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章 對決,散打王(上)
原本歡快興奮的氣氛被孫浩然一個電話破壞的幹幹淨淨,就像一段美妙的樂章正在**處盤旋時,突然爆發出一記刺耳的破音,別扭又難受。
這種層次的博弈,吳越還沒有資格參與,他也提不出什麽建設性的應對措施,隻好打個招呼推說中隊有事匆匆離去。
回到三大隊已是夜裏十點多,犯人已經收監點名,幹警值班室三個中隊的值班幹警圍坐著打起了八十分,吳越沒去湊熱鬧,從門衛室拎了水瓶就回了宿舍。
這段時間,吳越帶了十幾個留監犯把老宿舍區徹底改造了一番,反正那兒就住他一個,隨便怎麽折騰都可以。
院牆重新壘過,他住的那間旁邊空著的兩間房,被打通連成一體,門全部堵死,窗戶也用厚實的窗簾遮的嚴嚴實實,唯一可供出入的一扇門,新開在吳越住的那間側牆上。
這兩間空房現在改造成了吳越的練功房,齊屋簷牆線高的木頭框架搭建在裏麵,上麵五條橫木上高低不一掛了幾十個石灰球。
石灰球足球大小,用細密的白帆布縫製,舞動起來石灰並不會散逸出來,隻有碰觸到人體才能留下一個白點。
係著石灰球拇指粗的光滑繩索通過幾個滑輪匯集成一股,連接到牆角一側一個小型電動機上。
吳越換了一身黑色練功服,解下鐵綁腿,按動電鈕,電動機發出低沉的呼呼聲,石灰球開始不規則的擺動,越來越快,起初還看得清是球狀,漸漸是紛飛的白蝶,最後一片片虛影。
好!就要這個速度。吳越暗自讚了一聲,衝進了虛影之中。
穿插、閃躲、翻騰,擋、擊、化,如果此刻邊上有人,他會驚訝,因為肉眼看起來,吳越的身姿在某種程度上居然不受地球引力的影響。
大約半個小時後,吳越跳出了石灰球的包圍,關了電動機,對著牆上一麵穿衣鏡前後打量,黑色的練功服上沒有一個明顯的白點。
嗯,吳越笑了笑,顯然他很滿意。
彈了彈肩頭落上的石灰粉,吳越沒有停下,徑直走到房間最頂端的一角。那裏豎著一個全鋼實心人形樁,這是他托方天明幫他搞來的,普通的沙包和木人樁根本不適合他穿透力和破壞性極強的拳腳。
人形樁高兩米五十,露出地麵的高度和吳越身高相仿,其餘被混泥土牢牢澆築在地下。
拳、腿、指、肘擊、膝頂,在吳越暴風驟雨的打擊下,人形樁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回應。
呼……,吳越長長舒了一口氣,走出練功房,關上門,坐在辦公桌前,喝了幾口茶,又點上一支煙,等到一支煙抽完,起身用臉盆架上搭著的濕毛巾擦擦臉,離開宿舍,來到門前的小院子裏。
院子裏有一棵香樟樹,樹徑有大號飯盆粗細,規格遠遠超過吳越練習拔山功所需。吳越也不奢望能用五指之力拔起它,那不是武功而是妖法了。他圖的是便捷,畢竟天天上山去練也乏味,何況這棵樹在大略一米的高度自然分叉成兩股,左右手各抓一根練習,豈不更省時?
吳越吸一口氣,沉身下蹲成馬步,五指發力牢牢扣住樹幹,向上提拉不鬆勁。
一個小時過去了,吳越散了勁力,活動一下指骨,踢腿彎腰,正準備回宿舍休息。
武警崗樓上探照燈一下晃了過來,強光刺眼,吳越下意識抬手一擋,有些不悅。
探照燈一晃而過,小院又是一片漆黑,“吧嗒”一聲,崗樓的電燈亮了。
“兄弟,練武術的?”看似等了很久,一個聲音迫不及待的響起。
沒在他練功的時候打擾他,還算懂禮貌。吳越隨口回了一句:“練著玩的。”
“兄弟,逗我玩是不是?”
一個佩戴上尉警銜的年輕武警軍官從崗樓房間裏走出來,手一按崗樓圓形走道邊的鐵柵欄,縱身一躍從五米多高的崗樓直接跳到小院外的通道上,一麵向吳越走來,一麵又說:“馬步蹲了一個小時,還說練著玩?兄弟,咱平亭人可不興這一套。”
平亭口音是典型的南方係,與以北方口音為基調的華夏國語有著截然不同的發音語聲,任你怎麽學,天生一條僵直的舌頭就是卷不起來發兒化音。
如果你在京城外國語學院完全用平亭話朗讀一篇文章,極容易讓人誤會你在學習一個小語種外語。
不過隻要是平亭人,就算素不相識,彼此都用國語交談,一兩句話以後,就能發現國語外衣下藏不住的平亭語音尾巴。
“嗬嗬,老鄉啊,你好。怎麽以前沒見過你。”
駐監武警中隊和三大隊一牆之隔,中隊幾個領導經常到三大隊監房幹警浴室蹭澡洗。吳越偶爾碰到他們也會發發香煙,閑聊幾句,雖說談不上交情,也算麵熟陌生。
方臉,鼻子有些塌,一米七五以上的個子,長手長腿,渾身肌肉隆起把警服撐得鼓鼓囊囊。吳越打量了幾眼,伸出手和年輕武警軍官的手一握。
“剛從震澤支隊調來幾天。我叫陶正,平亭袁橋的,兄弟你呢?”陶正掏出口袋裏的石林,給了吳越一支。
四塊半的石林,他好久沒抽了,久違的嗆口味在鼻腔轉了一下,吳越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陶隊,謝謝了。我叫吳越,也是袁橋的。”上尉警銜,在武警中隊不是隊長就是指導員,看他有些粗放,吳越就猜大概是個中隊長。
其實吳越的戶口在平亭市裏,不過,糧食局糧庫地處袁橋,他從小跟著幹爸在糧庫長大,潛意識裏早把自己當做了袁橋人。
“嗬嗬,倒給你蒙對了,我是過來當隊長的。”陶正笑笑,低聲說:“過渡一下的,專業報告遞上去了,最多兩個月,哥們就回地方了。”
陶正明顯比他大了好幾歲,城府卻不深,見麵沒幾句,就掏底說了。吳越不是這種性格的人,可不妨礙他喜歡與這種性格的交往。
“陶隊,屋裏坐坐?沒啥好東西招待的,好茶有,好煙也有。”
陶正聽到好煙兩個字,眼睛一亮,“行,咱們兩個老爺們半夜三更站在外麵卿卿我我,算個啥事?”
