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天一早,小段輕手輕腳給小包上了藥,又回書房繼續昨日的工作。寫到日頭到了正中,仍不見小包起床,看著滿滿一桌子的書,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他把小包的工作全部接下來也不是不行,可小鬼也不能什麽都不懂,皇上還等著他的奏折呢。

誰知,小段回到房間,見小鬼縮成一團,臉色紅得可怕,他暗道不妙,一摸他的額頭,心頭咯噔一聲,扯開嗓子就喊,“老顧,快去請大夫!”

看到小包昨天的慘狀,老顧早就為他揪著心,一聽此話,一溜煙就跑上街請了大夫來,這邊小段也沒閑著,為他冰敷擦洗,又源源不斷注入內力,好歹讓他的熱度先降下來。大夫把脈一搭,輕車熟路開了幾味藥,老顧把藥煎好端來,喂藥又成了問題。小段早已做慣了,長袍一掀跳到床上,把他抱在懷裏,嘴對嘴一點點哺下去,喂到半途,小包慢慢睜開眼睛,淚水斷線般滾落,大張著嘴,大口大口把藥喝完。

等老顧把碗拿走,小包輕輕往他懷裏縮了縮,嘴角扯出一個弧度,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小段,我……能喂飽你,你不能……離開我……”

“別說了,我永遠不會離開!”小段哽咽著,幾乎把他勒進胸膛。

小包仍然微笑著,慢慢閉上眼睛,從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擠出話來,“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在害怕,怕醒來就看不到你,或者……永遠都不醒來……”最後那個字,已消失在他輕微的呼吸聲裏。

小段早已淚流滿麵,死死咬著下唇,才能不讓嚎啕聲衝出喉嚨。

小包這一覺竟睡到第二天上午,不但叫不醒,連藥都喂不進,小段衣不解帶地守在旁邊,不厭其煩地一口口喂藥喂湯,在他下巴墊上厚厚的帕子,濕了就換,換了繼續再喂,還一遍遍用藥湯為他擦身子,等好不容易燒退了些,小包一張臉已有些脫形。老顧心疼不已,趕去皇宮找羅三,看他能不能想想辦法。

中午時分,一行人急匆匆趕到包府,不但羅三來了,玉風帶著陳太醫也來了,陳太醫二話不說,翻過他的身體在大椎一針刺下,又在曲池、合穀、少商一一下針,最後一針落在人中穴處,一邊運針一邊在十宣處點刺,等微微見血珠時,小包輕輕呻吟一聲,終於醒轉。

眾人欣喜若狂,小段和玉風交換一個眼色,一前一後出來,都在古槐下長身而立,良久,小段沉聲道:“《南國橋梁錄》已寫到一半,我隻記錄了比較有代表性的橋梁。我父親曾說過,修建橋梁一定要因地製宜,因時製宜,長的橋梁往往采用多孔形式,但是橋墩多,不利於舟船航行和洪水宣泄,橋墩長期受水流衝擊侵蝕,天長日久也容易坍塌。南國多雨,父親在橋上建篷以遮蔽風雨,多汛期,父親便在橋的大拱兩肩各設小拱,既減輕橋身重量,利於宣泄洪水,又節省石料。父親在南國的深山裏見過許多以竹、藤、和鐵繩做索為橋的方法,那些地方水流湍急,無法築墩建橋,所以,我想黑水上遊的水流很急處也能用這個辦法。白水是翡翠王朝最主要的水運通道,一定要用單孔,不在河心立墩,木材多的太平渡建木橋,石材充裕的春風渡建石橋,這樣工匠也能就地募集,節省了人力物力。

玉風眉頭緊蹙,不住頷首,“請問我昨天命人送來的地圖在哪裏?”

小段二話不說,抬腿就走,玉風連忙跟上,兩人走到書房,小段想起那晚的激情,心頭一熱,腳步頓了頓,玉風連忙收腳,剛想開口詢問,小段已大步流星走了進去。

玉風從一堆書籍裏找出地圖,指著黑水上遊的巴山城道:“前朝已派人在此勘測,巴山城是進入黑水上遊蜀州的要道,自古以來,蜀州百姓要出山都要先到巴城,然後沿著巴山山脈的崇山峻嶺穿行,到達中遊的銅城坐船去各地。我派去的蜀州刺史日夜兼程,竟花了一個半月才到底巴城,其他普通百姓的辛苦可想而知,所以,要修橋,我想就從此處修起!”

小段沉吟半晌,也不答話,隻高高拱手,玉風二話不說,拱手高舉,鄭重道:“拜托了!”

兩人坐定,按照地圖上的標記,一處處地方分析討論,黑水中遊多木材,可以用木構橋梁,白水流域則應多用石材,玉風看到桌上的圖解,微微一笑,“這肯定是那懶鬼昨天的成績,連字都不肯多寫一個,真拿他沒辦法!”

