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章 夢是否可以延續?
這一年多來,吳越一直刻意回避著柳青。不讓她知道自己的消息,不給她自己的號碼,殊不知這樣做,反而讓自己的一團心火暗中運行的更旺。
方天明沒能按照約定給了柳青他的號碼,吳越也理解,柳青是多年的老同學,和天明、他、小強幾個彼此相處一向愉快。要是搞票選女友的話,柳青、寧馨兒兩個選一,方天明絕對無條件傾向柳青。
不知怎的,他也隱隱期待和柳青的見麵,原本他應該是抗拒的。危險,不能任由這種占有欲恣意膨脹,柳青不是鄭媛媛,她要的,他絕對給不了。吳越暗自警告自己,一麵卻在焦急中等待電話的再次響起。
整個下午,電話來了不少,可沒有那個號碼是陌生的。
快五點半了。吳越披著白色浴巾半躺在按摩床上,看著掛鍾的秒針無聲的移動。
突然,手機屏幕一亮,吳越沒等它開始震動,就一把抓起來,貼在了耳邊。
“吳越是你嗎?”柳青的聲音依然淡淡如水。
“是我。”
“我想見見你。聽天明說,你在市郊買了房子,就在那見麵吧。”
柳青的聲音消失了,而吳越的手機卻遲遲沒有離開耳朵。在情愫還被掩藏和曲解的時候,柳青曾是他唯一的異性朋友,她樂意傾聽他的苦悶,撫慰他的狂躁,給他許多的忠告。柳青天性獨立,有主見,加上女孩遠比男孩更早的成熟,盡管她比吳越還小幾個月,卻能帶給吳越姐姐般的溫情,甚至還讓吳越感受到從未領略過的母愛。
吳越一度沒弄懂柳青對他的愛意,有很大程度上就是被這種感覺掩蓋了。潛意識裏,他覺得夾雜這種感覺再去想男女之事,簡直就是一種犯罪。等他大了些,他才明白,他的想法是多麽可笑。
說不上後悔、失望,隻有惆悵和失落,就像一個孩童守著明知得不到的玩具,卻不甘心看著它被其他人拿走,隻想多看它一會,多守著它一會。
市郊的房子前一陣子剛裝修,不豪華但很有品位,大量實木的運用,仿佛將這座小屋整體搬遷到森林一般。
吳越坐在大廳的硬木搖椅上,彎著腰,兩臂交叉放在膝蓋上,眼睛盯著大廳盡頭的門。
七點多,下起了一場雷雨,雨勢很大,一時也沒有停息的跡象。
電話他打過,可惜柳青是在電話亭打的。吳越不免擔心起來,柳青絕不會食言,可這麽大雨?
正胡思亂想,門被敲響了,很大聲,一點也不似柳青的風格。
誰呀?吳越遲遲疑疑站起來去開門。
“柳青?快進來。”
門外,柳青濕漉漉的站著,身邊是一隻特大的旅行箱。
白色絹絲連衣裙緊緊貼出了柳青的曼妙身形,屋簷燈亮的很邪惡,暴露了她所有的秘密。吳越不敢多看,彎腰去提旅行箱時,那一抹黑色在他眼前晃出了一片森林。
“柳青你喝酒了?”吳越轉身去浴室找了一塊大浴巾披在柳青的身上,她嘴裏呼出的氣息帶著一股果酒的味道。
“一點點,真的一點點哦。”柳青舉著一根瑩白的手指在吳越眼前晃動,接著又站起來,誇張的做了飛翔的動作,“一點點鳥兒就能衝出籠子,一點點就夠了。”
“柳青,坐下吧,你有點喝多了。”
眼前春色無涯,吳越不得不低下頭。
“我沒醉。我很清醒。”柳青走到吳越麵前,蹲下身子,托起吳越的臉,讓他看著自己,“我隻是需要一點點勇氣。”
居高臨下自然一覽無餘,吳越清楚的看到兩座山峰溫柔的線條,隨著呼吸在奇妙的改變著。
“我很傷心,你知道嗎?”柳青委屈的神情,就似多年前那般,真真切切的,隱隱讓吳越也心疼起來。
吳越想點頭,卻被柳青摟在了胸口。
燥熱的夏夜,躁動的心,淡淡的酒精,這一切混雜在一切,構成微妙的時刻。這一瞬間,吳越的占有欲不可遏製的爆發。
身後就是長沙發,後背倒下就成了一張大床。
柳青緊緊靠著吳越,體味初次的痛苦和喜悅。吳越輕輕用下巴摩挲柳青,一時想不起該說什麽,隻是希望這一切最好是夢。
“陪我說說話吧。”柳青轉過身,把靠枕墊在臀下,大廳燈光很明亮,這個姿勢極度的誘惑。
吳越眼中又出現火熱。
“等一會,時間還早呢。我是明早六點半的火車。”柳青拉過胡亂扔在一邊的連衣裙,暫時遮蓋住誘惑,伸手摸著吳越的臉頰,“誰讓你這麽凶狠,就像我欠你似的。那好吧,今晚我好好還給你。”
柳青的聲音又如以往平靜,即便是床底之間的調情也如此。
這種怪異的反差往往能激發更大的熱情,又一次戰火迅速點燃,遠比第一次更持久、更猛烈。
“吳越,你真弄疼我了。”柳青輕輕拭去吳越額上的汗水,神情寧靜,那一刹那,吳越仿佛看到了初中時,一次,他玩心大起扯了柳青的長發上的蝴蝶結,柳青回頭說他也是這般口氣和神情。
“對不起。”吳越有些不好意思。
“我很高興。我知道你心裏有我。”
吳越張了張嘴,話沒出口,就被柳青用手堵住了嘴,“我不要你回答,這個話題我不想深入探討下去。要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離開平亭……”
“柳青,你、你都知道了?”
