許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寫這個長篇，這是注定了沒有結局的。
又是深秋。灰色覆蓋著天空的藍。在這個蕭瑟的季節，一切都顯得孤獨而冷漠。葉子已然離開了樹枝。一片片破碎的枯葉躺在地上，沒有一絲的表情。風吹過的時候，它們會被迫地翻動身體。它們曆盡了風雨滄桑，最後終於撐不住，枯落，破碎，消失。這便是它們的命運！
清晨，太陽的光線十分明媚，透過窗子照到了葉微然的被子上。她閉著眼睛，臉色有些蒼白，空洞的沒有一絲表情。她靜靜地沉浸在夢中。床上的她就像是深秋的一片葉子靜靜地躺在地上，不用任何的修飾，是那麽地子然而美麗。
昨天晚上，她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晚上她睡得好香好香，她從來都沒有如此好好地睡上一覺。可是，她卻再也沒有從夢中醒來。
破碎的枯葉，在這個深秋的季節，結束了它的生命！
易子然悲痛萬分，他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他從電腦上看了她未完成的長篇，給它續了一個結尾。
童童暈倒在了大街上，一個男子把她送進了醫院。後來這個男子愛上了童童，童童也被這個男子的關心愛護和癡情所打動，最後他們結婚，過上了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