他想起小包在自己身邊那些日子,整天吃喝打混,他一走就縮在龍椅上睡懶覺偷東西吃,每每讓他惱恨不已,也發作不得。這樣的日子,卻讓他無比輕鬆歡喜,也許,他再也不會再遇到這樣的人,有著世間最真的性情,讓人忘記眾多紛繁蕪雜,每日笑著醒。

小段見他看著那圖解突然沉默下來,臉色忽晴忽陰,一瞬間又換成滿臉柔情,心頭酸痛,倒也不去戳破,書房靜得隻剩下翻書的沙沙聲和沉重的呼吸聲,良久,玉風抬頭,用力把嘴角彎出一個弧度,“恭喜你們,我要親自為你們主婚!隻是,男子成親不合禮製,為我朝繁榮計,不能大肆宣揚,隻能委屈你們兩個了!”

小段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沒想到這年輕君王有如此胸襟,他隻覺得心中所有的鬱結都煙消雲散,長身而起,掀衣跪倒,朗聲道:“皇上,段某當全力以赴,為翡翠王朝百姓排憂解難,為子孫後世造福!”

玉風慌忙把他扶起,嗬嗬笑道:“還請不要責怪我出此下策才是!”

小段赧然道:“不敢不敢,請皇上在府上喝杯薄酒如何,段某跟皇上邊喝邊詳談!”

“求之不得!”玉風仰天大笑,拉著他起來,疾步走出書房。

小院中很快布置好桌椅,玉風命人從宮中拿來天上人間,兩人相對而坐,邊喝邊聊,敞開胸懷後,兩人才發覺如此投契,小段從小受的是君王的教育,自然雄韜大略,虛懷若穀,隻不過和小包生活在一起後,看清了帝王之家的虛偽,寧可做個平凡人,和小包相知相愛,攜手一生。

除開建橋事宜,兩人天文地理無所不談,很快,拿來的兩大壺酒全喝得底朝天。玉風嘖嘖稱歎,沒想到小段還有如此海量,他立刻命人搬一壇來,小段也無二話,酒來了照喝不誤。菜已經換過第三次時,太陽已落山,沉沉夜幕鋪天蓋地而來,玉風多年來第一次喝得如此盡興,竟不肯搬進屋中,叫人在古槐和屋簷下掛上許多燈籠,把個小院照得如白晝一般。

小包早已寫信回去,說明要同小段成親,包不平和包夫人早已得知小段對兒子的心意,小包體弱多病,想來也隻有他能如此盡心衛護他一生,而且小包對他的情意明眼人一看便知,隻怕拆散兩人會後果堪虞,兩人左思右想,終於決定聽之任之。

包不平夫婦年老體邁,無法長途跋涉而來,要他不要大肆宣揚,成親後回去一趟,在家裏辦兩桌酒席,算正式在族人麵前確定兩人的關係。

得到皇上的認可,小段事不宜遲,第二天就把生活在蜜罐裏的呂歡喜和賈雍容請來,采買了兩套現成的吉服,隻不過由於沒人願意穿新娘服,吉服最後成了擺設。

新人在包府擺了簡單的酒席,請了最親近之人來喝喜酒。皇上又來到包府,親自為兩對新人證婚,並各賜了一對紫玉鴛鴦。小包把小段的名分一定,所有亂七八糟的心事都清理個一幹二淨,從此心無旁騖地畫他的圖。呂歡喜聽說小包的艱巨任務,自然不好打擾,有了皇上撐腰,大搖大擺住到賈雍容家,兩人在京城裏玩了個痛快才回去。

五天後的早晨,小包帶著一大堆圖解進宮了,同時進宮的,還有一身錦衣,喜氣洋洋的小段。

玉風便衣相迎,親自把兩人引至禦書房,賓主就座後,小包獻寶似地把圖解拿出來,又拿出翡翠王朝地圖,比著玉風標記出的幾處一一對應敘述,“皇上,你看這裏,巴山城與對麵的萬城雖隻有黑水之隔,但巴山地勢險峻,水流湍急,修橋似乎不太可能,但聽聞巴山有懸棺之說,如果派人在兩岸岩壁上開鑿出洞眼,以巨木作墩,形成支撐,再在岸邊分別建造堡壘,以堅固的堡壘為據,一層層向中間疊加木頭,如果還不行,中間就鋪上受力小的竹纜,這樣肯定能行的!”

他滿臉興奮,微微揚著下巴,得意地看著兩人,似乎在等待表揚的孩童。兩人同時出手,把目標都定向他的頭,一人中途轉向,拍了拍他的肩膀。

拍他肩膀的玉風沉吟道:“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不能兒戲,你把圖一一繪出,不要偷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懂你的鬼畫符。你標清楚所有細節,等工匠來了我們再一起商談具體的方案,甄選出最合適的。到時候你要以大局為重,不能隨心所欲,靠天馬行空的想象是不能成事的!”

