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凍才是搖錢樹?

那邵九卻打量了她幾眼,有些驚訝,道:“大嫂身上這衣料倒是少見,我們邵記商行在南邊也販過一些布帛,有種青布,與大嫂這衣料一般顏色,隻是沒有這些花紋。不知大嫂這身衣服是哪裏購得?”

“哪裏是買的,這衣裳是我自己做的……”巴月還在琢磨商隊的事情,邵九的話她也沒有在意,順口便答了,話一出口,她才猛覺不對,追問道,“邵管事見過我身上這種衣料?”

完了完了,她還想做獨家買賣呢,這樣一說,豈不是要吹了。

“這衣料也是大嫂自己做的?”邵九卻比她更驚異,不答反問道。

巴月眨巴了幾下眼睛,突然道:“邵管事,我家便在村外不遠,若得空,可否賞臉喝茶杯?”

邵九會意,伸手一拂,道:“大嫂請帶路。”

這就是商業跟商業的碰撞,不用說得太明白,隨便一邀請,彼此便都明白了雙方的意思。邵九是從巴月身上這件衣裙上,敏感的發現了一條商機,而巴月意識到,她這藍印花布到底是不是獨一無二,恐怕就要從這位邵管事口中得出答案了。

白三小姐就說過,她在南邊看到過同樣顏色的布,如今這邵九也這樣說,想來不會是假的,恐怕她的染料並不是獨家秘傳,但是巴月同時也注意到一點,那就是這兩個人同時都說了,他們所看到的青布上,沒有這樣的白色印花。

於是,巴月突然產生了一股很不妙的預感,難道……最終決定她能不能掌握藍印花布的獨家市場的因素,不在於眼前這大片大片的野草,而在於……那毫不起眼的琉璃凍?

事實上,在她這樣想著的時候,邵九已經給出了答案。

“原來這裏生長著如此之多的蓼草,怪不得大嫂能染出南邊才有的青布,不過那些花紋,想來另有奧妙吧。”

巴月傻眼。

原來這些野草叫做蓼草,這個邵九果然是見多識廣。一瞬間,她被打擊得精氣神都快要完全消失了。不行,她得去問問石匠,這琉璃凍到底是他的獨家秘決,還是所有的石匠都懂得做。

這時已經到巴月小染坊,邵九遠遠看見巴月染布的那個大棚,眼前便是一亮。

奶娘這時聽見聲響出來,看到巴月帶了個男人過來,不禁一愣,然後道:“月兒,這是……”

“奶娘,他是商隊的邵管事,我請他過來聊聊。”

“哦哦,邵管事,這邊坐,我這就去倒茶。”奶娘支吾著應了一下,就去倒茶了。

邵九坐下,掃視了幾眼,然後才笑道:“大嫂先說這衣料是自己做的,我還不大相信,現在一看,倒是我小瞧大嫂了。”

巴月也笑了笑,道:“我一個婦道人家,懂得什麽,不過是偶爾發現了,便染著玩兒罷了。”

這話邵九卻是不信的,染著玩兒,弄這麽大一棚子,但卻也不揭破,隻是道:“染著玩兒能染出這般清雅的布料,大嫂也是獨一家了吧。”

聽到“獨一家”三個字,巴月眼睛便亮了,笑眯眯的問道:“果真是獨一家嗎?邵管事走的地方多,見的也多,可不要騙我哦。”

邵九點點頭,道:“確是獨一家,大嫂這染布的法子,在南邊雖然常見,可是南邊那些染坊,斷斷是染不出這般潔白秀雅的花紋的,大嫂心思靈巧,卻不知是用什麽法子弄出來的。”

巴月眉開眼笑,口中卻道:“一點小手段,不值一題。”

這時奶娘端了茶出來,她連忙住口,奉了茶,然後才又道:“邵管事,不知這布……商隊收不收啊?”

終於說到正題了,邵九笑笑,道:“粗布五百文一匹,帛布八百文一匹,細布一千五百文一匹,大嫂有多少,我收多少。”

“邵管事真是個爽快人。”巴月心裏盤算了一下,粗布的成本是三百八十文一匹,帛布是六百五十文一匹,細布是一千二百文,染料和人工目前不能算在成本裏,上門取貨還省了運費,這樣算來這個利潤其實算高的了,想到這裏,她揚了揚眉,“這價格嘛……也還算合理。不過,我有兩個條件,邵管事若是答應,這買賣便算是成了。”

“大嫂說來。”

“第一,在百陵州及所屬地界內,邵記商行不得販售我的布,哪怕是別人從邵記商行購得布,也不得售到百陵州所屬地界之內。”

邵九含笑望著巴月,道:“這百陵州地界的布市,是大嫂給自己留的吧。成,我答應。”

“第二,邵管事也看到了,目前我這染坊才剛剛起步,產量有限,一年之內,我們以三月為期,我供貨,你取貨,銀貨兩訖,不得拖欠。”

邵九點點頭,道:“依我看,大嫂這染坊確實小了點。我倒有一個想法,還請大嫂一聽。”

“請說。”

“我邵記商行名下,也有幾處染坊,不若我派些染工過來,協助大嫂。”

巴月看看他,搖了搖頭,道:“邵管事這方法雖好,但巴月隻能心領。”

不是她不想發展,在沒有確認琉璃凍的事情之前,她隻能自己搞,否則邵記的染工跑過來,隻消看兩眼,就能把她的飯碗給搶去了。

“既如此,便依大嫂吧。”邵九有些遺憾的歎息一聲,站了起來。

巴月起身相送。

邵九走了幾步,又回頭道:“還未請教大嫂如何稱呼?”

“叫我巴姑娘吧。”巴月摸了摸頭發,有些無奈,她真不想做婦人打扮,聽別人喊自己大嫂,很別扭啊,但是誰讓她穿到林八月的身上,林八月是棄婦,她也隻能認了。

“八姑娘?”邵九疑惑的看了看巴月,然後微微一笑,卻是不追究了,隻是道,“八姑娘,三月之後,我再來拜訪,還望八姑娘做好準備,莫要讓我失望。”

巴月抬起頭,胸月成竹道:“邵管事盡管放心,多的我不敢說,五十匹粗布總是能備下的。”

話是這麽,其實她心裏已經盤算了好一會兒,五十匹布已經是她的極限,不提人力,隻算她手上的資金,最多也就是五十匹了,再多她可就要沒錢吃飯隻能喝西北風了。這還虧得她和張記成衣鋪有協議,能回籠一點資金,否則,她還不敢下這個保證。

送走了邵九之後,巴月就急急火火的又跑去村長家借毛驢了,雖然順利借了出來,但卻吃了村長大娘幾個白眼,倒不是因為她頻繁的借毛驢,而是張小虎同誌又想跟著去,被村長大娘硬拉住了。

知道前一天巴月前腳後,張小虎後腳就跟了去,這一次村長大娘學乖了,盯著張小虎讓他幹這個幹那個,等巴月騎著毛驢走了許久,估計就是追也追不上了,村長大娘才放鬆了盯人的舉動,戳著張小虎的額頭,罵了一句“沒個出息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