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李進的身世
“既如此重要,李進將他交給我是何意?”杜萱娘穩住心神問道。
“隻可能代表兩件事,一是大當家對你十分信任,因此托你保管,另有一事便是……,”陸掌櫃神色慘然,再也說不下去了。
杜萱娘替他說下去,“還有一事便是,李進此去凶險,很可能連性命都不保,他不想這麽重要的東西落入他人之手,便將此物放我處,讓殺了他的人最終什麽也得不到!”
陸掌櫃十分驚愕地看著杜萱娘,“你怎麽知道這些?”
“難道不能是猜的?等等,”杜萱娘突然警惕道:“難道他就沒有想過這塊玉會給我們一家帶來多大的危險麽?如果連他都不能對抗那些人,我們這幾人又拿什麽來保護這東西?恐怕到時既便拿這東西去換命,別人也一樣要我們的命!”
陸掌櫃猛地站起來,怒視杜萱娘,“你,你竟然想將這蜀王符交出去!你對得起我們大當家?”
“要不然,你將這玉符遠遠地帶走,怎麽處置都由你,總之,再也不要出現在這裏,或許我們幾人想必會活得久一點。”杜萱娘冷冷地說道,關係到生死存亡,什麽交情,親情之類的都是浮雲。
陸掌櫃像被擊中要害,又蔫蔫地坐了回去,“如今顧家僅餘的骨血好不容易站穩了腳跟,大當家卻又將蜀王符交到你們手中,唉,憑我們幾個,如何保得住這玉符?實際上我最擔心的是若李家那幾個想做家主想瘋了的,如果知道大當家沒有這蜀王符調動李家異姓勢力,立刻便會群起而攻之,如今大當家身邊少了丁六這條臂膀,隻能靠李甲一,丁十二,及五老爺了,再加上大當家這回重傷,形勢越來越不好了,那些人定是得到了大當家重傷的風聲,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陸掌櫃長歎一聲,又繼續說道:“大當家原本不是現在這個冷淡性子的,大當家的父親,也就是上一任大當家在世的時候,大當家是李氏嫡長房嫡長孫,是李氏家主位的唯一人選,他母親在一次他三叔設計的驚馬事件中為救他而亡,後來他父親為了給他母親報仇,在與他三叔的決鬥中受了重傷,雖然清洗了三叔的勢力,但前一任家主也因為這傷而早逝,臨終前將幼年的大當家托付給他五叔和八叔,及一些忠心的老部下,我也是受托者之一,然後李氏一族人人覬覦的家主之位由你二叔暫代,直到大當家年滿十八歲能夠接手家主位之時。”
“人在權勢麵前沒有幾個還能保持本性,他二叔最初幾年還算老實,後來為了家主位也變了,幸好大當家加入了他五叔控製的死士營,姐弟二人相依為命,在苗疆一個小村子裏長大,為了隱瞞身份,隻由一個乳娘照顧,大當家為了練成一身好本事,給他們的雙親報仇,什麽苦都吃過,後來大小姐及笄,因與顧家長孫顧廉從小定親的,姐弟二人才借著待嫁的機會回到了李家,然而沒等聯絡到他父親的舊部,他進二叔便發難了,雖然在那一戰裏姐弟二人視為親母的乳娘為了保護大小姐而亡,大當家卻因此戰而一戰成名,我們這些被他二叔打壓的老當家的舊部紛紛重聚李氏嫡支一脈,終於在大當家十八歲那年順利登上家主的位置,為此他的叔輩被他殺得隻剩一個五叔,所以李氏族人雖多,但大部分都與他有殺親之仇,就算大當家再怎麽為李家殫精竭慮,也換不來李氏族人的一絲忠心,雖表麵上臣服,卻無時無刻不想著找機會在大當家的背後捅一刀。”
“既然如此,他為何還要待在李家礙眼?反正父母之仇已報,天下之大,七尺男兒何處不能為家?”杜萱娘忿忿地說道,完全被李進多舛的命運給震憾了。杜萱娘想不到在李進風光的外表下還有如此慘痛的經曆,在一個隻有仇恨,沒有親情,至親們為了權勢而互相殘殺的世界裏長大的人,被養成暴虐冷淡的性子一點也不奇怪,杜萱娘瞬間忘卻了自己從前對李進的種種不滿和厭憎。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大當家當然可以一走了之,而那些與他浴血奮戰的兄弟和老家主留下的舊人怎麽辦?他們有家有小,早已與李家融為一體,離開是不現實的。而且一旦沒有了這個家主身份,蜀王符便得再次易主,為了這個家主位,李氏幸存不多的力量又得開始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一旦傷了根本,那些早就不願意受李氏束縛的異姓勢力絕對會立刻棄主,延續了一百多年的李氏地下王國便再也不複存在,大當家再不喜歡李家,也不敢去做這個罪人,在沒有找到合適的下任家主人選之前大當家是絕不可能離開的。”
屋內一片靜默,陸掌櫃在為李進的安危擔憂,杜萱娘腦海裏卻出現了涼棚避雨時,冰冷跋扈的李進第一次出現在她麵前時的情形,那時她因為崔穎的光彩而完全將他忽視,就算是李進帶了重禮來張家賀喜及熱心地為他們解開張正的死亡之謎,也沒有減少她對他的反感。
後來在大街上被李進及時相救,杜萱娘才開始對李進另眼相看,怎麽說也是救命恩人,後來在麗春院被他當作曲翠櫳輕薄,雖惱他,但看到他肯幫那位走投無路的吐蕃人及他的那些在高原上苦苦掙紮艱難求存的族人時,杜萱娘又大方地原諒了他。
杜萱娘的腦子裏如投影儀一般,將與李進相處的片段一一重放,被她刻意忘卻了的一幕突然清晰地出現,杜萱娘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第二次被李進強吻的地方——臥房門後的牆上,那股寒冷而又血腥的味道突然出現在她的唇上,是如此的濃烈霸道,杜萱娘的臉騰地一下紅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憂傷與糾結出現在她心頭。
她當時的無情拒絕,應該是讓那個孤傲的家夥很憤怒,很失望吧,如果不是因為走投無路,李進絕不會想起曾被他救過的小寡婦,可惜當時的她隻顧著自己和張義的安危,狠狠地踐踏了李進對她的信任,杜萱娘第一次感覺到了慚愧和淡淡的悔意,若這次李進不死,她還有機會再見到他,杜萱娘決定不再像他這次受傷時來她家一樣對待她,至少不會在山洞裏時為他都雞粥時,心裏卻在想著李進這回會給她多少金子,他讓她離崔穎遠一點時,她也不打算與他頂嘴了,就算不得不與崔穎有正經要事,也應當快去快回,適當避嫌,畢竟李進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她可以不畏人言,可孩子們還小,不能給他們留下讓別人說嘴的機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