小包一張笑臉頓時垮了下來,小段嘿嘿直笑,“別灰心,你的想法還是可行的,我們回家再慢慢研究!”

小包翻翻白眼,懨懨地趴在案幾上,兩人也不管他,小段開始向玉風講解《南國橋梁錄》的內容。小包頓覺被人冷落,又見兩人的頭湊在一起,你說我笑,親密無間,心頭酸溜溜的,突然一拍案幾,大喝一聲,“媳婦,我腰痛!”

原來,自從小包大病一場,小段再不敢亂來,沒想到小色鬼這些天身體養得太好,欲火憋不住了,昨天晚上發了瘋,死氣白賴地爬到他身上,把他吃了個骨頭渣都不剩。誰知他樂極生悲,動作太猛,把自己腰給閃了,害得小段按摩了一夜才好,小段被他氣得無話可說,憋了一早上沒理他。

看著小段陰晴不定的臉色,玉風不動聲色,暗想,不知現在笑場的話結果會如何,不過想歸想,為了某人的臉麵考慮,他隻咳了兩聲,對臉色憋得通紅的羅三道:“快去請禦醫!”

小段甕聲甕氣道:“不用了!”把手往那邊一伸,“過來一起聽!”

小包當然立刻不痛了,笑眯眯地一蹦三尺高,兩下就跳到他懷裏,玉關聰明地不出聲,一本正經聽小段解釋。

許久,小段把書交到玉風手裏,趁著他轉身放好,湊在小包耳邊惡狠狠道:“不準叫我媳婦,小心我殺了你!”

小包縮縮脖子,笑得無比燦爛,“你難道忘了,你已經是我名正言順的……”

小段氣得兩眼發黑,兩根手指已招呼到他細細的脖子。

小包閃身躲在玉風身後,諂媚地笑道:“皇上,看在我做事這麽賣力,那個漂亮的大珠子就賞給我吧!”

玉風臉色突然漲得通紅,惡狠狠盯了小段一眼,小段微微一笑,對他比出一個請的姿勢。玉風冷冷一笑,出去轉了一圈,回來時手裏多了根樹枝。小包還沒回過神來,就被他劈頭蓋臉一頓好打,玉風理智風度全無,嗷嗷怪叫,“這個是鎮國之寶,你竟敢跟我開口要……你纏了三天,我才舍得給你那個玉如意,你懂不懂,那是我母親的遺物,你竟敢隨手給了侍衛……陳太醫的胡子留了幾十年,每天用油保養,梳得一絲不苟,你竟一手就拔了一半,又隨便給了別人……我忍了你好久,今天不教訓教訓你難消我心頭之氣!”

傍晚,可憐的小包臉上青一塊紅一塊,拉著小段的袖子,一路抽抽答答回來,老顧剛想去安慰兩句,被小段的冷眼一掃,隻能乖乖地保持緘默,跑進廚房準備飯菜熱水。小段把袖子一卷,徑直邁進書房,對著翡翠王朝地圖反複思索,一邊從那堆典籍中找出相關的資料,比對著記錄下來。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他的心情突然晴朗,這小鬼躡手躡腳過來,肯定又想嚇唬他,他幹脆把書收拾好,有他鬧騰他再有定力也沒轍,更何況小鬼今天還受了那天大的委屈。

門開了一個小縫,接著,一個小腦袋瓜塞了進來,那臉上淚痕未幹,如果不是姹紫嫣紅的痕跡,真有些梨花帶雨的味道,那雙烏黑的眼睛滴溜溜轉了轉,見他目光炯炯正看著,小鬼竟露出一絲羞赧之色,惡聲惡氣道:“你閉上眼!”

小段學著他的樣子,把下巴一抬,輕哼了一聲,裝模作樣看起書來。小包沒轍了,隻好一點點把身子擠進來,看到他的打扮,小段驚得目瞪口呆,隻見他身上赫然穿著一件……新娘子的吉服!

小段驚喜交加,猛地起身,向他遙遙伸出雙臂,小包卻一步都沒挪,羞得頭都不敢抬,飛快地繞著手指,輕聲道:“你如果不喜歡穿這衣服,那我穿給你看也行,反正我們已經成親了,你是我媳婦……“他突然抬起頭,哽咽道:“不過,我是一家之主,你以後要聽我的!還有,有人欺負我你不能袖手旁觀!”

