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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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國綱被抬回榮光堂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下午了。康熙爺派了大清最厲害的國手李太醫隨身照料,可李太醫隻是歎著氣,搖著頭,佟府的人都知道,這老太爺已經藥石無醫了。

抹著淚兒當了會孝子賢孫,眾人便散了去。小薛佳氏叫上了姐姐薛佳氏一同回麗春院籌辦老太爺的生後事,壽棺之類的對於家有老人的貴族來說早就是備好了的,壽衣也早就趕製好了,隻是小薛佳氏到底是年輕媳婦兒,對這喪葬之事沒有什麽實際的經驗,無奈隻好早做準備了。

等到姐弟倆能夠近距離看到瑪法的時候,已經入夜了。才數月不見,佟國綱原本有些過於粗壯的身形迅速的消瘦下來,由於骨架過大,皮包骨的很是嚇人。嘴唇也是烏黑烏黑的,顯然是中了毒。清雅一見,眼眶便紅了。原本隻是想要利用他作為姐弟倆的靠山,現如今看那著那生龍活虎的老人如今卻靜靜地躺在那裏,有進氣沒有了出氣。卻忍不住讓人心酸,清雅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龐,冰冰的。

“阿瑪,清雅姐弟與瑪法同住,感情深厚,想與弟弟一同侍疾,望阿瑪成全清雅姐弟一片孝心。”

鄂倫岱剛想拒絕,兩個小孩子侍得了什麽疾,不過是添亂罷了。可看著床上一動不動的老人,又熄了火,罷了,不過是最後的時間了。“你們倆在這待著吧”,說罷便起身出去了。

李太醫見主人出去了,且又無良方,也跟了出去,“我且在外間歇著,有事喚我罷。”

清雅見四下無人,便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玉瓶兒,對介福說道:“阿福,你且將瑪法的衣服扯開了些,把繃帶解了,傷口露出來。”

介福點了點頭,乖乖照做。果然,那一箭射到了左胸上,因為有毒,傷口已經發黑,有些潰爛。“阿福去叫榮嬤嬤燒些水,給瑪法擦身可好?”

見介福出門後,清雅打開玉瓶口,滴了滴綠色的**到傷口上。隻見那傷口上的黑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了些。果然,那藥丸是有用的。之前她擔心佟國綱難以服用丹藥便將藥化了,找了個小玉瓶兒裝著,本想直接給他服用,又怕見效太快若人疑竇,好在試了一下。

趁著介福尚未回來,清雅將小玉瓶裏的藥液再稀釋了些,滴了滴到老人的嘴裏,果然原本有些泛青的臉色好看了不少。清雅終於鬆了口下,剩下的**,每日一滴,約莫半月就能全部用完,瑪法一定會好起來的。

待榮嬤嬤送水進來後,清雅與阿福一起給老人擦了擦身,重新包紮了下傷口,便在一旁的小塌上眯了眯。

幾日之後,李太醫見佟老太爺顏色好了些,心中有些驚疑,轉念一想,怕是回光返照罷,隻是感歎佟國綱這老狐狸命還真是長,便照舊吩咐做了些補體續命的湯藥,也沒有多問,清雅鬆了口氣,這算是過關了麽。

倒是後院裏的小薛佳氏好好的朝著榮光堂拜了拜,這老太爺可真爭氣,這下子咱安排葬禮的時間更寬裕了。

說是侍疾,除了滴滴靈液,其他的事情倒自是有下人在做,也無需勞煩些什麽。清雅坐在佟國綱的床邊,拿了針線活兒在那細細的做,眼見著夏日就要到了,得給介福做個清爽的練功服才是。剛想著繡點什麽花色兒,就見那薛佳氏姨娘摻著一位老太太緩緩地走了進來。

這老太太是誰?排場倒是大得很。隻見她穿著繡著金色經文的紫色旗裝,額頭上帶著同色的抹額,皮膚透白,雙目不怒而威。一套齊全的祖母綠首飾顯示著來人非富即貴。她手搭在薛佳氏身上,卻撇著頭與一旁的鄂倫岱低聲細語著,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榮嬤嬤見來人一驚,在清雅旁邊耳語道:“是老太太,原本在廟裏進修,怕是得知老太爺不好了,回來見最後一麵的。”

還沒等清雅做出反應,那老太太便已進了屋,選了離床稍遠的位置坐下。臉上早已沒有了笑意。

清雅回過神來,盈盈福道:“孫女清雅請老太太安。”

榮光堂裏靜悄悄的,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老太太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兀自的喝著下人們剛端上來的茶。突然間,她將手上的茶杯狠狠地往地上一擲:“我可沒有克死自己額娘,又要克死自己瑪法的孫女!”