“嗯。小強告訴我的,我還知道你後來去找過許峰。謝謝你……”柳青挨緊了吳越。
謝謝?難道這就是謝謝?吳越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不是你想的。”柳青側身靠在吳越身旁,“我隻是想擁有一次。我不想帶著遺憾消失。”
女人的思想真是難解的方程式,每一個的答案都不一樣。鄭媛媛是依附的藤蔓,而柳青卻和他一樣想做一棵大樹。那麽寧馨兒呢?
這個時刻想起其他的女人無疑帶著負罪感,吳越不敢多去想,傾聽著柳青恬靜的呼吸聲,漸漸沉睡。
平亭沒有火車站,要去京都隻能在震澤乘車。
桑塔納駛出平亭,一路奔向震澤。
吳越不時側臉看看柳青,一夜雨露,這朵嬌豔的花越發光彩奪目。
車裏靜的有些壓抑,吳越伸手去開音響。
“我來,聽這一首。”柳青從小挎包裏拿出一盒卡帶。
香港某位天皇巨星的歌聲響起了——
天長地久有沒有
浪漫傳說說太多
有誰能為我寫下一個
天若有情天亦老
我隻擔心等不到
矛盾心情怎樣麵對才好
從來愛是沒有藉口
沒有任何愧疚
你的一切永遠將會是我所有
如果你是我的傳說
讓他天長地久
追夢的人
為你在等候……
吳越從來不認為這位歌星唱功如何了得,不過他每首歌的歌詞都很感人。以前聽了還沒有多大的感觸,但想起前塵舊事,看著身邊的人,他覺得這一首就像是柳青特意寫給他的。
柳青靜靜聽著,仿佛忘了身在何方,也忘了吳越存在似的……
震澤火車站前,三三兩兩是送別的人們。
柳青不讓吳越進去,拉起旅行箱的拉杆,拖著箱子獨自往前走,輪子在鋪地磚上發出“咯啦啦……”的聲響,就似在吳越心頭碾過。
吳越呆呆的立著,突然,柳青放下旅行箱,朝他飛奔過來。
“吳越,你說,你愛過我嗎?”柳青盯著吳越的眼睛。
“我……”
沒等吳越回答,柳青伸手摟住吳越的脖子,用唇堵住吳越的嘴,好久,鬆開,貼著吳越的耳朵,“別說出來,別說愛我。我怕聽了,就舍不得離開……”
“我……我愛你。”
幾顆淚滴在吳越的頸脖,還燙燙的灼人。隻是柳青已經跑遠,車站的噪雜聲隱去了吳越的聲音,再看時,柳青不見了,滿眼隻是人影。
那件白色的絹絲連衣裙還在晾衣架上柔柔的擺動,雖經柳青清洗,可淡淡紅色的愛的印記仍然牢牢的不肯退去,深深的刻進吳越的眼簾。
不允許他去看她,也不給他電話號碼,這個約定讓他難受卻又毫無辦法。
“也許還能再見,也許不再見麵。一切就憑天意吧,”柳青的話語時時回響耳邊。
天意,什麽是天意?吳越茫然的搖搖頭,伸手去按手機。
手機記事本的定時鈴聲提醒他,今晚有個大隊會議,明天試點大隊就該掛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