繞了半天,原來還是為了這茬,小段笑得腸子打結,幹脆把手收回,欣賞起他美麗的新娘裝束。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小包臉上如開了染坊,連手腳都沒處擺了,惱羞成怒,大喝一聲,“看夠了沒有!”開始手忙腳亂解除這可笑的束縛。小段見好就收,連忙為他把衣服脫下。小包瞥見他彎彎的眼角嘴角,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掄起小拳頭劈裏啪啦一通亂揍,口裏還念念有詞,“我看你還敢見死不救,我看你還敢跟那個大騙子親熱,我看你敢不讓我拉你的手……”

小段微笑著把他擁在懷中,小包的委屈終於得訴,又哭得稀裏嘩啦,“媳婦,我被打得好慘啊……”

小段日以繼夜地趕工,終於把《南國橋梁錄》完成。與此同時,他修書一封快馬加鞭送給南國皇帝也就是他的三叔,懇請用已故太子段碧樹之子的名義,重金募集能工巧匠。

在翡翠王朝,玉風做好決定,立刻命各州縣把工匠名冊上呈,由董滄海統一管理調度,董滄海給看中的人選一一發出求賢書,由玉風親筆朱批,蓋上翡翠王朝國璽大印。求賢書中說明事情的始末,許以重金厚祿相聘。各地工匠感動不已,無不響應,玉風命各地州縣提供車馬飲食,把眾人全部接到京城,並命各地用心照顧其家人,如有怠慢,嚴懲不殆。

一項項策令下來,不止是工匠,天下百姓皆為之動容,眾人紛紛獻計獻策,僅蜀州刺史一人就收到陳情書上萬,陳情書有的說明巴山城的采藥捷徑,有的詳細說明山中的毒物,有的要為修建橋梁之事開山劈石,有的則把祖傳蛇藥送來,並自薦要做隨行的郎中。

至於南國方麵,聽說是段玉麒出麵招募,受其父重恩的工匠們紛紛出山,很快集合在南國京城,玉風派駐南國使節親自迎接招待,並親自護送北上翡翠王朝,並撥專款由專人管理照顧工匠們在南國的父母妻兒,讓他們無後顧之憂。工匠們感其誠心,竟不顧護送使節的一日行九小時,按正常時辰歇宿的命令,催促使節日夜兼程趕路,到達翡翠王朝都城太平時,預定時間僅用了一半而已。

一個月後,三千南國和翡翠王朝的能工巧匠齊聚京城,此時,水利監察特使包小拯已帶領助手董滄海和郭子達大人連同一批先頭部隊已達巴山城。那日,巴山父老傾城相迎,迎接隊伍連綿幾十裏,鞭炮鍾鼓嗩呐齊鳴,歡呼聲驚天動地。眾人深受感動,連一路嬉鬧不停的小包也整理官服,戴好官帽,正襟危坐於馬車之上,頻頻對巴山父老作長揖,感激大家的熱情之餘,他隻覺得身上的擔子更重,如果沒修好這座橋,他真是愧對所有人。

麵對這樣熱情的百姓,小段真有些後悔自己的自私,當初父親致力鑽研橋梁技術,不就是為了讓百姓能少受些苦,讓子孫後代多享些福,而他竟為了一己私心推脫,想起此地百姓出門一趟要在山林裏穿行一個多月,半路上被猛獸咬死無數,他怎麽能坦然接受這份厚意。

眾人各有心事,且馬上就表現出來,剛在巴山城縣衙放好行李,小包按捺不住,立刻拿出地圖,命當地向導帶他上黑水邊察看,董滄海連包袱都沒來得及放就跟上他們三人,很快,一隊三十五人一個不落地全部出動,跟向導循著黑水岸邊走了一遭。前朝勘測結果是準備在黑水岸的老虎口架橋,這裏兩岸距離最近,卻是水勢凶猛如虎。到了老虎口,小包早就嚇得心驚膽寒,顫巍巍地挪到崖邊,往下一看,不由得慘呼一聲,隻見下麵濁浪滔天,水流如脫韁的野馬,嘶吼奔騰著,以勢不可擋的氣勢衝向東方,在狹窄的河穀裏轟隆作響,激得這片天地如有鬼哭狼嚎一般。

小段見他兩股顫栗,心有不忍,卻不肯去抱他回來,他知道,如果他連這種考驗都無法接受,以後要如何麵對更多的艱險。小包倒也沒給他丟臉,他慘叫過後,跌跌撞撞倒退兩步,回頭看看幾十雙炯炯的眸子,頓覺得臉上無光,把心一橫,又走到崖邊,對著那奔騰怒吼的河水大叫,“老虎口,我們來了,我們不怕你……”

他的聲音很快淹沒在滾滾洪流裏,在大家滾燙的目光裏,河水仿佛奇跡般平緩下來,由一隻凶猛的惡虎變成一隻乖順的小貓,等待他們這些主人的撫摸。

“我們來了,我們不怕你……”天地間回蕩著這勇氣十足的聲音,小段仰頭看向天空,那片水洗過的蔚藍裏,有一朵白雲悠然變幻,仿佛小包燦爛的笑臉。

也許水汽太大,小段突然濕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