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恢複

花兒“咯咯”笑了起來:“長見識了吧!在我們星球上,花兒本身就是一種食物,無須烹煮,入口清香、脆爽,甘甜怡人,是我們天棲星人最喜愛的美味佳肴之一,一直享有極好的口碑。”

“我可第一次聽說還有吃花的!但隨手摘下便吃,不嫌髒嗎?”

“咯咯咯……”花兒又笑了,“看看我們天棲星的天是多麽的蔚藍!我們星球可不像地球,汙染那麽嚴重,在這裏,你幾乎見不到一絲兒灰塵。況且,我們星球的植物物種等級非常之高,生命力和智商也遠非地球植物可比,它們很大程度上就像人類一樣,能夠自動清除掉身上的灰塵、汙物,大可隨時放心食用。”

“原來如此!”他隨即又問,“你剛才對著那朵花兒‘吱哇亂叫’又是在做什麽?”

花兒道:“什麽叫‘吱哇亂叫’?說得那麽難聽?這是和它對話哩!我對它說:”我們可以融為一體嗎?‘它回答道:“很榮幸!’於是,我便可放心把它吃掉了。”

“太神了!別說,你們天棲星人怪事就是多,簡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真是大開了眼界!”曙生不住讚歎。

“這就是我們的另一個過人之處:語言能力特別強,幾乎可以跟所有的動、植物對話,更甭說像你們地球人這樣智慧比較高的外星人了,這就是我們盡管來自不同星球,交流起來卻毫無障礙的根本原因。”

“怪不得,真是神奇!”曙生是想不誇讚都不行。

“然而,盡管自身有著超強的語言能力,但隨著科技的不斷發展,我們又陸續發明了語音識別器、助講儀等先進譯音設備,將宇宙間萬事萬物的聲音盡可能地收集起來,令我們如虎添翼!現在,對於任何一種未知動、植物,我們隻需極短的接觸,便能很好地掌握它們的語言。”

“了不起!”曙生隻剩下心悅誠服地連聲讚歎。

“該說的我都說啦,可以放心吃了吧!”花兒隨手摘了一朵花兒遞給曙生,“其實,我們天棲星人天生酷愛大自然,連我們的姓名往往都離不開自然界常見的事物。水、金、木、石、花、草於是就成為了我們天棲星人的六大姓氏,就像你們地球上華人的張、王、李、趙、劉一樣。我的名字‘木石花’算是比較奇特的,占盡了我們六大姓氏的半壁江山,難怪你聽到之後要笑破肚皮了。”

“我不過覺得好玩,隨口笑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更沒想到你所說的半壁江山什麽的。”

“搞不明白還要壞笑,你這人就沒半點正經兒。”花兒佯嗔道,“其實,姓名不過是個符號,沒必要看得過重,隻要叫著響亮、聽著順耳就足夠了。”

曙生接過花兒遞過來的花朵,仔細端詳,拿到鼻端反複嗅著,最終還是塞入了口中。看得出,對於天棲星人的飲食習慣,他還需要有個適應過程。

不過,他漸漸發現:這種花兒似乎有一種特殊的魔力。聞起來隻是一種普通的花香,乍一吃也清淡得有些沒滋拉味兒。然而,一旦經過充分咀嚼,與口中分泌出的唾液混合後,便會產生一種前所未有的清爽感,頓覺滿口生香,吃到肚子裏更會感到舒暢無比,這時的‘花朵’才真正變成了一款色、香、味俱佳的美食。

一旁的花兒調皮地拍了拍曙生的肩膀:“怎麽樣?我給你的花兒好不好吃?”

“當然好吃!不過,最好吃的還是你這朵‘花兒’!”說著伸手摟住了姑娘的纖腰。

花兒臉一紅,推開了他:“還沒填飽肚皮兒,就開始打壞主意啦。我又跑不了,幹嘛總是一副饑不擇食的樣子,要親熱也不差這一會兒。”

“不錯,‘飽暖思淫欲’,還是暫且把你寄存在這兒。不過,你若真的要跑,恐怕我未必追得上啊?”