茶是監獄自產供監獄領導專用的,選取的全是嫩芽尖左右的水一泡,一根根倒豎在浮在玻璃杯口,密密麻麻排列就像雨後竹林破土而出的春筍。品一口,清香中透著一股甜味。
煙還是老規矩,三字頭軟中華,自從接手明越飯店,香煙的供應方由方天明改為鄭媛媛,每次吳越去明越飯店回來,桑塔納後備箱裏總要多出幾條。
幾支煙過後,兩人對彼此都有了些了解。
陶正,68年生的,今年28歲,比吳越大了5歲。他17歲那年作為體育特長生,被特招到武警部隊,改練散打。曾經在89~91年連續三屆蟬聯武警部隊“前衛杯”散打比賽75公斤級冠軍,93在全軍大比武中力克群雄,最後以點數惜敗,得了亞軍。
可惜他文化不高,在武警指揮學校學習兩年畢業後,主動放棄了繼續深造。年齡一大打比賽也不適合,就從江南省武警總隊體工隊轉到震澤武警支隊服役。這次到平亭監獄駐監中隊來當主管中隊長,隻是一個過渡,平亭市公安局決定組建防暴特警大隊,因為缺少教官人選,特地打報告向震澤市公安局請求支持。
震澤市局也沒適合的人選,就跟震澤武警支隊商量,於是陶正理所當然成為首選。
“小吳,我這點文化底子,沒想過當上將軍在部隊幹一輩子。沒門沒路的,有這個轉業機會不錯了。”
陶正這話說的一點不錯,部隊轉業好比大學生就業,也是一個老大難問題,地方上好單位好工作早就擠滿了人,難能輕易輪上你?上尉算什麽?上校正團還差不多,當然要是大校正師級那就不愁了,自己不花氣力去通門路,地方政府也會想辦法,起碼一個處級單位的邊緣化副職逃不了。
陶正看了看吳越掛在衣架上的製服,肩章一杠一可是很顯眼的。
“小吳今年才來?”陶正問。
“嗯。”
吳越應了一聲,去幫陶正換一杯茶。
檔次越高的碧螺春越是這個樣子,味道雖好,卻不禁泡,最多三開水,就得換茶葉,否則淡而無味。
“算了,不換了。這茶葉賊貴吧?”陶正看到茶葉罐裏茶葉不多了,按住玻璃杯,說什麽也不讓吳越拿走。
“內部特供,市價大概3000多。沒事,領導給的,咱又沒花錢,不心疼。”
吳越這話也不假,茶葉確實是華明遠給他的,數量還不少,足足有好幾斤。隻是宿舍裏就放了一罐,其它的全儲藏在犯人大夥房的冰箱裏。
“既然不讓我泡,那你拿去自個泡著吃。”吳越把茶葉罐往陶正那邊一推,又拉開起抽屜,露出滿滿一抽屜的中華,隨手拿起一條,往他懷裏一丟,“這也拿去抽吧,我看陶隊煙癮也不小。放心,哥們自己的,可不是從犯人頭上刮來的。”
這小老鄉牛皮!陶正暗暗吃了一驚,茶葉監獄領導級的,香煙檔次比他震澤武警支隊支隊長抽的還高。
整天中華不離嘴的,陶正隻見過一個,武警江南總隊總隊長——龍雙柳,可人家肩扛一顆將星,按級別有特供煙酒的。
陶正掃了一眼,抽屜裏不少於十五條中華,看來拿走一條小老鄉確實不心疼。
“那,我就老成點嘍。啥時有空到中隊去打槍,槍械隨你選,機槍、步槍、衝鋒槍、五四手槍,子彈無限製,愛打幾發就幾發。”
“那好,槍我也就摸過一次,還是大學軍訓,苦了半年,末了實彈射擊隻給三發。”吳越想起那次就好笑,方天明不過癮,偷偷塞了幾條煙給教官,多拿了一百多發子彈,分給吳越一半,自己留一半,當時打的痛快,事後肩膀疼,哼哼唧唧一個多月才好。
又閑聊了一會,陶正一拍腦袋,“小吳,光顧著抽煙喝茶,我把來意給忘了。小吳,你說實話,武術練了幾年?”
“十幾年吧。”
“不是兄弟充能,蹲馬步看似能讓下盤穩固,不過時間一長,你步伐就呆板了。想強身健體,練練可以,想要打架,還是散打實用。我反正還有幾個月才走,你有底子,要想學散打,我教你?”
吳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不信我的話?哥哥可是高手。”陶正拍拍吳越肩膀,“明天和我比一比?比過之後,你就知道,我這話一點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