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敵

她心裏原本有這個打算,可是,兩相對照,相貌、年齡也差得太遠了,蒙混不過去的。好在現在又不查暫住證了,還是以後再想辦法吧。

她收起身份證,他見冒充她父親無望,隻好失望地攤開書,看了起來。

看得一會兒,再看馮豐時,她已經在筆記本上開始整理文檔上的那啥“方案”了。他心裏不禁好奇,啥是“自由職業者”?就這樣在那個“筆記本”上,劈劈啪啪地敲敲鍵盤,就能掙來錢?

打了N多電話,發了N多電子郵件,總算聯係到了以前的幾個老主顧。可是他們對於馮豐丟下以前的CASE,無故消失一年多很是不滿,經過馮豐死磨硬纏賠禮道歉,總算又攬下了幾個策劃方案,隻不過價錢被壓低了三成,細細算下來,做完後,掙的錢隻夠兩人勉強度日,但是也隻好先接著。畢竟,一時三刻要出去找工作也不容易。

每天閑暇的時候,馮豐就去給李歡“輔導”現代知識。這一“輔導”,才發現不得了,李歡對宋代以前的曆史完全了如指掌。而看後麵的書籍時,也是一目十行,幾乎過目不忘,而且理解能力強得驚人。

馮豐自認是非常聰明的人了,可是,比起他來,也暗道慚愧,實在是差得太遠了。不禁對他又羨又妒,這家夥從小受到的是超級教育,那麽多大學士之類的教導,難怪這麽厲害。如此看來,不出三個月,他就會對這個社會完全熟悉,到時,能不能大顯身手呢?他這麽奸詐,做什麽好呢?

忽然想起伽葉,伽葉也是過目不忘,智力超群,怨恨上來,總要氣憤憤地諷刺他幾句。

李歡隻花了幾天的時間看完那些書籍,初步了解了這個社會的巨大變革。然後,馮豐給他固定買一些報紙、書籍,尤其是清代以後到現代巨大社會變革的書籍。畢竟,清代以前,都是封建王朝,變化的不過是朝代的更替。而清朝結束後,曆史才是真正天翻地覆的變化了。

但是,書本的認識和直接麵對社會所知道的是完全不一樣的。李歡第一步去了解的就是這個社會的學校,從小學到中學再到大學,他連續觀察了幾天,看著小男孩小女孩們一起念書,看到大男孩大女孩也同樣如此,“男女之大防”在這個古怪的世界完全被破壞掉。

馮豐說這個世界講究什麽“男女平等”,女人男人一起上學、上班,女人也從政,不過做大官的很少很少,他想,不過是點綴而已吧。但是,女人經商、女人上班掙錢,這些都是很普遍的……

最初,他感覺到害怕又抱著強烈的抵製情緒,可是,看到那些小孩兒不分男女蹦蹦跳跳的樣子,又覺得挺好玩的。

他更留心的是市井的人情世俗,這是最能體現一個時代風貌的地方,他細細觀察下來,雖然有很大的不同,但是,本質上——經曆了一千多年後,人們的思維習性、日常生活方式,並沒有本質的變化,或者說,這些變化都並不足以令人感到驚奇。

馮豐還常常給他說什麽“自由、平等”,可是,在他看來,有錢人與窮人之間、官員和百姓之間,還是有著巨大的差異的。比如,有錢人開的是高檔“馬車”,窮人騎的就是自行車。

他把他觀察的心得和馮豐探討,馮豐一點也反駁不得,因為她的心裏更加清楚,隻要貧富的差距存在,等級和階級就永遠存在。

這些,李歡都還隻是一些片麵而模糊的認識,馮豐也並不催促他,畢竟,一個人並不是那麽輕易就可以適應一個一千多年後的世界的。當時,自己穿越到古代,還整天躲在皇宮或者家廟裏,要是出去生存,不知得遇到多大麻煩呢。

這是一個難得的陰天的傍晚。雖然天氣依舊悶熱,不過已經算好多了。兩人騎了自行車出去閑逛。

這些日子以來,每天傍晚,馮豐都要帶著李歡一起去這個城市四處閑逛,以便他更直觀地了解這個時代發展成什麽樣子了,再輔之以詳細講解,李歡逐漸開始清晰地知道自己身處的是怎樣一個世界了。

這輛自行車,是在舊車市場上以50元買來的,李歡長腿長腳,人極聰明,馮豐示範了不到兩分鍾,他已經會騎了。此後,每天傍晚,就用舊自行車馱著馮豐大街小巷地閑逛。

兩人逛到西風大橋的市民休閑區。

前麵是個照大頭貼的點。馮豐選了五元一套的,拉了李歡,讓李歡學她的樣子照相。照了兩張後,李歡手一伸,將她拉在自己身邊,親自操作,兩人一起,照了個合影。

等照片出來,李歡細細地一張一張看過,高興得跟一個孩子似的:“哇,這個東西真神奇。這一張……這一張……還有這一張,都歸我……”他選了一張自己的單人照兩張和馮豐的合影,就想據為己有。馮豐眼明手快地搶了回來,白他一眼:“拜托,你滿手都是汗水,那樣會弄濕的……”

他依舊毫不在意,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的樣子,可一點也不像暴君了。馮豐潑他冷水:“哼,這裏的世界這麽神奇,難不成你不想回去做皇帝了?”