榮嬤嬤見狀,直直的撲過去擋在了清雅麵前,滾燙的茶水毫不留情的濺到了她的身上。清雅緩緩地站了起來,挺直了身體:“春喜,帶嬤嬤下去敷藥。”對待這種不講理的野蠻人,任何說理都是無用的。“哦,老太太的丈夫已經被孫女克死了麽?那可真是要小心呢,得多修修佛,免得您也……清雅的瑪法倒是還好好的呢!”

老太太氣極反笑:“好個伶牙俐齒的賤丫頭!我佟家可沒有你這種孽種!”

孽種,這老太太真是口不擇言啊!清雅笑了笑:“真是遺憾呢,佟家族譜上白字黑字的寫我佟佳·清雅的大名呢,倒是老太太你,好似不姓佟佳呢!”

鄂倫岱臉色發青的橫到劍拔弩張的兩人中間,對老太太說道:“額娘,先去看看阿瑪吧。”

老太太冷哼一聲,也不看站在一旁的清雅,在老太爺床邊念了一段經文,便又前呼後擁的出門了去。留下滿頭霧水的清雅。

“榮嬤嬤,燙傷得可厲害?”清雅心疼的看著老嬤嬤的手,紅紅的,有些腫。

榮嬤嬤搖了搖頭,“姐兒沒事就好。嬤嬤皮糙肉厚的,燙了也不怕。不過我苦命的姐兒,這下把老太太也得罪了可如何是好呀?”

清雅拿出膏藥,又細細的給嬤嬤抹了一層。“無妨,這老太太對我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一來就發作了,總不能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吧。”

“小主子,注意言辭。”榮嬤嬤嚴肅的說道。

清雅吐了吐舌,嘿嘿,一時間忘記裝貴族了。“知道了,倒是嬤嬤,這老太太怎麽從來沒有聽你提過呢?要不是今天看到了,還不知道這佟府還有這麽個老太太呢。”

“這老太太啊,在太太嫁進佟佳府後不久便搬到廟裏去專心禮佛了,此後十多年,可是一次都沒有回來過。這次要不是老太爺不行了,怕是也不會回來的。”

“可是”,清雅有些遲疑的問道,“可是今兒個看起來,這老太太對老太爺倒是也不怎麽情深呢?”來了隻是遠遠的坐著,也不先關心夫君的身體,倒是有閑心來怒罵孫女。臨了了也沒有說上一句話,隻是念了段經文。

榮嬤嬤也有些疑惑:“老奴倒是沒有聽說過老太爺與老太太有啥不和,隻是據說老太太一心向佛,許是這樣才感情淡薄了些。”

一心向佛,啊呸,看她那火爆的樣子,怎麽也不像是一心向佛的。“那老太太與我額娘關係如何?”

“太太逢年過節都會去廟裏探望老太太,不過甚少能夠見到老太太的麵呢。太太去世之後,就都是薛佳姨娘去了。”

清雅點了點頭,難怪今兒薛佳氏越過了主母小薛佳氏站在了老太太身邊,原來二人有舊。

第二日聽說老太太住進了鬆鶴堂,清雅便此後日日攜著介福前去請安,也不進去,就在門口請過安了便回來。老太太也不說什麽,隻是專心禮佛,再也不見那日狂躁的樣子。也沒有再去過榮光堂。漸漸地,眾人便不再關注她了。

佟國綱一日一日的好了起來。在第十日的時候終於醒了過來,經李太醫把脈之後說是除了身體有些虛,倒是無妨了。康熙爺對李太醫的表現甚是驚喜,大大的誇獎了他一番。他也不好說自己也不知道佟國綱是怎麽好起來的,隻好謙虛著按表不提。

佟國綱醒了之後,後院的流言倒是少了不少。雖然也有人說是因為老太太虔心禮佛感動上天,所以老太爺好了起來。但是不再有那麽多人提龍鳳胎是克星之事了。

得知姐弟倆衣不解帶的照顧他這麽多時日,佟國綱很是感動,祖孫三人的感情是越發親厚。

而就在此時,佟家再度傳來了喜訊,鄂倫岱的兩個女人,懷孕了。

下節預告:因為孕事,後宅平靜的表麵被打破了,居然有人向姐弟倆再度伸出了魔爪,那個人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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