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浮跡》事略之耽美成文

最早接觸耽美,大約是在四五年前,那時我剛剛觸網。當時並不知道耽美就是寫的BL(boylove),隻是單純地為其字麵上的意思所吸引。耽美,耽於美。那麽,其文字必然是溫情的,所描寫的必然也是一份美好的感觸吧。待到進去一看,方才知道所謂耽美原來就是寫男男相戀的文字。隻是,那些文字確然給人很美的觀感。那時的耽美,倒確實是耽於美,而非現今的耽於H了。而我,也因此並未對BL有過反感之情。

除此,之前看電視劇《大明宮詞》,合歡與太子弘的一段感情,亦令我印象深刻。尤為深刻的即是那個風雷大作的夜晚,合歡從容步至殿前,於李治夫婦麵前坦然地公開陳述自己對弘的情感。

我還記得大殿上風幔飛卷,殿外的閃電刺白了天地,那景象透著悲愴,透著壯烈。而合歡蒼白的麵容,羸弱的身姿,平靜的表情下激濤難遏。這裏麵話劇手段的運用,將風暴之狂戾與靈魂之不屈間的對比,烘托得如此尖銳,如此動人。我因此愛上了話劇,愛上了這種象征式的表現手法。當合歡淒厲地呼喊著“請將我與弘葬於一處”,並在這樣的呼喊聲中被拖將出去不知所終時,我的心真的受到震撼了,亦第一次對這另類的感情予以了尊重與思考。

我想,無論是異性之間,還是同性之間,隻要是一份真摯而美好的情感,又何必因為性取向的不同而加以鄙視加以唾棄。我始終相信存在即有其合理處。而這類的情感自古到今,其實都是存在著的。最現成的例子,可以參看《紅樓夢》,那裏麵就或暗或明地寫到過。

另外,一年多以前的電影《斷臂山》,更是十分地公開了。中國也曾有電影《藍宇》。前者我沒看過,後者我看過小說。小說亦名《北京故事》,網上可以搜索到。那裏麵有一段催人淚下的文字,寫的是當藍宇因突來的車禍身亡,捍東在見到遺體時的一段內心獨白:

“啊!啊……。”我的喉嚨裏發出聲音,象個將被掐死的人在掙紮。我感覺有人用力拉我,說“捍東,你冷靜點”。滾!!你們這些活著的和死去的人都看著吧!!我再也不用掩飾、隱瞞,我要守在他的身邊!!!你們可以當眾高歌你們的愛情,摟著你們的愛人親吻,難道我連為我死去的愛人傷心都不行嗎?!!我看著他的胸口,那寬闊的胸膛,我曾無數次親吻、撫摸……

可直到如今,這類情感依然不過是一直存在,一直地隻於暗地裏獨自飲盡血淚。就是因為非正統,不合乎人類子嗣延續的自然之理,有多少靈魂在孤獨寂寞中掙紮,其中的痛苦實在不是局外人所能想象。

最近亦曾看到一篇網文《浮生六記》以及相關的一篇《我等你到35歲》,寫的即是作者自身的真實經曆。當理想終於幻滅,愛人終於攜手一個女子之後的不久,他投江而去了。如今看著那文字,那曾經的美好與幸福,那幻滅後的沉痛與悲傷,想著那個孤獨而感性的靈魂,實在令人辛酸難抑,痛惜不已。

如今的網絡早已十分流行耽美,耽美文比比皆是。盡管大多是偽耽美,大多是耽美狼女們的YY之作,卻多少在觀念的開通上起到了一些推動作用吧。很多人,對他們開始抱以了同情之心。也許將來的某日,他們,將不必如此折磨。

《浮跡》之所以選用了耽美,這最根本的基礎即是這樣的一種不反感與同情。如果能夠,又何必不對之抱以一份尊重之情呢。便如我在文中寫到的:人之情感,最難拘束,隻須無害於他人,更能相悅於雙方,又有何不可?說到底,與旁人而言,真正是“幹卿底事”。

耽美文一直有個攻受的概念,在我這文裏,基本是沒有這些的。我更願意隻認作兩個靈魂的相互契合,由此而發生出的一份難得的真愛。在我的觀念中,即便是異性相戀,雙方亦當是各自人格獨立。則兩個男子,便更應是兩個獨立而相互吸引的個體了。在精神上的相互依賴相互信任,當會體現在日常的方方麵麵,包括性事中。而攻與受的概念,終是使之硬性地有了不對等。我便因此沒做理會。若有人問我沈玉二人誰是攻誰是受,那是我決難回答上來的。

那麽,我寫成耽美形式,真正的原因又是什麽呢?

相信仔細讀過《浮跡》的人,到最後會發現,這篇不過是一種思考,關於人生應該以何種麵目去存活於世的思考。

為了方便這思考,我筆下的人物都比較純粹,沒有愛恨之間的糾纏不清,各各的情感都很明晰。也因此,曾被友人評說人物塑造有些粗糙。我承認不論是玉清存,還是沈放,甚至林芷君與君成,都不過是不同的生命狀態下的、精神化的人物,他們都具有一定的超脫性思維,對世事的超脫。而我一直以來思索的就是在這超脫了的狀態後,人,究竟當如何生存。

人這一生,最大的誘惑即是來自於名和利。有多少人為之耗卻了一生,可名利與愛情,與大道,究是孰輕孰重?一個人,到底是應該在塵海中隨波逐流,甚或是如那位遇到了屈原的漁父所言“世人皆濁,何不淈其泥而揚其波”,還是應該保持一顆淡定的心,不為外物所動,安於本心?

結論就在最後一章中了。直到這最後的一章,才將我所有的思考匯集了,匯成一個令自己比較滿意的結論:生而有感者,但自在適意地了此一生罷。我甚至因此建議朋友們直接看最後的兩三章。

而這結論,卻不是簡單的及時行樂。順應自然,追崇美好,才是其真正的內涵吧。

這篇采取的形式是古代文,雖然架空了曆史。古代,是我自幼的興趣所在。古代的衣飾,古人的高冠長襟式的風流,在在都令我迷惑欣喜不已。小時候,隻要是古裝電影,無論看得懂看不懂,我全部付以喜愛的情緒。這兩年更是一直沉浸在古詩詞的氛圍中,這筆下便自然地帶了文言的氣息。所以,將背景定在古代,一是因了自己的喜好,一是緣於自己文筆的氣質。

而在古代,女子是少有功業之念的。那麽寫成兩個男子,便成了很自然的事。所以,選擇耽美,與我將人物純粹化處理一樣,無非是方便自己進行這一場思索罷了。

文章寫成之後,有朋友詫異過,質疑過,這其中甚至包括一位算得知交的友人。這友人更是因了耽美,丟下一句“文字可頌可讀”的評論後,再不肯好好看下去了。我很遺憾,因為這裏麵包括了我將近十多年的人生體悟,竟然隻因了耽美二字,無緣於她。這也引發了我對觀念上的偏執心理的警醒。

卻原來,一顆平常心是那般地難得。而我,將一如既往地盡力保持一顆平常心。

耽美也罷,合乎傳統的言情也罷,在一份至純至真的感情麵前,都不過是一件式樣各異的外衣而已。

而人類世界的各種觀念,對峙也罷,相承也罷,在大道麵前,亦不過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外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