他瞪她一眼,依舊看著照片:“我怎麽不想?天天想呢。你以為我想留在這裏看你這個凶女人啊?”

“我也永遠不見你才好呢!哼。你這個大包袱。”

兩人一邊拌嘴一邊往前走。華燈初上,休閑區的紫藤花架下坐滿了來來往往的路人,高大的噴水池裏,五彩的小燈閃爍出華麗的色彩。

兩人在一棵巨大的榕樹下坐下,這棵榕樹正對著大馬路,前麵就是一片停車場。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李歡照樣東張西望地打量這個陌生的異世界。

“你看,那是誰?快看……”

正在看噴泉花灑一般的水柱的馮豐,幾乎被李歡拉得跌倒在地,她甚至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李歡已經往馬路邊的停車場衝了過去。

李歡看著麵前一手扶著車門,似乎要上車的女子,喜不自禁地大聲道:“妙芝,你怎麽會在這兒?妙芝……”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原來,你也來了現代?妙芝……”

眼前的女子,一身湖綠色的優雅長裙,黑亮的長發隨著微風輕揚,身上散發出幽幽的香味,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大方優雅,那麵容,那眉眼,那神情,可不正是自己的皇後馮妙芝是誰?

李歡猶自沉浸在“他鄉遇故人”的喜悅裏,“妙芝”飛快縮開手去,神情冷淡,眼神警惕,滿麵怒容:“流氓,你想幹什麽?”

流氓?

他大吃一驚:“妙芝,是朕啊,你是朕的皇後……”

女子眼神更是警惕,仿如見到一個瘋子。

“李歡,李歡……”

女子勃然大怒,忽見對麵氣喘籲籲跑過來的馮豐,口裏正在招呼這個瘋男人。

她看看李歡,又看看馮豐,冷冷道,“馮豐,這個色鬼是什麽人?”

馮豐看看她,又看看急欲伸手去拉這個女人的李歡,麵色十分難看:“柯然,他不是色鬼,他不是故意的,他有苦衷……”

不是色鬼麽?也許是吧。馮豐一時解釋不下去。

柯然打量她又看看李歡,滿臉的不以為然,這個男人拉拉扯扯,分明就是要占自己便宜,可笑這個蠢女人還急急為他辯護。

她本想狠狠奚落這男人幾句,可是看他雖然身著陋裝,眉間神情卻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尊貴威嚴,不知為什麽,她輕視的話語竟不敢說出口,又氣又恨地轉向馮豐:“馮豐,你不要盡找些見了美女就胡亂搭訕的瘋子,還稱什麽‘朕’,神經病……”

“柯然,你不要以為自己美得全世界男人都要為你傾倒的樣子……”

李歡驚訝地聽著兩人的對白,又看秀眉嗔怒的柯然,急忙道:“馮豐,你幹啥?你不要對妙芝這麽凶……妙芝……”

柯然莞爾一笑,對李歡的急急維護之情十分滿意。她是個聰明的,十個男人見了九個男人都要傾倒的女人,見馮豐發怒,自己就偏不發怒,轉為了溫柔的情態,要對比,才能體現出一個女人的美好和價值來。

這種情況,在她的美麗歲月裏,見得太多了,男人不這樣反應,倒不正常了。不過,對手馮豐簡直是不堪一擊,這種習慣性勝利就變得不怎麽有趣了。

李歡見她由怒轉喜,那樣說不出的楚楚風姿,眼睛幾乎都發直了,仿佛和她成親之夜那晚的驚豔。

他看馮豐那樣凶神惡煞的樣子,瞪她:“你不要嚇著妙芝了……”

馮豐氣得說不出話來。

柯然又嫣然一笑,卻是看著李歡:“喂,你叫什麽名字?”

如此熟悉曼妙的微笑,令李歡心裏一蕩,激動道:“妙芝,是朕啊,你是朕的皇後……馮豐,你說,她是不是朕的皇後……”

柯然看看身邊這個一身廉價得不能再廉價的T恤短褲球鞋的男人,聽著他如此奇怪地一再瘋言瘋語,臉上的微笑連敷衍也敷衍不下去了,有些嫌惡地退後一步,冷冷道:“馮豐,你男朋友?”

馮豐不知該哭還是笑。

“哎,馮豐你的眼光真不咋地……”她上下打量她一眼,“雖然你條件不好,可是以後找男朋友時,不要太饑不擇食了。找男人不能光看外表……這男人看樣子也沒把你放在眼裏,你還是早早甩了的好,別耽誤了自己的青春。我是出於同學之義才勸告你的,聽不聽由你……”

馮豐尚未回答,對麵一個戴墨鏡的男人大步走來,口裏叼著一支煙,想必是剛剛有事離開了一下,暫時停車在這裏的。

“馮豐,是你?”

男人摘了墨鏡,真是冤家路窄,這賤人正是甩了自己跟柯然耍朋友的同班同學張真。

此情此景下和他們相遇,真是做夢也想不到。

馮豐也不回答,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