花兒“呸”地一聲:“說這樣的鬼話,也不怕羞!再說,我幹嘛要跑?若連你也欺侮我,還不如一死!”

“哎喲!開個玩笑,說這麽嚇人幹什麽?還‘死’呀‘死’的,你要死,我給你殉葬便是。”

“不許說這種晦氣話!”花兒伸出纖手掩住了他的嘴。

“還不是你先說的?你們女孩子就是這樣,翻來覆去的,沒個準譜兒。”一邊說著,曙生已經一連吃了七八朵花兒。

飽餐一頓後,兩人便牽著手在這花園中悠然漫步,盡情享受著怡人景致。他們內心自然是極其渴望永久享受這樣的綺麗風光,然而,誰又能保證這不會僅僅是一廂情願呢?

曙生似乎有著永遠問不完的問題。這也難怪,畢竟到目前為止,他所了解的往事還僅僅是存在於花兒的陳述中,還遠未真正找回自我,而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又怎能期望有一個完美無缺的未來?

曙生還是會不停地問,花兒也會耐心講述她所知道的他的一切,希望能對他有所幫助。現在的花兒看起來更像是一位心理醫生,無微不至地關懷著她的病人,期待他早日康複。

通過花兒的陳述,曙生漸漸了解了他在虛空中的一些經曆。盡管這些隻是記憶中的一個個閃回的片段,但對他來說卻是至關重要的打開心靈桎梏的鑰匙。現在他所欠缺的隻是把這些離散的片段有效地串接起來,形成一個有機的整體。

最令他感到尷尬的是花兒為他殘缺的記憶中注入了另外一個女人,這令他既感動於花兒的無私,又從內心裏切實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惶恐。

那個女人此刻正從花兒的口中進入了他的大腦,不斷地刺激著他的腦神經,使他無奈之中不得不去接受她,盡管這樣的接受顯得極為機械、呆板,甚至牽強。

他知道若想恢複記憶,就絕不能回避曆史,哪怕是他極不情願重溫的昔日戀情,他總覺得那樣對花兒有些太過殘酷。

曙生緊閉著雙眼……伴隨著花兒的講述和啟發,他的大腦飛速轉動著。往日的一幕幕畫麵前赴後繼、源源不斷地在腦海中閃現,盡管支離破碎又模糊不清,但畢竟是出現了轉機:他要做的隻是讓支離破碎的完整呈現,模糊不清的變得清晰透明。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漸漸地,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女人的形象,是一個穿著碎花衣裙的女子,遠遠看著他,不時向他招手。這個動作看上去顯得有些詭異。她的臉麵依舊如霧裏看花,仿佛是一個沒有五官的玩偶。

他試圖走近那個亦真亦幻的女子。他明白,若想找回過去,隻有勇敢麵對,然而一切皆是徒勞,願望根本無法實現!

無論他怎樣試圖去接近,那女子卻總是與他保持著相當的距離。總是那樣遠遠地站立,遠遠地招手。

一時之間,他仿佛突然陷入了重重迷宮,再也找不到脫身之路。

他開始變得焦躁、多疑、憤懣、恐懼,隨時都有可能放棄一切努力,徹底滑向崩潰的深淵……

驟然之間,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就在這電光石火般的一亮之際,他突然看到了一雙眼睛——這雙眼睛正死死盯著他!

分不清是男人還是女人、也辨不出是成人還是幼兒,他感到它足以穿透一切,包括自己的心靈。

閃電過後響起了悶雷,伴隨著陣陣雷聲他不禁嘶聲叫喊起來……

“你怎麽啦?沒事兒吧?”這駭人的一幕,把花兒嚇壞了,她使勁搖著他的臂膀,試圖喚醒他。

曙生終於從幻象中驚醒!太可怕了!白日做夢?這怎麽可能?

“有人不想讓你找回記憶。”花兒歎了口氣,若有所思道,“在記憶河中太容易受到他人思維的幹擾,再想下去甚至會有性命之憂。”

“究竟什麽人非要跟我過不去?”曙生依然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