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牽腸掛肚
“你們兩個垃圾，化成灰我也認得，請跟我走一趟吧？”章學猛臉上掛著戰鬥成功後的燦爛微笑，心裏那個美啊，哈哈，抓住兩個黑社會，這回局裏又要獎賞一萬元大洋了罷？
金牙狗與刺驢這麽多年的“黑道闖蕩史”，就是一段與警察的周旋史，什麽場麵沒見過？此時麵對章學猛，自然是裝作臨危不亂、處變不驚的神色，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
刺驢笑道：“警察叔叔，請問您找我有什麽事麽？”臉上寫滿了無辜的神情，眼睛裏滿含著對警察同誌的敬意。心中卻在大罵：你這條臭獐魚啊，壞了老子的好事，**你八輩祖宗！
章學猛不容倆人爭辯，一拉金牙狗的手，厲聲道：“你們這兩個垃圾，走！有事到公安局再說！”
刺驢剛剛救完人，渾身濕透了，抹一把滿是水珠兒的“驢臉”，柔聲說到：“警察叔叔，我們剛剛從水裏上來，想回去換件衣服，要不然，這樣會得病的。”
金牙狗笑道：“警察叔叔，你說我們是垃圾，那麽你們是什麽呢？”
章學猛冷笑道：“我就是清理你們這些垃圾的人！”
話剛說完，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觀人群幾乎是同時朝章學猛開炮：“你們這些警察，真是高素質啊，竟敢抓我們的救人英雄，還竟然罵他們是垃圾，是何道理？”
“你們警察才是幫沒用的垃圾！”
“多好的小夥子啊，你們卻把他帶走？殘忍不殘忍？”
“你們這些警察，天天就知道吃幹飯，正經事不幹，就知道誤抓好人！海中市要你們有什麽用？”
“人家剛剛救了人，不但得不到政府的獎勵，而且還要進籠子，這個世界難道真的世風日下了嗎？”
……
賀森側耳傾聽眼光雪亮的“百姓”們對金牙狗和刺驢飽含“公正”的評價，感動不已。看來，踏踏實實地做一個好人，感覺竟然是這樣的好！
章學猛聽著數百名群眾一致為刺驢和金牙狗開脫，臉一紅，不知如何下台。他們幹警察這一行的，不管工作如何失誤，最怕老百姓戳他們的脊梁骨，現在，他章警官突然間千夫所指，成為百姓們眼中釘，從中刺。說得準確些，他這是秉公辦案，無可厚非。但從眼前的情勢看來，他章警官這是公然與百姓作對！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趁著眾人對自己的袒護，刺驢開口了：“各位爺爺奶奶伯伯叔叔阿姨姐姐哥哥弟弟……大家聽我說句話，這些警察叔叔幹工作很不容易！”
賀森眼見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知道金牙狗與刺驢有驚無險，知道自己該出手了，抖一抖濕透了的衣服，迎麵走向章學猛，笑道：“章警官，我是海中日報政法部的記者，那天晚上我們見過麵。”
章學猛對賀森很是忌憚，劉主任請客的那天晚上，賀森在章學猛到來之前製服了劉小強及他的兩個小弟，並且設法讓劉小強逃走，雖然沒有抓到證據，但憑他的從警經驗，早已猜得八九不離十。剛才經過了老百姓口誅筆伐，此刻又見賀森朝他走來，心裏升起一絲從未有過的怯意，這個賀記者，來頭不小！
“賀記者，你有什麽事？”章學猛道。
賀森道：“我們現在要對這兩位同誌進行現場采訪，請你別妨礙我們的工作！”
章學猛很不屑地瞥了一眼金牙狗與刺驢，道：“我盯他倆已經好久了，同樣也是為了工作！”說這話時，章學猛聲調有些顫抖。
賀森嚇了一跳，好個章學猛，麵對群眾的淩厲攻勢竟然如此鎮定，一顆心再次懸了起來，再次為金牙狗與刺驢捏著一把汗。
賀森正欲開口，隻見一位須發蒼蒼的大爺拄著拐杖走上前來，哆哆嗦嗦地摸著金牙狗與刺驢濕透了的身體，感歎道：“孩子，好孩子啊，你們剛才救了人，很辛苦，海中市太缺少你這樣的好青年了，來，讓大爺看看，在沒有受傷？”
此言一出，圍觀眾人無不激憤，一浪高過一浪的怒火朝章學猛壓了過來。章學猛一時間成了眾矢之的！
章學猛終於受不住了，一拉金牙狗與刺驢，盡量用平靜的語氣道：“今天算你們走運，下回別讓我撞見！”說完，擠出人群，鑽進警車，一溜煙跑了。
怒火衝天的群眾朝著漸漸消失的警車一陣嘔吐，遺憾的是，路邊沒有石塊，手裏也沒有雞蛋。
尤其是金牙狗與刺驢，兄弟倆雖然處變不驚，但章學猛突如其來攪了進來，還是使他們驚魂未定，現在好了，章學猛跑了，他倆人再次成了主角，一時間百感交集，緊緊地抱在了一起，倆人不約而同地道：他***，好險！
林雨高舉著照相機，對著擁抱在一起的金牙狗與刺驢，從不同的角度一陣猛拍。
賀森站在他倆旁邊，臉上樂開了花，相信這一次下水救人，給他倆上了生動的一課，也許，海馬幫繼他賀森老大“金盆洗手”之後，兄弟們定會掀起一陣“洗手熱”，如此一來，海馬幫解散在即，兄弟們“一洗黑”，從此踏上了光明大道，豈不是好？
賀森突然間覺得，我靠，我賀森越來越像是宋江了……
眾記者對賀森與金牙狗、刺驢的采訪，本來在救人結束之後就應立即開始，然而，電視台第一美女記者吳靜的采訪水平真是差勁，一直在黑道上滾打的刺驢與金牙狗突然間麵對攝像機鏡頭，並不認真配合吳靜的采訪，可以說，吳靜此前對金牙狗與刺驢的采訪全都打了水漂，試想，像金牙狗與賀森剛才在鏡頭前的表現，如何在電視台晚上播出的海中新聞上亮相？所以，采訪活動必須重新開始。
但是，這次采訪，眾記者總結了剛才的經驗，撇開了金牙狗與刺驢，將目光對準了賀森。因為賀森老練而沉穩的氣質使眾記者一下子來了好感，而且，賀森還是海中日報的記者。
但是，眾記者對賀森“海中日報政法部記者”的身份並無好感，因為，賀森的大名一旦上了電視台，一旦上了廣播電台，一旦上了海中日報，那麽，他的名聲將會在海中市的大街小巷流傳，這倒沒什麽，記者們要的就是這樣的宣傳效應，讓他們頭痛無比的是，賀森的名聲一響，那麽，海中日報的影響力在全市新聞界將更是氣火焰衝天，無人敢與之爭鋒！可記者們縱觀三名“救人英雄”，除了賀森，另外倆人根本沒有一絲品位，采訪何用？
剛才隻把心思放到了金牙狗與刺驢身上，賀森並未對吳靜留意，當吳靜手持話筒對準賀森的時候，賀森一下子怔住了，厚厚的眼鏡片後的一雙眼也變得直鉤鉤的了，暗暗驚呼：天啊，多美的記者啊！
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看，又一個金牙狗……**